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府家事

四周一片寂靜,兩人對看。一個莫測高深,一個不以爲意。蘇青奉行“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打定主意以靜制動。

良久,敏王說:“敏今日有幾個疑問,希望蘇公子可以解答。”

“敏公子請問,蘇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關於德才兼備的管家,蘇公子認爲真的是他們討論的那個德六分,才四分的人更好嗎?”

“其實,兩個都很好。而且,現實中並沒有這樣的人,這只是一個假設的題目而已。”

“那蘇公子爲什麼要出這樣一個題目?兩個都很好的人,爲什麼不乾脆都留下來?蘇公子爲什麼不讓人把各自的答案寫在紙上,而要他們討論?”

“這個問題,重點不在於最後到底選哪一個人。我故意設計這個兩難的題目,只是想看看他們誰口齒更加伶俐些罷了。”

“如果真的有這麼兩個人讓你選擇,你會認爲誰更好?”

怎麼,還跟我扛上了不成?

蘇青目光堅定地強調:“敏公子,這兩個人不存在誰更好的問題,而是誰更適合幹什麼的問題。”這是人力資源管理的精髓,我可是把壓箱底的老本都亮給你了,你要是不識貨可怪不得我!

“第二個問題,那紙上的四個題目有什麼講究?”

“敏公子,這已經是第六個問題了。”

“好,第六個問題,那紙上的四個題目有什麼講究?”

“沒有什麼講究。我只是想知道,他們自己有沒有信心可以當好蘇府這個家、會不會分配府中人員的工作任務、出了問題會怎麼樣來處理、遇到爲難的事情又會怎樣做。至於最後問他們有何要求,我是想,千金易得,好管家難求。如果真的有合適的人選,我希望可以盡力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纔會盡心盡力替蘇府辦事。”

“蘇府隨便請個管家,沒有什麼深究,卻比朝廷選個官員的考覈還要嚴格。蘇公子,你的帝王心術、御人術學得不錯啊!”敏王重重拍桌子。

蘇青心裡一咕咚,“敏公子你說笑了。蘇青一個山野草民,哪裡懂得什麼帝王心術,御人術?”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人力資源理論與帝王術離了十萬八千里,差了好幾千年,甚至還隔了一個時空!別說八杆子,就是八百杆子也打不到一處的東西,你憑我兩三句話就給扯到一起,也真是神了。蘇青不停地腹誹敏王,選擇性地忘記“管理都有相通之處”這一句。

“你真的是山野草民嗎?”敏王冷哼一聲。

“敏公子,嚴格說起來,蘇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三年前,師傅在文州的嵐河邊發現了身受重傷的我。蘇青本來是要死了的,多虧師傅醫術高明,才從閻王殿把我給搶回來。但蘇青醒來後卻忘記了前塵往事,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敏王窮追不捨:“你就這樣一直跟着蘇大夫?你沒有想過要找回自己過往的記憶嗎?你的親人也許正在替你傷心難過,你不想早日找到他們嗎?”

“蘇青自從身體好了之後,這三年來見過很多人,但卻沒有誰說認識我。我又一直想不起來自己的身份,日子久了,只得安慰自己:這是天意,昨日種種昨日死,我也就不需要再糾纏,安心過好今後的日子就是。至於我原來是誰,也許,時機到了,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來了。

關於親人,也許我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有,若有緣,老天爺憐憫我們,自然會讓我們相見的。現如今,我與師傅情同父子,相依爲命。師傅對我有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伺候他,也算是在孝敬長輩,承歡膝下。”

這一番深情告白顯然觸動了敏王,他沉吟好一會兒,才說:“那你怎麼會想到這樣來挑管家的?你既然什麼都不記得,爲什麼會知道這些道理?”

問我!你還問我!你再問我!我......我就把你忽悠掉!

蘇青嘆氣說:“敏公子,我真的不懂什麼帝王之術。其實這只是一些簡單的道理,每個家裡管事的人都會這樣考量的。您如果不相信我,那我只能騙你說,這是一種本能,就像人肚子餓了就會本能地知道要吃飯一樣!”

“就算每個家裡管事的人都明白,但沒有人會知道用你這種方法來挑人!”

敏王盯着蘇青,目光灼灼,蘇青不語,坦然對視。

終於,敏王放棄拷問,“也許,真的是一種本能。是你以前所知道的一些東西的本能。蘇青,我很好奇你原來的身份呢。”

“我比你更好奇自己的身世!”蘇青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

敏王雖然意猶未盡,但在順到一張試題以後,終於還是走了。蘇青恭恭敬敬地送到門外,“依依不捨”地目送,直到敏王的身影轉過街頭,看不見了,才“砰”地關上門。

“小塵,以後你給我看着大門。 公子我沒說要見的,哪怕是隻蚊子也不許放進來!”

當天深夜,敏王府,萬籟俱寂。

敏王對着紙上的四個題目,回想那個人,面對自己時不卑不亢,甚至,還隱隱覺得他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一個纖細白淨的文弱書生罷了,他還能比自己更高貴?不過,他那天居然敢在政和殿大聲呼喝嬪妃公主,也許……不,應該不是個不知天高厚的毛頭小子,只能說他確實是膽色過人。

他憑什麼可以這樣從容自然?

驀地,敏王眼中精光一閃,張口喚道:“來人!立即給我去查蘇青!”

“派人在暗處先盯着。等查清楚了,爺把手頭的事忙完了,我要再去一趟蘇府!”

敏王手指輕輕敲着桌子,喃喃道:“蘇青……蘇青……本王對你很感興趣呢。”

蘇府,熟睡中的蘇青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好在第二天一早,韓福就帶着老婆孩子過來了。而第三天,蘇行風也回來了。

蘇青考慮了一下,韓福老婆韓氏是個老實的人,就讓她和小雨負責廚房和洗刷等活。叫韓福介紹個勤勞可靠的馬伕,自己又物色了兩個十歲的孤兒,取名蘇墨、蘇硯,連同韓福的兒子韓磊,一起跟蘇行風做藥僮。

嚴格說起來,蘇府共有管家、廚師、廚娘、丫環、門僮、小廝、馬伕、菜農、花匠、園丁、木工、採購等數十個崗位。但蘇青考慮到他蘇府才兩個主子,蘇行風也不是愛講究的人。現在算來已經有三個僕從和五個未成年童工了,比前去西天取經的唐僧的排場還要大,就沒打算再找家丁了。

蘇青沒能讓衆人明確分工,但卻充分做到了“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三個僕從和五個童工愣是全部讓他給規劃成了全面型技術人才。風風火火地在後院商量着要種草藥、種菜、種花、種樹,池子裡養魚、養蝦、種藕、養蓮花......蘇行風想要的醫館也在籌劃中。

粗粗一看,蘇府可算是家小業小。但蘇青給的工錢卻不比大戶人家少。因此,事情雖然雜了些,多了些,一衆下人也沒有怨言。再加上蘇青並不苛刻下人,相反,還奉行“人性化”管理,把企業文化那一套轉變成“蘇府文化”給衆人進行洗腦,灌輸“以蘇府爲家”的理念。三天下來,大管家韓福心服口服,蘇青就把大小事務全部託給他,自己只想着如何應付接下來避無可避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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