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回到家裡,脫下凌敏的袍服,怔怔地坐着,像電影回放樣,腦海裡浮現出很多過往的情景。
曾經,凌敏拍着自己的肩膀,豪邁地,蘇青,養輩子!
曾經,他不再意氣風發,反而捂着臉,那麼迷茫痛苦地:“也許很快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他,也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他把第套活字送給自己。
每次自己受傷後,他都會送來療傷的藥。
爲給自己解悶,他安排狩獵活動。
他,們都是隻有自己個人,可以在起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他還,蘇青,想好,想爲做什麼。
在自己明示暗示不會迴應他的感情的時候,他是那樣無可奈何地,蘇青,是輩子最特別的朋友。
他在大庭廣衆之下,脫下衣服給自己取暖。
。。。。。。
蘇青拿過那件袍服,手裡抓緊又放,鬆開再拳起來……反反覆覆無數次。再地告誡自己:“蘇青,凌敏做的事情其實很平常,別人也做得到的。是包着糖衣的藥丸,甜甜的吞下去,苦澀就會從胃裡漫到全身每個細胞;是開在萬丈懸崖的花,每個想要折枝的人都會摔得腦漿四溢、血肉模糊……”
終於收起心思,特別對韓福交待凡鳴二人的安排,又和蘇行風哄着小松小竹睡,自己才睜大眼睛躺到牀上。
宿都沒睡踏實,早上掙扎着爬起來,用完早後就動身前往隨雲寺。
隨雲寺是皇家寺院之,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蘇青到那裡,報上大夫的名號,是給丁文看病來的。正在門口等待寺院住持的回覆時,聽到凌宣的聲音:“丁大人,令公子與本王之間的事情,父皇已經有定論,本王不會特意來裡羞辱爲難他。至於要不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是們丁家的事情,本王沒有興趣知道!”
“王爺,……老夫教子無方,孽畜……老夫實在是……無顏見人!”結結巴巴的聲音也很熟悉,應該就是丁成。
蘇青轉身看過去,凌宣正從寺內走出來,丁成張老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跟在他身側。
凌宣也看到蘇青,對着他笑笑,招手叫丁成附耳過去。不知和他什麼,丁成開始臉震驚地打量蘇青。
蘇青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和凌宣打過招呼,對着丁成:“丁大人,師傅命前來給丁公子療傷。”
丁成怒斥:“好!好個蘇青!六兒就是因爲和交往,纔會變得如此瘋狂!居然還敢來看他!”
瘋狂?
丁文早就瘋狂!
蘇青知道,丁成直不待見他,但今表現得尤爲明顯。看他咬牙切齒、臉憤恨的樣子,似乎與自己有不共戴之仇。估計要不是凌宣在身邊,他怕是要撲上來拳打腳踢。
不由狐疑地看向凌宣,他到底和丁成什麼?
凌宣有些尷尬和意外地咳聲,道:“丁大人,本王和蘇太傅還有事要談,就不奉陪。”
完,轉身就往寺裡走。
蘇青也顧不上丁成,跟着凌宣走到間廂房。突然覺得氣氛不對----凌宣是個王爺,居然有人下**迷他。自己不僅知道他麼丟臉的事情,更要命的是,他沒中招,自己卻中招!
丁文那壺茶,想害的正主只丟面子,而另個無辜的受害人則不僅丟面子,還丟裡子。現在真相大白,他們兩個受害人共處室,怎麼覺得麼彆扭和怪異呢?
他是不是該梨花戴雨地撲上去哭訴:“都是的錯!們兩個人的事情爲什麼要牽連到?”
凌宣躊躇好久才問:“蘇青,既然很早就知道,爲什麼不……”
爲什麼不怎樣?
他已經從丁文那裡得到賠償,還要怎樣?
把件事情公諸於衆?
殺丁文?
或者……
碰到種事情還能怎麼做?
本來可以大家相安無事,慢慢淡忘的。只要丁文不,只要凌玥不追查,只要皇帝的眼線沒有無處不在……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用。
他的損失比自己小,就算丟臉也不會在自己面前吐苦水。自己和丁文的心結已經打開,凌玥那裡也有進展,實在沒必要和他糾結。
蘇青晃晃頭,笑着對凌宣道:“宣公子,件事情,已經不再在意。現在只是作爲個大夫和個朋友來看丁文的。”
凌宣似乎也大爲放鬆,繃着的情緒舒緩下來,把扇子合起來:“本來是告訴丁成,曾在父皇面前坦言自己喜歡人,父皇並沒有怪罪於,叫他不必因小蚊子的事情過分緊張。不想他……”
嘆口氣:“丁成還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也因爲心煩,他就心認定是帶壞小蚊子,可是弄巧成拙。”
“沒關係,不在乎他對的看法,們兩個不會心有芥蒂就好。”
凌宣微微愣,又立刻換上平日溫文優雅的表情:“蘇青,可真是個妙人!”
