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昨天的訂閱量數目很感人,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葉應武用手輕輕敲打着帥案。
一道瘦小的身影就站在他的面前,有些膽怯的低着頭,正是那個在田家鎮一戰之後又不見了蹤影的小陽子。這傢伙倒是膽大,非但將葉應武的話拋到腦後,還自己混進隊伍在光州城外又大戰一場,不過這一次倒不是完好無損了,手臂上、腿上都有一道傷,倒是幸運,這點兒傷還不至於怎麼着。
小陽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拒絕當葉應武親衛的後果很嚴重,所以光州戰後便灰溜溜的跑過來了。葉應武對於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傢伙很是感興趣,這也導致了小陽子有幸成爲光州戰後第一個受到葉應武接見的將士,即使是尹玉、楊寶以及江鎬等人都沒有這等榮幸。
微微皺眉看着軍報,葉應武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小陽子終究還是忍受不了這有些冰冷和尷尬的氣氛,小聲說道:“啓稟使君,不知道使君讓小人充當親衛是爲什麼?”
葉應武嘴角劃過一絲弧度,隨手放下軍報,細細打量着他,片刻之後忍不住嘖嘖讚歎:“你小子有種啊,在田家鎮殺的高興了不說,又把某的話當做耳旁風,跑到光州來,又殺了一通,這樣的膽氣,某自問都比不上啊。”
“使君過讚了!小人當不起,小人當不起!”小陽子急忙單膝跪地,垂着頭不敢看葉應武,豆大的汗珠已經順着額角流淌,敢問世間有誰能夠承受得了葉使君這樣的讚歎。
搖了搖頭,葉應武淡淡說道:“無須如此,以後就在某的身邊做一個親衛好了,百戰都江鐵和吳楚材終究還是要放出去的。天武軍最精銳的親衛騎兵,不能羣龍無首。”
“啊?!”小陽子有如被雷劈了一般,百戰都啊!這可是整個天武軍中最精銳的所在,也是天武軍中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騎兵。別說在裡面擔任將領,就算是一個小小的百戰都士卒,也足夠各廂的精銳士卒爲之瘋狂的了。
葉應武輕輕一笑:“怎麼,可是不願意?”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小陽子哪裡肯讓這到身邊的機會飄走,當即便激動地答應,不過似乎又想起來一件事情,這個瘦小的士卒又誠惶誠恐的低聲說道:“小人還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說。”
很是羞澀的擡頭看了葉應武一眼,小陽子顫抖着說道:“那個······當親衛侍從,不用晚上暖牀吧?”
葉應武足足怔在那裡良久,方纔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桌案:“你說什麼?!******老子不搞基······嗯,你也不知道······就是老子不喜歡男的!”
在古代將領出徵,因爲軍中不允許攜帶女眷,所以常常會選擇孌童來滿足自己的需求,這些孌童往往都會以親衛侍從的身份待在將領們的身邊,所以很多將領的親衛往往不是身材高大勇猛。而是瘦小弱不禁風。當然,這樣的情況在此時此刻的宋軍當中也有,比如說范文虎範大人。
但是葉應武敢用自己的人格擔保,天武軍中是不會也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的。作爲一個直男,應該堅持的是寧折不彎!
“退下吧。”葉應武無奈的揮了揮手,畢竟大時代背景在這裡,從來沒有擔當過哪個天武軍將領親衛的小陽子有這樣一問,倒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自己的火氣發出來也沒用。
小陽子歡天喜地的走了,葉應武卻是苦笑着坐回椅子上:“來人。升帳聚將!”
營帳帷幕掀開,第一個走進來的卻是一身男裝分外瀟灑的楊絮,只不過此時她的脣角邊帶着難以遮掩的笑容,畢竟剛纔葉應武吼得那一嗓子實在是太響亮了。就跟被踩了尾巴的黃鼠狼一樣,剛剛走到營帳外面的楊絮想不聽見也難。
“絮兒怎麼來了?”葉應武一怔,旋即問道。
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信件,楊絮徑直走上前:“章將軍從北面傳來消息,向北的糧草馬隊都已經攔截下來了,蒙古守軍堅壁不出。斥候都被擊退,現在焚燒完糧草正在後退。”
“那支蒙古萬人隊的消息可有了?”葉應武急忙問道,以章誠的能力再加上數千天武軍精銳,在錦衣衛的協助下,想攔不住那些糧草馬隊都不可能,所以葉應武更關心的是那支蒙古萬人隊。
畢竟是萬名騎兵,足夠讓此時精疲力盡的天武軍一萬五千多步卒難以抵擋了。
楊絮苦笑着搖了搖頭:“蒙古騎兵在原野上來往迅速,想要抓住他們可要比登天還難了。”
‘那也要抓住,斥候不能吃乾飯。錦衣衛如果獨木難支的話,可以從南面抽調六扇門人手。”葉應武沉吟片刻之後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支蒙古萬人隊很有可能讓我們萬劫不復,尤其是將光州之南的道路切斷之後,就真的想回都回不去的。”
白了他一眼,楊絮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很清楚,既然葉應武已經想到有可能南下的道路被封死,那麼必然就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當然這是不能點破的,而且也是隻有楊絮等極少數人因爲長期和葉應武接觸才隱約琢磨到的規律。
你別看現在葉應武鎮定自若,要是他真的發現自己隨時可能成爲孤軍而又無計可施的時候,恐怕比誰都着急。
似乎想來什麼,楊絮又擡頭看向葉應武:“聽說使君不喜歡孌童?”
