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佗抵達廬江的時候,已經進入了秋季。
彭蠡澤畔草木一片金黃。
湖水在風中盪漾時,有無數候鳥扇動翅膀飛起,陣陣鳥鳴聲在天上、地下、水中迴盪着。特別是時間漸晚,將至黃昏。天邊已經有霞光浮現,與水波相映,景色更顯瑰麗動人。
這樣的美景與中原之地大爲不同,讓一羣渡江而來的人側目相望。
“此處原是幹越人所居,也屬百越之地。本以爲到了這裡,所見定然是一片窮山惡水,沒想到風光竟頗爲秀麗啊。讓人觀之,心神舒坦。”
酈食其騎馬而行,打量四周湖景風光,出言讚歎。
聽到這話,趙佗同樣感覺心胸開闊,在馬蹄的邁動中,不由興致上來,朗聲開口。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趙佗本來只想說出前面應景的兩句,陶冶下情操。結果沒剎住車,將後面的也跟着唸了出來。
現在舉目相望,只見彭蠡澤這邊見到的都是原始景象,根本沒人開發,哪有什麼漁舟唱晚的場面。
畫蛇添足,殊爲不美啊。
就在趙佗懊惱間,酈食其已經拊掌盛讚:“好啊!”
他笑道:“君侯可真是好文采,寥寥兩句就將這秋日彭蠡澤的美景描述的活靈活現。那漁舟唱晚之句,更是勾勒出此地以後在皇帝治理下,國富民安,黔首安居的場面。光是想想,就感覺美不勝收,真是妙哉,妙哉!”
“先生謬讚了,區區鄙陋之語罷了。”
趙佗謙虛的搖頭,嘴角有笑意瀰漫。
就在這時,一直騎馬跟隨在側的韓信好奇開口:“君侯所言漁舟唱晚是將來此地景象。那衡陽之浦又是什麼意思呢,這再往前好像是番縣,不叫衡陽吧?”
趙佗嘴角笑容凝固,回頭瞪了韓信一眼。
“番者,外邦也。”
“楚人羈縻幹越後,將前方城池名爲番邑,意爲外邦之城邑,由幹越人在此自治。如今皇帝君臨天下,四海之內皆爲秦土,再以番字相稱,殊爲不美。所以我決定向皇帝上奏,更名此地爲衡陽,將其南方之水名爲衡水!”
爲了應對韓信的提問,趙佗順勢將後世湖南衡陽的名號剝給了江西所有。
韓信眨了眨眼,覺得君侯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衡字確實比番字好聽。
旁邊的酈食其哈哈笑起來,對趙佗道:“君侯不只精通兵法,更有文學之才啊。我聽酈商言昔日他隨君侯渡江徵于越的時候。軍候曾在船上唸誦大江東去浪淘盡之語,頗爲雄壯大氣。我看天下平定之後,君侯亦可著書立說,顯露一番文采出來。”
酈食其本意是緩解尷尬,但這話一出來,卻讓趙佗怦然心動。
他的腦袋裡冒出一個想法來。
因爲他的參與,本時空的世界線發生了巨大的變動。
秦國不亡,那漢朝就沒有了,然後原本歷史上的一系列朝代也都不存在。
就算日後還有改朝換代的事情,但也不是原本的那一茬人。
這麼大的變故,不僅僅是政治上的影響,對於原本的華夏文學更是毀滅性打擊。
李白、杜甫、蘇軾……
這些人都沒了,原本歷史上那些膾炙人口的文學佳作自然就沒了。
哪怕再有大文豪出現,也不可能寫出趙佗曾看過的那些名篇,他們寫的將會是其他東西。
“不行!”
“華夏文脈不能因爲我趙佗的參與而斷絕,不能讓這個世界缺少那些文學的瑰寶。看來這弘揚文學的事情,只有靠我自己了。”
趙佗頓感身上全是責任,心中下了決定。
等到打完這場仗,一切戰事平定,他可以悠閒的在咸陽生活的時候。就將他還記得的那些優美文學全部寫出來。
趙佗不僅要改革這個時代的政治、科技,還要引領文學的潮流!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作者:趙佗。 除了詩詞歌賦外,還有許多小說名著,趙佗覺得也不能就此失傳。
等以後有了空,他要編一部文集,將這些通通記下。
“唉,穿越者的責任,可真是重大啊。”
深感自己肩負着引領華夏文學重任的趙佗,對於這次的徵越之戰更加重視起來。
打完了這場仗,他要做的事情,可還有好多呢。
在這樣的想法中,到了翌日,這支隊伍抵達了徵越秦軍所在的番縣。
番縣外,秦軍營帳連綿不絕。
只是這營帳的模樣,和平常大不相同。
就看到平地上支起了許多木架子,形成木製的檯面,約半米高。
秦軍的營帳就搭建在這個木製的檯面上,並非直接在地上紮營。
“越地溼熱,又到處都是蟲蟻,就算將士們將地面清理過一遍,睡在地上依舊十分潮溼和難受。所以馮將軍就仿照越人的建築,在地面搭建木板,以作隔離。”
說話的是蒙恬。
在趙佗南下之前,他和任囂被命名爲兩個副將,分別前往長沙和廬江兩郡,接掌軍務,穩住軍心。
其中任囂因爲屠睢的緣故,請命前往長沙,對付當地叛亂的揚越人和南方的西甌。
蒙恬則是到廬江郡來,接馮無擇的班。
因爲提前到了一段時間,蒙恬已經基本掌握了此地秦軍的情況,正給趙佗做着引領和彙報工作。
聽完蒙恬的解釋,趙佗微微點頭。
從這個幹欄式的營地,就能看出馮無擇確實是有一套的。
他在越地待了好幾年,對這地方非常熟悉,是真正的知己知彼。故而在他的謀劃下,秦軍在戰爭初期取得巨大戰果,一舉拿下閩越。
如果給馮無擇時間,他一個人打下百越也不無可能。
只可惜……
趙佗心裡發緊,對蒙恬問道:“熱水與熟食的命令可執行下去?”
蒙恬應道:“君侯放心,我到這裡後已經下了軍令。軍中士卒的所有飲水都需燒熱方可食用,絕不準士卒亂飲生水。在食物上,更不準士卒生食本地的野物和魚蝦。違令者立斬。”
“如此就好。”
趙佗鬆了口氣。
南方寄生蟲,主要就來源於當地的水中,以及魚蝦螺蛙等東西的身上。
一旦飲用生水,生吃動物,感染的概率非常高。
將這兩樣問題解決了,就相當於是掐斷了兩個大的源頭。
如果是在北方草原之類的地方,趙佗這個只准喝熱水吃熟食的命令,還不一定好執行下去。畢竟數萬人的軍隊,一日所耗燃料的樹木非常大。
在越地就沒這個煩惱,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樹木,隨便秦軍怎麼燒水都足夠使用,這也是喝熱水的命令能夠順利執行下去的原因。
不過在趙佗看來,光是從水源和食物上斷絕了寄生蟲的來源還不夠。
畢竟寄生蟲感染的方式太多了,比如蚊子就能傳播瘧疾,讓人避無可避。
有馮無擇這個例子在前,水蠱寄生蟲和疫病是大軍出征,第一個考慮的問題。
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秦軍纔敢放心的攻打百越。
趙佗這一次南下,不僅弄出防止寄生蟲感染的方法。也同樣鼓弄出了一些治療寄生蟲病的手段。
“把軍中染了水蠱的人帶來,試一試我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