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爲什麼會來,趙莘心裡非常清楚,她是來要求趙莘兌現承諾的,也是來跟她討主意的。
雖說大夫人被送去了庵堂,徹底失去了管理內院的權力,趙芷萱也被關進了家祠,很多事情無法插手。可是大房是不甘心任由權力外放的,趙明遠還有一個貴妾章氏!
這個章氏可是個難得一見的剔透人,知道自己勢單力薄,絕對鬥不過家勢好的大夫人,所以就把大夫人當神明一樣侍奉着,無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後,從來沒有說過半句不敬大夫人的話。大夫人不讓她懷嗣,她就喝下紅花湯藥,府裡的人都說這位章姨娘簡直比看門的狗還要忠心。
章氏這樣盡心盡力地侍奉着大夫人,把大房的幾個孩子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愛。才能從一堆妾室及通房丫頭裡突顯出來,成爲大房唯一的貴妾;才能一直給大夫人打下手,遊走於家政內務的邊緣。比起三夫人這個連權力的邊都啃不到的人,那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如今大夫人不在,自然所有的事情都暗裡交給章氏代管了。三夫人雖然掛着個名頭,也不過是處理一些小事情罷了,大事情從來都輪不到她。
去找趙明遠評理又能如何?章氏這麼多年的下手不是白乾的,她處理起事情來就是比三夫人更穩妥。三夫人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憤憤然地回來了。
“四兒了,你七妹妹年紀小,上次的事你可別往心裡去啊……”三夫人口口聲聲說着抱歉,其實就等着趙莘主動開口接她的話茬呢。
“七妹妹年紀小,又受了別人的挑唆,我怎麼會怪她呢?待我去向餘嬤嬤稟呈一聲,讓七妹來與我一起聽訓吧。”趙莘向來是個爽快的人,她想要與三夫人結盟,自然要給對方好處,讓對方知道她的用處。
“多謝了。”三夫人喜笑顏開。
其實她在暗中與餘嬤嬤早有來往了,這位餘嬤嬤不比周嬤嬤,最是和善好說話,明白三夫人的意圖也算是默許了,只差從趙莘這裡走一道,那就名正言順了。反正對餘嬤嬤也沒什麼損失,同樣一個時辰的課,教一個人是教,教兩個人也是教。
“自家姐妹本就應該互相幫襯,三嬸怎與我這樣客氣?”趙莘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只裝作不知道。
“是是是,多謝四兒了。”三夫人叫得極是親熱。
“三嬸又客氣了不是?”演戲趙莘又何嘗不會呢?
“四兒了,三嬸可是一直把你當親生的看待的!至親就是至親,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這以後啊,就靠你多照顧着點你七妹妹了。她人小不懂事,比不得你端莊有禮……”三夫人絮絮叨叨地說着,盡己所能的讚揚着趙莘,當然每一句最後的重點都是要好好照顧她家的閨女。
視爲親生?這樣的話也虧待臉皮厚的三夫人說得出口!不過,比起大房來,她確實算是好的了,至少是做壁上觀,沒有主動來殘害她!
趙莘對那些話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她彷彿很不經意地說道:“聽說庵堂的生活很苦,也不知道大伯母受不受得住。不過好在只是去一年,日子熬起來總是很快的……”
“只是去一年嗎?”三夫人心頭一驚,不是沒說時限嗎?她還以爲那賤婦要在庵堂呆上一輩子呢,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三嬸怎麼好像嫌一年太短了似的?”趙莘故意道。
“哪會呢?一年日子也是難熬的,我是替大嫂擔心呢!”三夫人言不由衷地說。
“上次在宮裡,太后娘娘說罰大伯母閉門思過一年,誰能想到紅綾那丫頭那麼不爭氣,她自己死了倒也罷了,還連累了大伯母,這閉門思過就變成了去庵堂悔過,可是沒說延長悔過的時限啊!”
趙莘是故意讓三夫人着急的,好叫她知道可供她下手的時間可不多,若不抓緊就來不及了!“再說,大伯父怎麼捨得大伯母離開那麼久,應該很快就會想法子讓她回來的吧?”
三夫人聽這話又氣又恨,終於肯放下一些僞善來,作出掏心掏肺的樣子,“四兒,你就那麼希望大嫂回來?她一回來,你跟我的日子可就又要不好過了呀!”
趙莘彷彿聞言一怔的模樣,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大房的人都討厭我,這次的事更是恨毒了我,要是我們的誤會能消除就好了,說到底一家人始終是一家人……”
“誤會!?”三夫人急得要跳起來,“人家那是要你的命哪,我的傻丫頭!四兒,也有三嬸能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可要好好爲自己的未來打算哪!”
趙莘很是感激似的,“多謝三嬸!其實比起大伯母,我是更希望三嬸當家的,只可惜這家裡的好多事情都不是三嬸做主,有了功勞是大房那章姨娘的,出了錯卻要三嬸擔着,我這個做侄女的都替三嬸不值啊。”
三夫人一提這事就氣得冒火,“誰說不是呢!可是有什麼辦法?姓章那狐狸精有什麼能耐,不就是會糊弄你大伯嗎?”
