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只願出一百五十金和二十車糧食?”
越王無友“啪”的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上,滿臉怒色:“好個秦人,還說是天下大國,竟然如此吝嗇。”
“那秦國將軍說他們有律法約束,不能以兵甲交換,所以願意多給五十金。至於糧食上,他們也要吃糧,所以只能拿出二十車。以我來看,倒是也差不多了。”
騶無約一邊開口解釋,一邊在心中盤算。
他從秦人那邊要價兩百金,越王這邊只需要給一百五十金。
一來一回,他便有五十金的利潤可以賺取,所以有心說成此事。
但沒想到,越王無友卻不幹了。
“本王不要錢都可以,定要他們的兵甲方可。你們之前一說,本王倒是想起來了,這些楚人和秦人的兵甲精良,若是以他們的甲冑兵器裝備本王的子民,定能大敗騶搖和騶無諸兩個蠢貨,屆時本王便可一統越地,成爲真正的越王了!”
越王無友越說越興奮。
自從一百年前,統一的越國被楚人擊破後,越王子孫四處逃竄,割據越地各處,紛紛稱王稱君。
除了他越王無友這一支佔據會稽祖地外,南邊還有甌越和閩越兩個大國,他們都是越王無彊的後代所建。
大家互相看不順眼,常有摩擦紛爭,只不過幾個越國的實力都差不多,誰也吞不了誰。
如今,越王無友在偷襲俘虜了那兩千楚軍後,已經見過了楚人的兵甲之精良,比他們越人的武器不知好到哪去了。
而秦人能夠打敗楚國,其兵甲裝備自然會更勝一籌。
越地資源貧乏,雖然他們繼承了一部分古越國的鑄劍技術,但產量太低,質量也不太行,無法武裝大規模的軍隊。
所以秦楚兩軍那成千上萬的甲冑兵器,對越王無友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本王,想要和先祖勾踐一般,成爲真正的越國之王!”
越王無友生出了野心。
黃金和糧食算什麼,他要的是成爲所有越人的王。
騶無約苦着臉道:“可是聽那秦國將軍的口氣,他們是絕不會以兵甲交換的。大王,那秦國將軍可說了,若是三日內咱們不交出那熊不穀,他們就會向王城進軍啊!”
“呵,還敢威脅本王。”
越王無友冷笑道:“既然秦人不願答應本王的條件,那本王也就只能動手了。”
“我要派遣我越國的勇士將他們擊敗,剝了秦人的兵甲,用來裝備我的勇士,再把這些秦人全充作奴隸。到時候還要將那秦國將軍抓到本王這裡,拔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敢不敢威脅本王了。”
騶無約臉色一變:“大王,可是秦國強大,咱們如果對這支秦軍下手。若日後那秦王再派大軍前來怎麼辦?”
“哈哈哈!”
越王無友笑起來,他抄起案上的大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這才說道:“你怕個鳥。他秦國是強大不錯,但你沒聽熊不穀說嗎?秦國在西邊老遠的地方,派大軍東來滅掉楚國,已經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前兩年還被楚人打敗了一場,死了好多人。秦人根本就沒有力量再派大軍南下攻擊本王的地盤。”
越王無友想起楚王啓之前勸他抗秦時說的話,不由越發自信起來。
“你看這次的那個秦國將軍不也只有一萬多人嗎?”
“如果他秦國有攻打本王的能力,大可以帶十萬人來呀。他們根本做不到,我怕他個鳥啊!”
“再說,等本王拿下了這支秦軍。就可以用他們的兵甲,裝備我族的勇士,然後去滅掉騶搖和騶無諸。到時候本王統治着南方的越地,就是真正的越王。他秦王在北方當王,本王在南方做王,還怕他作甚。縱使秦人真的再派軍隊前來討伐,本王也讓他們來了之後,就回不去!”
眼見越王無友主意已定,騶無約也不再勸,只是暗暗盤算着自己該如何從中獲利。
這時,越王無友已經想出了破秦之計。
“你且去和那秦國將軍立下約定,就說本王答應他們的條件了。不過要先請那秦國將軍來我王城喝酒,本王想要和他們秦人交朋友。”
……
“越王請我去王城喝酒?”
趙佗劍眉微挑,看着第三次前來的越人使者。
騶無約笑道:“我家大王願意答應將軍的條件,只要兩百金和二十車糧食便可換取熊不穀。不過我家大王還喜歡結交朋友,如今願意和將軍爲友,所以邀請將軍帶着這些東西前去王城飲宴一番。到時候大家喝個痛快,將軍離開的時候,就可以將那熊不穀帶走。”
“不行,將軍乃一軍統帥,不可冒險入越人之城!”