葉應武一怔,卻看見楊絮眉角帶笑,顯然是聽見了剛纔自己那聲失態的吼叫,當下裡也忍不住老臉一紅:“怎麼,難不成你們姐妹幾個還期盼着某往家弄男人?”
楊絮忍笑搖了搖頭:“若是使君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屬下就先告退了,不打擾使君。”
葉應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旋即調笑道:“誰說某不喜歡男人?這眼前如此帥氣的男兒可着實讓人眼饞,不如今天晚上就來暖牀如何,讓某也常常男兒的味道。”
“你作死啊!”楊絮頓時俏臉通紅,頭也不回的便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外面就傳來咳嗽聲,緊接着楊寶、江鎬、尹玉等人一個個臉色古怪的走進營帳。看向葉應武的目光能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
隨州。
隨州位於漢水北岸,和郢州相隔漢水,東面便是蒙宋爭奪的焦點所在——襄陽。郢州和隨州控制着漢水的下游,想要從襄陽順流而下。便需要經過郢州和隨州的河段。
此時隨州已經在蒙古大軍的控制之下,單是屯駐在隨州北面的蒙古步騎就有足足五萬,城中也有數千人守衛。只不過考慮到此時漢水上郢州水師風頭一時無二,所以隨州南部都沒有多少駐軍,以防止郢州水師沿着漢水進攻營寨。
反正就算給了宋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渡過漢水。
而溳水則是流過隨州的第一大河,穿城而過,同時溳水也是漢水最大的一條支流,溳水沿岸隨州境內,更是地形險要,自古爲兵家必爭之地。相傳春秋時候孫武子率軍伐楚便是在溳水柏舉一戰擊敗楚軍主力,爲最後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此時隨州蒙古軍並不知道的是,就在溳水下游,一支宋軍船隊正在緩緩上行,船舷兩側的牀子弩全都嚴陣以待。只要出現蒙古軍斥候,就會毫不留情的招呼。
只不過他們倒是多心了,此時蒙古軍的主力還在和襄陽宋軍將斥候戰打的如火如荼,而後面駐紮的幾支偏師則都被葉應武的天武軍弄得焦頭爛額,隨州北面蒙古步騎駐軍都是面向光州方向戒備的,所以誰都不會在意會有一支小船隊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隨州。
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因爲這一共也就只有十多艘蒙衝快船,要想憑藉着這個進攻隨州城,未免有些癡心妄想了。那些僅有的牀子弩甚至連壓制城頭都做不到。
只不過如果他們知道統帥這支船隊的將領是誰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大宋荊湖水師都統範天順站在中間一艘蒙衝的船頭,細細打量着兩岸荒蕪的景象,忍不住嘆息一聲。這些原本應該種滿莊稼、等待豐收的土地,現在卻都這樣廢棄着。而這後面又象徵着還有多少土地也是一樣的荒廢。還有多少人正在爲溫飽掙扎。
戰爭,終究不是什麼好東西啊,但是自己現在已經身不由己,不得不爲了最後的生存而戰。
冷風撲面,捲動衣袖,範天順卻依舊一動也不動。
在周圍這麼多蒙衝戰船的拱衛下。想要傷害到他還是天方夜譚。
兩側的小河中,不斷有隻能乘坐一兩個人的小船來來往往,船上人都是一樣的樸素甚至殘破的衣袍,但是範天順卻很清楚,這些都是陸陸續續派出去的斥候。
江南水系發達,隨州這邊雖然不只是江北,而且還是漢水以北,但是得益於大別山和過境的溳水,周圍的大小河流同樣不少,甚至有隱隱自成一個水系的架勢,所以用這些小船來往運載斥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畢竟宋軍水師士卒水性誰也不差,萬一被發現了大不了往水裡一鑽,誰還能怎麼着他們?
