在千夜最意料不到的時候,他快如疾風,翩若驚鴻,落在她身後,雙手一攬,就將她緊緊抱住,輕身飛退,遠遠離開那被雷擊的柳樹。
千夜訝然回頭,只見景公子眼角眉梢攏上一層薄怒之意。
難道他生氣了?是因爲她不小心讓自己有了危險?
耳畔,風聲雨聲雷聲。
心裡,卻是如同戰鼓般的心跳聲……
景公子輕功了得,懷抱千夜,依然能夠凌空虛渡,直飛向蘭心殿側殿。
這附近也唯有那裡是最安全的。
所有的景物都從他們的身下掠過,這感覺簡直就像是變成了兩隻飛鳥,無懼風雨,逆風翱翔。
雨勢雖強,可是千夜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愜意,嘴角竟不覺露出一絲微笑。
眼看離側殿緊閉的殿門越來越近,景公子一手攬住千夜的腰,一手輕輕一揮,雨中,似有一股氣勁衝向側殿的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千夜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傢伙不但輕功了得,連內力都這麼深厚。
作爲從小就只練了外家硬功的她來說,這種輕功內力,從來都是在江湖傳說裡纔會聽到的事。
她心裡暗暗佩服景公子這個妖孽,這一恍神,直到站在地面了還傻傻抱着他的腰不放……
景公子見千夜呆呆看着他,一雙玉臂就那麼死死鎖着他堅實的腰背,眉梢的怒意,忽然就消失了。
他依然用氣勁關了殿門,轉身無比順手地將她抵在門後,低頭望着她的眼睛。
千夜這纔回過神來,而他那薄薄的脣已經離她的鼻尖不遠。
這種讓人窒息的距離,讓她心慌得只想逃。
她急忙放開他,卻被他按住了肩膀。
“蠢女人,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說着,他將她溼透的披風解了丟在地上,順手在她衣袖裡一扯,就扯出了那條薄薄的、沾染着蜂蜜和毒血的破布。
千夜愣了,聽這口氣,他顯然知道那破布是怎麼一回事。
“你……”
還沒等她開口,景公子就打斷了她。
“太子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記得,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可你在
幹什麼?”
“我……我在選秀啊!”
千夜聽見景公子這種充滿了命令和利用的口氣,就像被觸碰了逆鱗似的,頓時繃起了臉色。
“選秀?我看你明明是在作死。”
景公子冷冷一笑,用腿抵住她的膝蓋,痛得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自保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可你呢?你不去向那些掌握你命運的人投誠,不去向有權勢的人靠攏,非要跟辰月居里那些人聯合,別人不針對你針對誰?”
千夜左邊的眉毛忽然一挑,本來還挺生氣,但細細一想,有點哭笑不得:
“你……你這個老妖怪,你怎麼知道我在宮裡發生的事?你該不會……就在這宮裡吧!你是……公公?還是……侍衛?”
說着,她看看他乾乾淨淨的下巴,若有所思。
“我……”
景公子一聽千夜的猜測,臉都綠了,氣得側過臉去,閉着眼睛忍了忍掐死她的衝動。
“你以爲你我把你丟在宮裡就不管了?”氣消了,他才平靜下來,慢慢說道。
千夜聽了這話,心裡莫名一暖。
似乎,在利用的目的之外,他對她也不是沒有絲毫關心。這讓她也不像剛纔那麼生氣了。
“嘁,說的好像你管我了似的。”她翻白眼。
他見她這樣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抓起了她的手,晃了晃。
她的皓腕上,那銀質手鐲在他眼底,映出一點星辰般的白光。
這一點點星光,彷彿讓整個黑暗的側殿都明亮起來,隔離了外面的風雨呼嘯……
“難道……那天……真的是你?”
千夜心裡壓了幾天的疑問,終於在這一刻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救了中毒的上官笙兒之後,回到房中,連找藥的力氣都沒有,直接昏迷不醒。
恍惚中,她真的感覺到自己喝下去了什麼,那薄荷香也是那麼的真實,可是醒來,面對的卻是紅蕊。
關鍵是,景公子一個男人,出現在宮裡秀女們居住的地方,這實在讓千夜不敢相信。
不過此刻看見他,她這個問題,似乎不用問了。
“嗯。”景公子似笑非笑,更貼近
了她一些,看着她紅潤的脣,“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準備拿什麼來還呢?”
他身上散發的曖昧氣息,忽然將千夜環繞,那眼神,彷彿下一刻就會突然吻落。
千夜急忙把他推開,兇巴巴地道:“你用不着總是強調對我有恩這一點,我欠你幾條命,我會一次不落的還給你。”
“你能嗎?”景公子退開了一步,揶揄地看着她,“你這麼任性,我只怕你還沒機會報恩,就已經被人……”
“我以後會小心!”千夜氣悶地做出保證。
“小心誰?”景公子問。
不知道。
千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藏身何處。
就像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景公子會對她的事情瞭若指掌。
現在,是別人都在暗處,只有她一個人在明處,這感覺實在讓她憋得想大罵一聲。
她咬着嘴脣,靜靜看着景公子,思忖着自己進宮後身邊的人,想來想去,忽然想起了那隻赤腹鷹。
“小心誰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至少知道了,在這宮裡,我能信任誰。”
景公子眯起了美眸:“誰?”
“紅蕊。”千夜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景公子沒有任何驚訝,睫毛眨了眨,然後點點頭:“不錯,紅蕊是我的眼線,負責及時向我稟報你在宮裡發生的一切。”
見他這麼爽快就承認了,千夜幾乎是狂喜的。
怪不得,紅蕊第一次見到千夜的時候,寧死都不肯說出千夜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
那是因爲,她死忠於景公子,絕不會出賣他,也同樣不會出賣被景公子送進宮的千夜。
所以紅蕊纔會一心一意爲了千夜奔走,照顧她。
如果不是紅蕊,千夜毒發早就被人發現了,而且守宮砂消失的禍端,更是無法躲過。
“你會救她的,是嗎?”
自從紅蕊走出辰月居,千夜就心急如焚,煎熬矛盾到現在。
景公子在宮裡都能來去自如,那區區一個女官看守的司正房,絕對難不住他。
紅蕊那麼忠誠於他,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爲什麼要救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