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聽到姜珝這番話,李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姜珝想要挑撥嬴政敵視秦國內部的楚國勢力。
這種挑撥方式雖然明顯,但也極爲有效。
嬴政想要統一天下,就繞不開國力強大的楚國。
秦國本土勢力與國內的楚國勢力,早晚都要發生分歧。
然而在李斯看來,秦國內部大部分的‘楚國勢力’其實都只是帶有楚國身份,但卻是心向秦國的。
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李斯也可以算是秦國內部的楚國勢力。
李斯是楚國汝南上蔡人,還曾在上蔡當過小官。
李斯認爲一個人有沒有出息,是由自身所處的環境決定的。
一個好的老闆,一個好的平臺,決定了一個員工所能達到的上限。
在戰國時期人人爭名逐利的情況下,李斯也是想幹出一番事業來。爲了達到飛黃騰達的目的,李斯辭去楚國的官職,來到齊國求學,拜荀子爲師,學習了法家思想。
學成後,李斯就來了秦國,以呂不韋作爲跳板晉身秦國朝堂,而後又投靠嬴政,得到了飛黃騰達的機會。
秦國內部有很多李斯這樣的人,來自不同的國家,一心想在秦國建功立業。
而這其中又以楚國的勢力最爲龐大。
所以在李斯看來,姜珝想要挑撥嬴政敵視楚國勢力的舉動是很愚蠢的,哪怕嬴政有所懷疑,但也只是警惕而已。
事實上,嬴政對於這些外來的官員一直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那麼姜珝想要拉攏楚國勢力?
這也不可能!
姜珝雖是降將,與李斯這種外來的臣子身份一樣,都不是秦國本國的官員。
而嬴政對姜珝的封賞,更是表明了‘既往不咎’的態度。
可人人都是有嫉妒心的。
李斯也有。
李斯內心深處就深深的嫉妒着姜珝的一切,姜珝的人生際遇,姜珝的能力,姜珝的爵位,姜珝的勢力,姜珝的地位……
姜珝目前擁有的一切,可以說是李斯夢寐以求的。
然而李斯爲秦國效力的十幾年,目前也不過是個客卿而已。
在這種嫉妒心理下,李斯不認爲秦國內部有人會親近姜珝。或許有人會被姜珝收買,但更多的人都會與姜珝保持一定的距離。
姜珝早晚都會回到代縣,可咸陽的官員卻不想被貶地方。
見李斯陷入了沉思,姜珝輕笑一聲,微微道:“時間不早了,李大人公務繁忙,還請自便。”
話落,姜珝端起茶杯,已有了送客之意。
姜珝話說的很不客氣,與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李斯也不在意,起身一禮後,淡淡道:“下官就不打擾姜侯休息了,告辭!”
姜珝起身道:“來人,替本侯送李大人出府!”
離開姜珝侯府,李斯回頭看了一眼‘神威侯府’四個大字,隨即坐上馬車朝着咸陽宮的方向駛去。
焱妃從後堂走到正堂,坐到姜珝對面,好奇問道:“就算李斯與侯爺立場相對,侯爺無無需此刻得罪李斯吧?”
毫無疑問,李斯已經起了嫉妒心,在嫉妒心作祟下,李斯會忍不住盯着姜珝的一舉一動。
這會給姜珝造成極大的麻煩。
姜珝淡笑道:“李斯接下來回去見嬴政!”
焱妃輕笑一聲,提醒道:“侯爺,在咸陽城,還是稱‘王上’爲好。”
姜珝笑道:“說的不錯,多謝緋煙提醒,若是本侯如此稱呼爲外人聽去,只怕會讓嬴政生出嫌隙。”
焱妃緩緩道:“侯爺說李斯會去見王上……侯爺是希望李斯打壓侯爺,向王上進侯爺的讒言?”
姜珝喝了口茶,淡笑道:“李斯若在趙王身邊,本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拉攏,但李斯在秦王身邊……”
說到這裡,姜珝爲自己和焱妃續茶,隨後繼續道:“在一代英王手下爲官,與在昏君手下爲官是不一樣的。”
“李斯若是聰明,就應如實彙報,不但絲毫個人情感。”
“他若是真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說些本侯不好之處,秦王立刻就會有所察覺。”
焱妃眉頭微蹙,淡淡道:“若李斯再精明一些,讓秦王相信了他的話,那又如何?”
“無所謂了!”
姜珝輕笑道:“本來就是臨時想出來的計策,李斯或許會有所察覺也說不定。”
“既然李斯已經無法拉攏,索性就得罪的徹底一點。”
“先將李斯除掉!”
焱妃好奇道:“侯爺要殺李斯?”
姜珝緩緩搖頭,淡笑道:“通過政治手段扳倒李斯……這或許何難,但也是一種挑戰!”
“既然已經爲敵,那就先下手爲強。”
“緋煙,準備一下,本侯明日就去拜訪昌平君。順便派人盯着王、蒙兩族,等王翦和蒙驁回朝,本侯即刻登門拜訪。”
焱妃微微點頭,追問道:“那其他人呢?”
姜珝淡淡道:“咸陽倒是有一些被我們拉攏的官員,但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吏,本侯登門拜訪,反而引人懷疑。”
“至於其他人……本侯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頓了頓,姜珝繼續說道:“反倒是昌平君,本侯可要和他多多親近纔好。”
昌平君現在可以算是楚國勢力之首,若姜珝每日拜訪昌平君,昌平君也放出一些信號,那就代表姜珝已經被秦國內的楚國勢力接納。
不管昌平君此刻多想和姜珝撇清關係,但他心裡是向着楚國的。
人有了目的,就有了利益訴求,只要有了利益訴求,就沒有攻不破的方向。
姜珝已經爲昌平君準備了一份禮物,一個昌平君絕對不可能拒絕的禮物。
天澤!
這枚棋子養了這麼久,現在也是該派上用場了。
天澤與楚國僵持了多年,一旦秦楚開戰,天澤的立場就決定了楚國能不能全力抗秦。
這是昌平君無法拒絕的條件。
天澤這些年也拿了姜珝不少好處,雖說是利益交換,但天澤實際上是佔便宜的。
如今也到了天澤回報姜珝的時候了。
曾經拿了姜珝多少好處,現在都要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以天澤作爲籌碼,姜珝無論是在秦國內部,還是在抗秦勢力中,都會得到昌平君的支持。
而姜珝需要防備的,就只有昌平君的暗中算計。
例如,在昌平君歸楚之前逼反姜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