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了她和陳小凌租住的房子,卻沒想到她們早已畢業,房子當然也退租了。那麼她僅有的可能的去處,一定只有周氏的辦公大樓了!她肯定去見周宇晨了!我又風風火火的趕過去,卻被告知有人發現她昏倒在周氏門口,被陳小凌送到醫院去了。至於是哪所醫院,他們也只是隱約聽到了一個名字,不知道正不正確。
我想了想,確定陳小凌一定會把她送到市區最大的醫院去,那裡也是周氏旗下的產業,便於操作。我又驅車前往。
在醫院門口,我果然看到了她!
她一個人站在馬路邊,扶着一棵樹。看到我,她無神的眼眸動了動,身體不由自主的縮了縮,接着轉身就跑。
第一眼,她蒼白的臉色就讓我的內心一陣慌亂,一陣抽痛。我下車,伸出手去,只是想摸摸她的臉,抱抱她,別無它想。她卻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見到我就跑。我三步兩步追上她,把她抱在懷裡。她軟軟的掙扎着,嚷着叫我滾。我說,要我走可以,我們一起走!但她不願意,一直叫着要離開我,永遠的離開我!
我被她的話氣到了,不顧她的意願強拉着她回到車邊。我沒有想到,在我打開車門的那一瞬的空擋,她會趁我不備咬我的手!
我不該放手的。疼一點算什麼,就算手被咬斷,就算血流乾了我都不該放手的。如果我不放手,她就不會往馬路中央跑,也就不會……
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眼睜睜看着她被高速駛來的車撞上,看她的身體被高高的拋起,再重重的落下。她的身下,全是血。血越積越多,比十九歲那年還多。我傻了,舉目所及全是血紅一片。我說不出話,也不能動,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看一羣人圍過去,然後醫院的擔架過來,一羣穿白衣服的人把她帶走了。陳小凌撲過來捶打我,罵我是掃把星,害死了清清的孩子不夠,還要害死清清才罷休。她還說,清清好不容易決定忘了我,我爲什麼又要來糾纏不休?
孩子……原來,我和清清還曾有過一個孩子呀!毫無理由的,我直覺的就認定那個孩子是我的。還有,原來,我的清清,她以前愛的是我。卻也是我,親手把她推進了別的男人的懷抱。
十個小時的搶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我只記得母親聞訊趕來後,也打罵了我一頓,然後就一直在哭。父親也拋開繁重的公事來了,他一直在安慰母親。但見他的背影,似乎一夜間老了十歲。周宇晨後來也來了,陳小凌也給他好果子吃。他和我並排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一樣頹喪,一樣悔不當初。
清清從急救室裡送出來的時候,身上插滿了管子。她很平靜的睡着,似乎沒有聽到媽媽的哭泣,沒有聽到陳小凌的低喚,更沒有聽到我的心破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馬上的,她就被送進了加護病房。我們一直守在外面,不分日夜,直到她脫離危險。可是她一直沒有醒來。醫生說她剛做完流產手術,又遇到這麼大的車禍,不管生理還是心理上受到的傷害都太大,要是一個不好,可能以後都只能在病牀上度過。更嚴重點,可能在昏迷中就那樣離我們而去了。
清清,這是你對我傷害你的懲罰嗎?
我暗暗的做了決定:要是她不能醒來,我就在病牀邊陪她一輩子;要是她追隨孩子的腳步去了,那我也一定會後腳緊跟過去和她們團圓!那時的我,就是這麼決絕。
又過了一個星期,離開了十七年的顧叔叔顧阿姨突然出現了!
對於這個突來的噩耗。他們一時不能接受。瞭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他們毅然決定帶着清清離開,去澳洲接受更好的治療,再也不見我們這些深深傷害過他們女兒的人!澳洲,顧叔叔輾轉多年最終紮根的地方。他的事業纔剛有些起色,把欠下的債務全部還掉了,就馬不停蹄的來找女兒,沒想到清清已經變成這樣。
清清走了,我的心像被掏空了般,整天行屍走肉一樣的活着。我把自己的全部心力都投身到了事業中去,只有無盡的忙碌才能暫時把清清的影子從我腦海裡驅逐。我對女人完全沒了興趣,只要一看到那些做作妖媚的女人我就直犯惡心。她們,沒有一個比得上我的清清!當初,我真是瞎了眼,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在身邊,我爲什麼會忽視她這些年?