趙莘卻突然的神秘一笑,“三嬸,我聽說大伯父一直養着一位外室,好像是煙花之地出身,姓秦對不對?”
三夫人立即眼睛一亮,“這事我也知道,聽說那秦氏是個才貌雙全的佳人,跟了大哥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只因出身不好,大嫂說什麼也不給她進門,所以一直養在外頭。不過大哥對秦氏似乎還挺上心的,聽說最近秦氏有了身孕,大哥去的就更勤快了。”
趙莘的笑意更深了,“咱們趙家的骨血怎麼能流落在外頭呢?這要是傳了出去,讓別人怎麼看趙家?三嬸若是——”
趙莘故意不說了,只要三夫人想辦法把那秦氏弄進趙府,以她的美豔姿色,兼懷有子嗣的功勞,那章姨娘能不着急上火嗎?她的位置都快不保了,還有心思來管理家政嗎?這權力可不就到了三夫人的手上?
現在大夫人不在,三夫人不趁這個時候下手,更待何時呢?
三夫人立即呵呵地笑了起來,“四兒,你說什麼呢,我可什麼都沒聽見!”
趙莘笑着回道:“三嬸說笑了,我什麼也沒說啊。”
兩人心照不宣,三夫人討到了主意,心裡頭自然開心,她就知道趙莘能在大房手中死裡逃生,定然是有些能耐的。所以在她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之前,她自然想着來趙莘這裡試探一番。沒想到趙莘還真沒叫她失望!
“小姐,您真要讓七小姐跟您一起受訓嗎?”待三夫人走後,小喜一想到趙芷蘭對趙莘做的那些惡劣的事情,就氣憤不已。
“你以爲只有趙芷蘭是養不熟的野狗嗎?三房的人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趙莘輕哼一聲,惡狼也好,野狗也罷,有哪一種是不吃人的呢?
“那您還和三夫人結盟?”小喜真是想不明白。
“我需要她爲我做事。”趙莘又笑了起來,現在的她可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三夫人想從她這裡要好處,就必須拿好處來換。作爲趙家即將出嫁的女兒,有些東西是她想要卻又不便插手的,但是三夫人卻可以輕易地做到。
“哦。”小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趙芷蘭與趙莘一起受教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不過這位七小姐可是來得心不甘情不願。在她簡單的思維裡,趙莘是低她們一等的低等人,她怎麼可以跟一個低等人一起受教呢?這傳出去不是丟她的臉嗎?
還是三夫人押着她,一定要她過來,她纔出現在趙莘的殘荷軒裡。趙芷蘭的態度很是冷漠,對趙莘的示意根本不予理睬,待三夫人一走就更加放肆了,對趙莘的態度十分惡劣,險些把脾氣極佳的餘嬤嬤都給氣到了!
趙莘知道,那些話都是趙芷萱教她說的,從小教到大,趙芷蘭的那個豬腦子裡也就只容得下這些東西了。
所以,她以自己不舒服爲由,很客氣地請餘嬤嬤先回去了。送走了餘嬤嬤後,趙芷蘭更得意了,以趙莘怕了她:“我告訴你趙莘,你就是個瞎子下賤貨!以後,你得像章姨娘侍奉大伯母那樣的侍奉我,否則——”
“七小姐,您太過分了!”小喜忍無可忍,出聲阻止。
“讓她說,這是她最後一次說了。”趙莘不待趙芷蘭更惡毒的話罵出口來,已經幽冷地笑出了聲。
“你說什麼?什麼最後一次?”趙芷蘭的眼睛瞪得老大,把她那張平淡無奇的臉變得十分難看。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敢嗎?”趙莘問,帶着明顯的挑釁。
“我……”明擺着是不敢的。
“你放心,三嬸既然把你交給了我,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然我也脫不了干係。”趙莘就算想殺她,也不會蠢到在自己的院子裡動手不是嗎?
“去就去!”趙芷蘭聽趙莘這麼說,才勉強有了膽子,“去哪裡?”
“跟我來。”趙莘把趙芷蘭帶到了趙府花園的池塘邊,那天夜裡周嬤嬤就是從落月軒的走廊上落進了這池塘裡。現在落月軒重新被封了,她們去不了當時周嬤嬤落水的位置,只能在這邊遙遙相望了。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趙芷蘭到現在才知道害怕,拔腿就想跑!這池塘裡到底淹死過多少人,誰能說得清?
“想跑?”趙莘一個箭步,就把她給抓了回來,然後拎小雞似的把她半個身子都懸到了空中,只要趙莘一鬆手,她就會立即掉到池塘裡。
所以趙芷蘭完全嚇傻了,她怎麼知道趙莘看上去那麼瘦弱,其實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她大聲哭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趙莘冷哼一聲,聲音冰冷徹骨,“知道周嬤嬤是怎麼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