那些蒙古旱鴨子,在岸上很威風,但是在這水裡,也就只有挨宰的命。這點兒自信宋軍士卒還是有的。
身後腳步聲傳來,範天順急忙回頭看去,傳令兵輕聲說道:“啓稟都統,探查到一支蒙古萬人隊騎兵從隨州城南向東而去,另外隨州城北也有兩支千人隊調動,具是清一色的騎兵。
“一萬兩千人?”範天順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這一下有的葉應武受得了,阿術也真是下得了這個血本。根據斥候來往的速度,現在恐怕這些騎兵都已經快到光州了吧,想要提醒葉應武都來不及了。
這時,另外一名傳令兵急匆匆的跑過來:“啓稟都統,南面發現一支水師船隊,打的是興州水師旗號!”
“來了?倒是不慢麼,告訴咱們的樓船,也做好準備,這隨州,就算是拿不下,某也要讓他翻天覆地!”範天順冷聲說道,目光彷彿兩把利劍,將天邊根本看不到身影的隨州城劈開。
————————————————
“現在整個光州城有天武軍一萬五千人。”葉應武首先開口,“而我們需要面對的蒙古騎兵,在一萬人到一萬五千人之間,也就是說如果直接拉出去野戰的話,咱們根本就是被剁成肉餡的可能。”
原本還都帶着笑意的天武軍將領們頓時肅然,他們中大多數人都經歷過麻城血戰,那一次如果不是張世傑果斷抄了阿術後路,再加上天降大雨,恐怕天武軍當時就全軍覆沒了。饒是如此,在兩萬蒙古騎兵的衝擊下,天武軍依然損失慘重。
至今回想起來仍然不寒而慄。
雖然現在或許自己這邊的人還要多一些,但是光州本來就是年久失修,昨天又一場大火險些夷爲平地,城外都是荒原無險可守,所以在地利上甚至還比不得麻城。
想要擋住這些蒙古騎兵,談何容易。
“更主要的是,如果蒙古騎兵不是正面而來,而是截斷咱們的後路,應該如何是好?”葉應武緊接着淡淡說道,就像是在潑涼水,一盆接一盆的澆在楊寶、江鎬等人頭上。
葉應武開口就是眼前的嚴峻形勢,並沒有想要找自己問罪的意思,江鎬也猜測到葉使君現在爲了這個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功夫在乎自己怎麼着了,所以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啓稟使君,俗話說見好就收,咱們這一次已經打得差不多了,此時撤退,爲上策。”
“你江鎬還知道撤退?!”葉應武猛地一拍桌子,似乎這纔想起來眼前還有一個一開戰自己消失了蹤影的都指揮使,“自己丟下來爛攤子還得老子親自來收拾,你當時怎麼不撤退?!”
江鎬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說道:“末將當時倒是想要撤退,可是那麼多的弟兄,又如何走得了?都是大宋兒郎,總不能見死不救······不過這一次確實是末將疏忽了,中了蒙古韃子的詭計,還是使君責罰。”
葉應武冷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打算收拾他。畢竟一來現在情況緊急,還沒有這個功夫;二來江鎬做的確實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因爲只要是正常人誰都不會猜測到阿術會在斥候戰最激烈的時候突然出手發難,就算是葉應武身臨其境,也自問難以比江鎬做得更好:
“看在你確實做了些好事的份上,咱們以後再算賬。”
江鎬做的最大的好事,就是將守衛樊城的副將王福給救了出來,現在這個猛將已經被送往田家鎮療傷,憑藉着王福,葉應武總算是可以嘗試着瞭解襄陽當面的形勢了,而且還可以和樊城牛富這員南宋最後不可多得的將星聯絡上。憑藉着這一點,葉應武就沒有打算真的將江鎬怎麼着。
知道葉應武這個“以後算賬”,意思就是將功抵過,自己帶着人貿然北上的罪過總算是逃過去了。
瞪了有些沾沾自喜的江鎬一眼,葉應武冷聲說道:“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撤退是癡心妄想。你撤退,難道蒙古人就是傻子麼?他們以騎兵爲主的斥候能夠很快探查到我們進軍的方向,所以還沒有等回到田家鎮,恐怕蒙古騎兵就會從側面殺上來了。”
“若在此處堅守,豈不是陷入了絕路?”楊寶忍不住緊跟着說道,看向葉應武。
沉重的一點頭,葉應武拍了拍身後的輿圖:“所以在某看來,咱們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
還有其他路可選?衆多的將領苦笑着順着葉應武的手看去,卻紛紛被震住了,忍不住一個個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