蘇青但笑不語,兩人總算在件事上達成共識。和凌宣還是遠離利害關係、沒心沒肺地來往比較輕鬆。
凌宣只帶着蘇青到丁文的廂房,但沒有進去。蘇青卻眼看到丁文頂着個明晃晃的光頭趴在牀上。見蘇青來探望他,哭喪着臉:“蘇青,爹要趕出家門……”
蘇青無語,丁成的門戶觀念與禮制觀念都很深,自家兒子個模樣,是完完全全顛覆丁家的家教,是徹徹底底地和他對着幹。他怎麼可能不對丁文暴跳如雷,要把他掃地出門?尤其丁文此舉,還把丁家推到危險的邊緣,丁成只怕恨不得能與丁文斷得乾乾淨淨。
“小蚊子,以前過,如果不能承擔可能會面對的結果,就要三思而行。現在也來不及後悔,還是先把身子養好再。”
“知道。還好,宣王今有來看……其實已經很滿足……”以前兩個人談起凌宣,還會有所避諱地用“他”代替,現在,卻無所顧忌地出來。
蘇青暗暗心驚,丁文對凌宣,居然到如此地步!可以容忍他的妻室,可以容忍家人的拋棄,只要他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只要他還能再看自己眼……他就麼卑微地愛着?有樣的愛嗎?
丁文手上正拿着把扇子,翻來覆去地把玩着。那扇子,很眼熟,凌宣手上就有把。
見蘇青很有興趣的樣子,丁文得意地:“宣王的扇子,只要是買得到的,都會買把模樣的。現在已經有好幾十把。”完,傻傻地笑着,臉幸福的樣子。
蘇青覺得,自己和丁文人生觀、價值觀、愛情觀的差距,也許比地球和月亮、地球與火星的距離還要大。他深深地對種代溝無力,只能沉默着給他換藥。
當他走出隨雲寺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凌玥帶十多個人騎着馬往寺廟的方向趕來。
凌玥停在蘇青旁邊:“有事情找談,上馬來。”
蘇青搖頭:“有話直接就是。肩膀痛,不想騎馬。”更加不想和同騎乘!
凌玥看幾眼蘇黑和其他三個護衛,皺眉:“本王和蘇太傅有事要談,們都回避吧。”
蘇黑他們沒有動,蘇青看凌玥的臉色陡然變臭,只得吩咐:“玥王是不會再光化日之下對不利的,們不用麼寸步不離地保護,先退開些吧。”
四個人才稍微退開兩步。
凌玥手指動,他那邊立即有三個人騎馬上來把蘇青圍在中央。其餘人則試圖把蘇黑他們隔得更遠。
蘇青好笑地看着幕,拔高聲音:“蘇黑,們都退到百丈以外,如果還能聽到和玥王話的聲音,那就繼續退,不要不識相地監視玥王!”
人都退開,包括凌玥自己的人,也退十丈左右。凌玥卻沒有話,只下馬,遞給蘇青張紙條,蘇青白他眼,接過來看完,不動聲色地還回去,“凌玥,是打算幹什麼?”
凌玥運功把紙條銷燬:“裡不宜談話,先跟走吧。”
“走?走去哪裡?凌玥,不要生事!”
“蘇青,生事的人是!再不跟走,就來不及。”
蘇青看眼那些體格精壯的人馬,譏諷他:“凌玥,麼多人圍着,現在就可以算是出事。皇上給過免死的聖旨,已經託人收好。不管誰對不利,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凌玥握緊拳頭,臉上扭曲陣,咬着牙:“蘇青!過,不會再傷害!次,真的闖大禍!”
“如果真的闖大禍,現在陣勢,是打算幹什麼?把劫走,從此亡命涯?或者把藏起來,從此永不見日?”
“蘇青,會想辦法保護!”
“那想出辦法嗎?”
“先到府上躲陣……”
“凌玥!”蘇青厲聲打斷他,“且不沒有犯錯,不用擔心什麼。就算闖禍,也會積極地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躲起來!”
停頓下,緩語氣:“若真的爲考慮,就把知道的全部告訴吧。那件事情,心裡有數,現在還不到上場的時候。等真正有事的時候,還記得剛纔過的話就可以。”
“蘇青……”凌玥嘆息聲,手高高地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