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仗着自己的機智與鮑叔牙的多謀,終於先於哥哥公子糾一步進入臨淄,被迎立爲齊侯,也就是齊桓公。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公子小白雖然已經貴爲齊侯,但是眼下還有一件大麻煩等着他。
這大麻煩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哥哥公子糾。
雖然自己奪位成功,但是公子糾和率兵而來的魯莊公可正在路上呢,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不好說。
來不及品嚐勝利的美酒,公子小白就要開始阻止公子糾爭奪自己的勝利果實。
鮑叔牙權衡之後,覺得還是先禮後兵比較好。萬一公子糾與魯莊公知難而退,也是好事一件。畢竟魯莊公連殺父仇人的兒子都能幫,那他做什麼驚人之舉,也是絕對可以理解的。
魯莊公率領魯軍保護公子糾回國,迎面正碰上齊國使臣仲孫湫。魯莊公心想這齊國果然是着急迎立公子糾,還派使臣前來迎接,命令好生款待。仲孫湫卻面有難色,簡單見禮之後便朗聲道,“敝國已經迎立公子小白爲主,不勞君侯牽掛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什麼,公子小白爲主,那看來管夷吾一箭並未射死公子小白?
魯莊公大怒道,“立君立長,小白這小子憑什麼當齊國之主?我們肯定不能白白勞師動衆!”
這話說得忒不講理。
是立君立長,誰讓你們差人一招呢?
什麼不能白來一趟,還想帶點齊國土特產回去嗎?
仲孫湫彙報齊桓公,齊桓公這下發愁了,魯兵不退,如之奈何?鮑叔牙道,“主公不必憂慮。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當下齊國點兵派將,由王子成父率領右軍,甯越爲副將;東郭牙率領左軍,仲孫湫爲副將;鮑叔牙保護齊桓公親自率領中軍。雍廩爲先鋒。齊國兵車五百乘,嚴陣以待。
東郭牙上前獻計道,“魯國遠道而來,並且怒氣衝衝。我們不如中途設伏,迎面狙擊,給他魯國一個下馬威。乾時這個地方水草豐美,不如就在此地設伏。”鮑叔牙也表示贊同,於是派甯越與仲孫湫分路埋伏,派王子成父與東郭牙等着轉抄魯兵後路,雍廩負責誘敵深入。
再說怒氣衝衝的魯莊公連同公子糾急速進發,管夷吾終於坐不住了。上次中了公子小白的狡計,搞得現在無比被動。公子糾再也經不起失敗了,管夷吾又出一計。不過這計策實在不怎麼高明,管夷吾認爲公子小白剛剛登基,現在人心不穩,公子糾必須快點到達臨淄,收拾了小白那小子,還不算晚。
管夷吾對於齊國形勢的預估基本正確。
經歷了兩次弒君,齊國上下對於剛剛上任的領導小白,的確沒有多大的信心。畢竟小白其人年紀又輕,資歷又淺,從出身上說既不是嫡子更不是長子,沒什麼有利條件。唯一有利的條件就是鮑叔牙,鮑叔牙的智慧讓公子小白早一步奪得了這次機會。
此時的齊國對於公子小白,的確沒有什麼認可。
可是公子糾難道就比公子小白強很多嗎?不過是庶長子而已。而魯莊公這個強援,既可以看做公子糾的長項,也可以看做公子糾的短處。
自古以來,拳頭大的說話算數。
實力代表一切,這沒錯。
在齊襄公世代,他就是由於有齊國的實力撐着,纔敢那麼胡鬧。如今齊襄公被弒,魯莊公自然有了說話權利。特別是在領導換屆的齊國,面對魯國的確很危險。
但是管夷吾忽視了一點,那就是魯莊公畢竟是別國諸侯,此時魯莊公對齊國國政的參與,甚至是武力干涉,恰好讓齊國上下齊心,凝成了一股繩。
平時再怎麼打,一致對外總是沒錯的。
尤其是對曾經與齊國關係尷尬的魯國。
所以魯莊公的熱心,反而成了齊國拒絕公子糾的外力刺激。
魯莊公聽了管夷吾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也在乾時安營紮寨,魯營在前,公子糾營地在後,前後相距二十里地。
第二天早上,天剛矇矇亮,就聽傳報齊國雍廩前來挑戰。魯莊公心說,好小子,起大早添晦氣來了,管讓你有來無回!魯莊公命令秦子、樑子上前迎敵,務必求勝,給齊國守軍做個樣子看看。
魯莊公威風八面的將雍廩叫到陣前,先進行一番心理刺激,只聽他說道,“雍廩,你能誅殺逆賊,很不錯。可是不是你求我送公子糾入齊國爲主的嗎?如此反覆,信義何在?”說罷彎弓便射。
雍廩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吃驚的行動,根本沒和秦子、樑子較量,聽了魯莊公的話面紅耳赤,轉頭就跑。
齊國第一演技派的稱號,果然不是白叫的。
魯莊公心想這也太脆弱了,說一句都受不了還打仗嗎?魯莊公命令曹沫前往阻擊雍廩。雍廩見曹沫追的近處,不得已應付兩下,依舊回馬
便跑。
曹沫見雍廩如此膽小,立志要在魯莊公面前好好表現,在後面奮勇直追,終於不負衆望,追到了鮑叔牙的包圍圈中。齊國大軍一齊現身,魯軍頓時作鳥獸散。
不散不行。
人家人多,還是埋伏好的,不散等着讓人齊國打死啊?