五年,過去了。
再見清清,恍如隔世,又好似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我決定要好好對她,要再次贏得她的心。我不敢跟她提以前的事,我盡力阻止她和以往的人接觸,還好她很聽我的話,也沒多問些什麼。經歷了許多或甜蜜或痛苦的事情,她終是愛上我了,但我還是不敢完全放下心來。我怕。我多想一直把她綁在身邊,就這樣相親相愛的一輩子。但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麼隱瞞總會慢慢浮出水面。她還是知道了。
清清愛我,但她也愛孩子。如果是別的事,她可以原諒我。但是孩子,一個幼小的生命,她不能這麼輕易捨棄。所以,她走了,又走了,帶着我們的孩子。
幾個月的相處,清清已經成爲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走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清清,你可知,沒有了你,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兩個月後
澳大利亞,被譽爲“陽光之城”的西澳大利亞州首府帕斯市,雅拉河南側的國王公園裡的維多利亞女王公園區內。
正值午休時間,隨處可見大羣的身着休閒服的青年人在公共場地上打球、踢毽子、熱舞;還有西裝筆挺的IT屆精英分子、亮麗能幹的白領麗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坐在長椅上暢飲閒聊,或鋪一張毛毯,就地野餐;不遠處,還有一對新婚夫婦在拍攝婚紗照,他們臉上幸福的笑容感染了這裡的每一個人。
如茵的綠草地上,一名身穿粉色孕婦裝的清麗女子仰躺其上。和煦的陽光均勻的灑遍她的全身,在她濃密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遠遠看去,她彷彿被包裹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如果忽略掉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再在她的背部加上一對潔白的翅膀,見到此情此景的人,都會以爲自己看到了天使。
“清清!”遠遠的,一名高大俊逸的男子走了過來,磁性的嗓音輕柔呼喚着她的名字。
顧清清睜眼,坐起身看到來人,美麗的小臉上漾出甜甜的笑意。“陽,你來啦!”
“嗯。”走到她跟前的男人溫和的點點頭,轉身坐在她身邊,把手裡的牛奶送到她手上。
“謝謝。”顧清清微微一笑,接過牛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快速喝了起來。由於喝得太快,一口沒有吞下,另一口又往喉嚨深處流去,她成功的被嗆到了,繼而劇烈的咳嗽起來。
厚實的大掌在她背部輕輕拍打,愛憐的柔聲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叫你慢點喝,你偏不聽。看看,被嗆到了吧?”
“不要,好喝。”顧清清嚥下嘴裡的牛奶,又不停的往裡灌,還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他的話。
大手的主人從口袋裡抽出一張面紙,給她擦去嘴邊的牛奶漬,輕輕笑道:“真是搞不懂你,明明以前這麼討厭牛奶的,我強灌你你纔不情不願的喝那麼一點點,怎麼一趟中國遊,才半年不到,回來就變得嗜牛奶如命了?”
“孕婦都是善變的。”顧清清甜蜜一笑,小手扶上腹部,爲人母的幸福感溢滿心頭。
看着身邊這個明顯成熟許多的小女人,向陽內心唏噓不已。他手裡的小粉蝶,終於還是展開了美麗的雙翼,要展翅高飛了。
“對了,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了?”喝完牛奶,顧清清才問起她一直想問的正事。
“就那樣啊!”向陽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道,“我的準新娘都棄我而去了,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聽到他的這些話,顧清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力拔着身邊的小草,低聲說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的。幹嘛要把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呢?明明都是我的錯。”
“傻丫頭,你有什麼錯?”向陽爽朗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感情的事,那裡有什麼對呀錯呀的?你愛上那個人就是愛上了,我把你綁在身邊你不會幸福,我也不會幸福。與其這樣,我爲什麼不成全你們?那樣至少你一直都會記得我的好。”
“你本來就很好。”顧清清靦腆笑笑,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說道,“你說,爲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呢?哥哥有什麼好的,爲人霸道,心眼還那麼小。要是我愛的人是你該多好?跟你在一起的女人,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後悔了嗎?要是後悔了,我的懷抱一直爲你敞開喲!”向陽打趣笑道。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顧清清錘了他一拳,嬌笑道,“我已經耽誤了你五年,向伯父向伯母已經夠對我不滿意了。要是他們再聽到我們的這些話,一定會舉刀來追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