蒙恬立刻站起來,出聲阻止。
其他諸將也立刻發聲勸阻。
黑臀更是瞪着眼睛道:“我家將軍乃千金之子,怎麼能去這種危險的地方。若非要人去,不如讓我去好了。”
面對諸將羣情洶洶,趙佗笑了笑,擡手示意衆人閉嘴。
“越王好意,我心領了。但一軍主帥,不可擅離士卒,這酒就不必喝了。至於熊啓之事,越王既然答應,自是極好。還請使者儘快將那熊啓送來,吾等也好將禮物交予越王。”
眼見趙佗拒絕,騶無約臉色一變,看來越王此策不行啊。
不過好在越人還有備用方案。
騶無約重新恢復平靜,說道:“將軍既然不願意和我家大王成爲朋友,吾等也不勉強。換人之事,就在明日吧。將軍還請準備好錢財糧食,明日自有人前來引導,到時候就前往相應地點交換。”
“如此甚好。”
趙佗點頭應下,雙方正式在口頭上定下約定。
就在這時,那騶無約又笑道:“不過,還請將軍先付五十金爲證,如此也可展現將軍的誠意。”
趙佗眼神微凝。
這些越人,居然還有定金這麼一說。
不過以錢換人這事情,趙佗本就沒想着抵賴,便點了點頭,讓人去取五十金給越人使者。
雖然說好是五十金,但這年頭各國的度量衡並沒有統一,其中就有了操作空間。
秦國一鎰金是二十四兩,有些國家卻是二十兩。
趙佗自然是按照最低標準執行。
五十金算下來是一千兩,這年代的兩數很低,換算成後世的度量衡,五十金的重量合起來大概是十六公斤的樣子。
當這般數量的黃金裝在箱子裡,被短兵抱上來時,騶無約直看的雙眼發亮,不住的吞着口水。
“將軍大氣。”
騶無約嘿嘿笑着,尋思着等會兒回到王城時,就讓人悄悄運到自己屋中,吃下這筆大財富。
趙佗淡淡一笑,緊接着,他神色變得肅然起來,雙目冷冷的看着一臉欣喜的越人使者。
“這五十金已足夠表現我秦軍的誠意,還請使者和越王勿要在我面前耍詐,若是心存欺騙,到時候,可就不是這五十金,兩百金的事情了,恐怕越王將要失去的更多。”
“勿謂言之不預!”
咕咚。
騶無約嚥了口唾沫,被那秦國將軍雙目一盯,他竟不由打了個寒顫,忙道:“將軍放心便是,此番交易,吾等自然不會欺騙。定然將熊不穀交到將軍手上。”
“這樣最好。”
趙佗點頭。
騶無約錢財已經到手,自然不想久留,忙拱手告辭。
就在他轉身欲要離去之時,身後傳來那秦國將軍的聲音。
“對了,我還想問問使者。越王是如何抓住那熊啓的?還有熊啓手下的三千楚軍,又在何處?”
……
片刻後,騶無約離開秦軍營寨。
“越王不欲抗秦,熊啓便和越人翻臉,互相攻伐,三千楚軍盡數覆沒,熊啓也落入越人手中。”
趙佗在帳中唸叨着那越人使者的話,邊念邊笑。
他轉而望向諸將,問道:“爾等覺得這越人所說的有多少真實?”
蒙恬首先應道:“稟將軍。熊啓此人,何等奸滑。在吳地的時候,那些江東貴族想要聯手害他,都被熊啓提前識破,並且反擊屠殺。這般聰明的人物,怎麼會在越人不答應抗秦的情況下,就仗着自己手底下的三千楚軍和越人翻臉?我看此中必定有詐。”
“蒙校尉說的是,那越人定然在撒謊。”
衆將點頭附和。
黑臀更是嘿笑道:“恐怕是那些越人眼見熊啓攜帶的財物太多,所以起了吞併的心思,將其拿下。”
“嘿嘿,熊啓帶着那麼多的金錢財寶,別說是這些越地蠻子了。換成是我黑臀,恐怕都想貪了他的東西。依我之見,這越王怕是吃了熊啓後,又想轉手將他賣給吾等,這還真是兩頭通吃啊。”
趙佗點了點頭,黑臀話糙理不糙,從越王派使者來和他講價還價來看,絕對是個貪婪無比的人。
熊啓在江東待不下去,搜刮了財物南下投靠越人,這還真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越人無信,既然能暗算熊啓,又怎知不會背棄與吾等的約定,此事不得不防。”
趙佗神色凝重,對衆將道:“在我軍離開越地之前,定要加強守衛,白日廣放哨探,夜間的崗哨也要多,士卒睡覺的時候不可解甲,兵刃也要放在身旁,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還有明日交換之事,也要做好防備,絕不能掉以輕心。”
衆將肅然應諾。
趙佗頷首,又想到一事,問道:“越人王城的位置和道路也探出來了吧?”
……
越地王城中。
“這秦國的將軍倒是有些本事,比熊不穀要難收拾的多啊。”
越王無友聽完騶無約的覆命,臉色有些不好看。
騶無約點頭道:“我看那秦國將軍頗爲狡猾,大王若要襲擊,恐怕要多加小心。”
聽到這話,越王無友反而自信的笑起來。
“小心?”
“不用!”
“那些秦人聽說本王答應了他們的交易,明天就能交換到熊不穀,他們今天晚上定然不會有防備。我已經召集了兩萬勇士來到王城,等到了晚上,本王就派他們去襲擊那些秦人。”
“此處越地,乃是我越人之土,本王的勇士在這片土地上,是絕對不會敗的!”
“今晚正是個月圓之夜,本王就要在月亮的光輝下,擊敗這支秦軍!”
“就像當年吾祖勾踐擊敗那強大的吳國一樣!”
越王無友高高的昂着頭,聲音充滿了自信。
明天大概就能寫完越地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