曹沫悔之不及,死戰方纔逃脫,身中兩箭。
再說秦子、樑子眼看着曹沫飛奔而去,逐漸消失,二人還算有心眼,害怕曹沫在齊國地面上有危險,在後面追着爲曹沫接應。本着救助戰友的人道主義精神,秦子和樑子也勝利踏入鮑叔牙的包圍圈。
但聽兩聲炮響,甯越與仲孫湫率兵將秦子與樑子重重包圍。秦子和樑子一看,領頭的這個認識,正是前往魯國的使者仲孫湫。另有鮑叔牙率領齊軍,潮水一般用來,魯軍不能抵擋,兵敗如山倒。
齊國軍隊士氣如虹,鮑叔牙見狀傳令下去,有能抓住魯莊公者,賞賜萬戶之邑。齊軍一聽,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更是人人爭先。秦子將魯莊公的黃色旗幟摘下丟在地上,誰料旁邊樑子撿起來就插自己車上了,秦子說你瘋了?樑子卻淡然說道,“只有我帶着這面旗子,才能真正誤導敵人。”
魯莊公見敵人四面包圍,也顧不得許多,跳下車便換裝逃跑。秦子在後面緊緊跟隨保護。
甯越看到了魯莊公的旗幟,指揮齊兵將帶旗之車包圍起來。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動手,沒有人說話,只聽見上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這一片土地,好像忽然和周圍廝殺的空間隔離。
終於,車中有人站出,虎背熊腰的一員大將,面對着保衛自己的敵軍,緩緩摘下面罩,“我是魯國大將樑子,我的主公早就不在此處了!”
鮑叔牙眼看着齊國大勝,便鳴金收兵。
仲孫湫獻上戎輅,甯越獻上樑子。
齊桓公命令將魯將斬於車下。
不知道樑子臨刑前是否覺得不顧一切逃生而去的魯莊公是否會覺得傷心,但是能完成自己認爲應盡的義務,想來應該是欣慰的。
此時王子成父與東郭牙兩路大軍還未有消息傳來,齊桓公命令甯越與仲孫湫先駐守乾時,齊國大軍先行返回。
再說魯莊公被齊國殺的大敗,管夷吾在後面早得到消息。於是命令召忽陪同公子糾駐守大營,管夷吾親自前往接應魯莊公。碰巧遇到第一撥被伏擊的曹沫,兩處檢點兵馬,居然十之有七已經被齊國消滅。魯莊公面色慘淡道,“不料一敗塗地至此……”
管夷吾心說現在就別感慨了,這是在別人的國家被攆着打呢……管夷吾建議不可在齊國停留,立刻拔營,火速回魯國。
大概行軍二日之後,魯國又遇到了埋伏最久的一路齊軍,正是王子成父和東郭牙。
這後路抄的夠遠的,都快到魯國了。
曹沫一看先急了,大喊着,“主公速行,吾當在此死戰!”於是秦子與王子成父、曹沫與東郭牙分別廝殺。管夷吾保護魯莊公與公子糾先行撤退。
可是這一路伏兵居然死追不捨,不斷有人追着廝殺,糾纏不已。管夷吾到底多智多謀,命令將所有輜重財帛沿途亂撒,這才略微阻擋追趕之勢,成功逃脫。
而自願留下做後衛的曹沫身負重傷,方纔逃脫。
秦子,則永遠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史論魯莊公乾時之敗,的確是自取其辱。
再說魯莊公逃脫虎口之後,倉皇奔走。
隰彭與東郭牙趁勢追過汶水,將魯國境內汶陽田地據爲己有。魯國不敢爭奪,齊軍大勝而去。
小白的煩惱解了一多半,早朝時百官朝賀之聲不絕於耳。只是鮑叔牙依然沉穩道,“公子糾如今尚在魯國,有管夷吾和召忽輔佐,並且魯國還是支持公子糾。所以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
小白也知道,一切的病根都在自己的哥哥公子糾身上,於是問鮑叔牙應該如何去做。
鮑叔牙笑道,“乾時之戰,我軍大勝,威名遠揚。魯國上下君臣喪膽,請您命令我率領三軍壓境示威,要求魯國交出公子糾,魯國肯定會害怕而聽從您的要求。”
威懾的確是有效行爲,但是必須發生在一方已經膽怯的情況之下。如果對方根本不懼一死,那威懾恐怕只能激起對方的如虹鬥志。
齊桓公聽從了鮑叔牙的計策。
於是鮑叔牙檢閱大軍,率領齊國軍馬直達汶陽,派公孫隰彭投遞國書。
這國書大致先申明公子小白即位的合理以及合法,說明公子糾如今再繼續糾纏的非禮以及非法。並且說明公子小白由於是親兄弟的緣故肯定不能動手殺了公子糾,所以願假手於上國。至於管夷吾與召忽,那都是寡君仇人,希望在太廟誅殺此二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