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韓非輕笑一聲,不急不緩的說道:“我的困局,大王洞察透徹。莫非有心要看看,韓非是否只是誇誇其談之輩?”
嬴政聞言很有興致的說道:“我很好奇。”
韓非道:“只需要大王答應幫我一件事。”
嬴政問道:“什麼事?”
韓非沉聲道:“赦免一個人!”
嬴政繼續問道:“什麼人?”
“暫時保密!”韓非輕笑:“不登上懸崖,如何領略絕頂風光,大王可信得過韓非?”
嬴政目視韓非,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小院的房頂,衛莊與蓋聶一邊閒聊,一邊警示周圍的街道。
見大量韓兵正在向小院的方向匯聚,衛莊冷冷道:“姬無夜的軍隊,夜幕已經開始行動了。”
蓋聶劍出半鞘,沉聲道:“王上的行蹤絕不能暴露。”
當姜珝再一次見到韓非和衛莊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城北別院,後院荷花池中央的湖心亭中,侍女們擺下火鍋所需要的食材,姜珝也拿出了自己釀製的美酒,一邊招呼韓非、衛莊二人入座,一邊含笑道:“自我來韓國之後,這還是二位第一次登門拜訪吧!”
問到美酒的香氣,韓非早已迫不及待,坐好後便自斟自飲一杯,讚歎道:“此酒烈如火燒,又經數年珍藏,香醇濃厚,必爲北方燕趙豪傑喜愛。但此酒年份尚短,若再經十年沉澱,可謂當世一流的美酒。”
姜珝笑道:“九公子不愧是愛酒之人,只此一杯便已嚐出此酒的劣勢在於年份的不足。”
說到這裡,姜珝話題一轉,繼續道:“美酒必須經過時間的沉澱纔會香醇,但人卻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衰老。時間可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不知韓非兄今日可嚇到了那位?”
韓非疑惑的看了一眼衛莊,隨後目視姜珝,問道:“姜侯怎知我今日與秦王在談論‘時間’的話題?”
“因爲他怕死!”姜珝淡淡道:“人都是怕死了,享受過權利的人,就更加怕死。秦王既敢來韓國,就必然有恃無恐,八玲瓏和夜幕還嚇不倒他。”
“姜侯高見!”韓非讚道。
在與嬴政的談話中,韓非若想將話題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必須先嚇到嬴政。只有在嬴政心神不穩時,他纔會忽略韓非話語之中暗藏的一些玄機。
“你把他們安排在紫蘭軒了?”姜珝問道。
韓非點點頭,沒有回答。
在怕死這一點上,嬴政其實與姜珝一樣。嬴政連聽到‘時間’都會心神不穩,他就更加不會讓自己置於險地。
可不管嬴政安排了什麼樣的後手,只要嬴政不準備動用這些後手,韓非就必須保護嬴政的安全。
或許,這也是嬴政對韓非才能的一次試探。
可處在韓非的立場上,他是韓國的九公子,代表了韓國王室,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保證嬴政的安全。
這既是爲了韓國的威嚴,同時也是爲了韓國的顏面。
絕不能讓嬴政小看韓國。
人在強大的時候,往往會示敵以弱,讓對手放鬆警惕。但在弱小的時候,卻要披上一曾強大的外衣,震懾敵人。
姜珝望着紫蘭軒的方向,感嘆道:“看來紫蘭軒將要淪爲戰場,也不知此戰之後,天下格局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動。”
其實事到如今,姜珝藏身的這個城北別院早已暴露,若非嬴政來了韓國,恐怕血衣侯早已動用夜幕的力量,對姜珝下手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衛莊忽然冷冷道:“你怕了?”
姜珝自負道:“怕死的人,往往會做好最周全的準備。當我踏入危局時,就意味着危機早已不在。”
石桌上的火鍋冒出熱氣,姜珝招呼着韓非、衛莊一同品嚐,而後笑道:“這些日子呆在府中實在無聊,便在吃食上做了些功課,二位覺得如何?”
韓非吃了幾口,又喝了幾杯酒,滿臉的羨慕道:“環境優美,無俗事凡心,又有美食、美酒、美人相伴,姜侯的生活真是羨煞旁人。”
衛莊不屑的冷哼道:“習武之人,卻沉迷於酒色,長此以往,意志會慢慢腐蝕,氣血漸漸衰竭,精氣也會因此外泄,實力不但不會進步,甚至還會導致實力的倒退。”
“……”
也就是說會腎虛唄?
莫非這就是蓋聶和衛莊從《天行九歌》一路單身到《秦時明月》的理由?
好氣哦!
還沒結婚呢,就有人告訴你結婚啪啪啪會導致腎虛,也不知道你們誰能忍得住。
姜珝笑道:“練武本就是爲了強身健體,而非爭強鬥狠。對於我來說,只要有天下第一的劍客做屬下,這和我自己成爲天下第一又有什麼區別?”
韓非適時插話道:“不知姜侯可說服了天澤?”
姜珝道:“無雙鬼已在府內住下。”
韓非聞言起身作揖執禮道:“多謝姜侯相助。”
姜珝不在意的道:“不過是互相幫助罷了!”
韓非重新坐下,而後忽然問道:“姜侯,今日我與秦王談論,曾說到這世上是否有一種冥冥中的力量,在掌控着命運,不知姜侯對於這個話題有何看法?”
衛莊聞言,也好奇的看向姜珝。
“有!”姜珝肯定的道。
韓非詫異的問道:“本以姜侯乃沙場鐵血之人,不信命運,卻不想聽到這個答案。那姜侯覺得是什麼?”
姜珝起身看着夜空中的皓月,負手道:“那就是我們自己。”
頓了一下,姜珝繼續道:“我們不能掌握生命的長度,但卻可以掌握生命的寬度。人終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每個人都無法擺脫死亡,但卻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
這個逼裝的好。
“芸芸衆生,每個人都會死,但卻依然努力的活着。九公子,衛莊兄,你說,他們爲的是什麼?”姜珝問道。
聽到姜珝的話,韓非與衛莊眼神都變的凝重起來。
比起嬴政被‘時間’這個話題嚇到,姜珝的這種思想明顯高了嬴政不止一個層次。
這是否也意味着,姜珝也要遠比嬴政更爲可怕呢?
姜珝雖然不是什麼思想家,但心靈雞湯誰不會,還不是張口就來的東西。
衛莊眼珠轉動,心中思索。
衛莊即便武功蓋世,而已無法避免死亡,那麼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