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璟臨將千夜放在岸上,回頭只見那條船已經慢慢沉了下去,墨無崖、阿紫和蘇離殤跳入水中救人,在破碎的船身、漂浮的物品中間,慢慢消失在夜色裡。
千夜看着東逝的河水,卻絲毫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不用擔心,船員水性都很好,有墨無崖他們幫忙,很快就都能上岸。”璟臨雖然不擔心,但眉頭卻擰着。
“那你爲什麼也這麼擔心的樣子?”千夜問。
璟臨望着遠處,神情凝重。
“如果是玄烈的人盯上我們,早在咱們逃離幽靈莊之後就該下手了。可是一路上我們都安然無恙,還換了兩次船,離京城也已經很遠,玄烈的人很難找到我們。所以,今夜他們才動手鑿船就有點不合理了。”
千夜明白這個道理:“你是在想,船上混入了奸細?”
璟臨點了點頭:“總之,這批船員不能再用,正好趁這個機會,咱們化整爲零,分開行事,目標反而會小一些。”
二人商量已定,便不再坐等蘇離殤他們,只好迅速離開此地,以免對方的殺手隨後而至。
這個地方地形複雜,兩邊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連着漫無邊際的密林,沒有城鎮也沒有村落,林中更無道路,十分難走。
走過荊棘叢生的密林,感覺一路向下,不久便進入了一個山谷。
可是這山谷裡的霧氣卻大得離譜,隔着五六步就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樹木石頭。
千夜倒是樂觀:“好了,咱們要是躲在這個山谷裡,那些殺手絕對找不到咱們。”
璟臨苦笑:“可是娘子,咱們好像已經迷路了。”
千夜不以爲然:“不可能,這山谷也沒有多大嘛。比安平州和南疆之間的十萬深山差遠了吧。等天亮了,我們就朝着一個方向走,絕對能走出去。”
只是,天很快就亮了,這時千夜才發現,這裡的霧靄簡直和紗蒙了眼睛差不多,濃得讓人感覺這就是一片海,海里不是水,都是牛奶。
方向難以辨別,璟臨便用劍斬斷了一棵樹,看那樹的年輪,參照年輪的疏密,選了一個方向走,而且隨手在一旁的樹上或者石頭上做了標記。
但過了片刻,竟然又能看到
自己走過的地方、做過的標記。
“這山谷有古怪。”璟臨道。
千夜站住了腳步,仔細看了看身旁樹木和巨石的排列,心裡一驚:“奇門遁甲之術!”
“你是說這裡的樹和石頭都是有人刻意佈置的位置?”
千夜自幼熟讀兵書,自然也少不了學習用奇門遁甲佈陣列兵的術法。她的判斷,準沒有錯。
既然同是用了奇門遁甲之術所佈列的陣法,無論是哪一個門派分支,都是同宗。
發現了這一點,也就容易找到出路了。
二人當即按照破陣的方法,一層一層突破這個山谷中的陣列,直到突破到第九層,才終於走出了那一片迷霧。
這時,只見他們已經來到了迷谷中間高聳的一座小山峰下。
千夜仰視着山峰,但見上面被塔鬆環繞,在隆冬天氣裡,有一種春天的生機盎然,而山腰上,似乎有一處翹角飛檐,在那一片翠綠之中,點綴了一點鮮活的金色,其間還有屢屢香菸升起,不由心生嚮往。
璟臨卻無心去觀賞這谷中的孤峰,他看着山峰周圍撥不散的迷霧,發現根本沒有路讓他們離開這裡。
即使闖過了那迷霧陣,到了這孤峰下,還是處於山谷的中央。
擡頭看看,孤峰頂上的日光燦爛刺眼,這就意味着此刻已經是中午,是一天之中日光最強的時段。
如果這個時段,他們還不能在迷霧中找到出路,恐怕晚一些就更要困在這裡。
千夜看着這被奇門遁甲陣法所保護的孤峰,卻饒有探險的興趣。
“璟臨,這孤峰上一定住着隱居的高人,而且這陣法機關只爲迷惑,並不兇險,可見對方不是爲了殺人,只是爲了保護着做孤峰而已,必是心慈的人。咱們上去看看,說不定能蹭一頓午飯呢。”
說的這麼有道理,讓璟臨不跟着她爬山都不行。
何況她剛受了傷,也必須找個地方安安穩穩休養。
他們倆已經從凌晨奔波到現在,肚子早餓了。
如果孤峰上真的住着世外高人,想來也不吝於一頓飯菜的。
璟臨將千夜背在身上,輕身一縱,便向着山峰疾掠而去。
二
人剛行了不遠,忽然聽見附近傳來有人呼救的聲音。
璟臨站住了腳步,放下千夜,走到山道的旁邊一看,只見下方一棵探出山崖的蒼松上吊着一個農夫模樣的人。
千夜和璟臨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這個山谷到處是密林,根本沒有村莊和耕地,這裡怎麼會出現一個農夫呢?
如果他是住在這山上的高人,也不該如此大意,滑落到那棵山崖下的松樹上去。
“大哥,你是什麼人,怎麼跳到那樹上去啊?”千夜便和和氣氣問了一句。
那農夫臉色發白,死死閉着眼睛、抱着樹幹呼救,聽見頭頂有人聲,大喜,擡起頭答道:
“二位好心人快救救我!我是長居狐仙谷的獵戶,受附近村民之託,每逢初一十五要供奉狐仙廟。今日出門扭了腳,卻也不敢耽擱了大家上供的要事,誰知走到這裡腳一滑,便連人帶擔子掉了下來……”
璟臨看看山下,那些灌木和樹梢上,確實有一根扁擔,還有些散落的紅瓜綠果,這才相信了他。
他飛身而下,抄起那農夫,足尖一點樹梢,便飛了上來。
這身如同鬼魅的功夫,令那農夫看得目瞪口呆,站穩之後揉了揉眼睛,一見璟臨氣宇軒昂、俊美不凡,千夜仙姿綽約、笑容和善,頓時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多謝狐仙大人救命之恩!多謝狐仙大人救命之恩!”
千夜和璟臨面面相覷,無奈扶起那農夫,解釋道:“大哥快起來,我們也是途經此地迷了路的人,並不是狐仙。”
“不是狐仙?”農夫恭敬地作揖,“哦對對!小人絕對不會把今天狐仙搭救的事說出去的!”
璟臨忍不住笑了:“大哥,我們真的不是狐仙。”
“那爲什麼您和狐仙一樣能凌空虛度呢?”農夫根本不信,想起他把今天的貢品都弄掉山谷裡,他擔心極了,連聲求“狐仙大人”饒恕罪過。
千夜看着那農夫這麼信奉狐仙,不禁擡起頭看了一眼山腰的那座建築。
飛檐翹角,紅牆碧瓦,高門緊閉,神神秘秘。
“莫非山腰上那幾間殿宇就是大哥說的狐仙廟?你們這樣信奉狐仙大人,莫非它顯過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