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駕到--”內監尖細的聲音傳入了殿內。
郭氏面色微微一變,從軟榻上站起身來,衆妃嬪也跟着上前迎接。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嬪妾見過太后。”
王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並未叫起,徑直走在軟榻前坐了下來。
審視了郭氏半晌,才冷聲道:“出什麼事了,值得攪得後宮不寧,哀家不安寧。”
王太后看着郭氏,言語間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郭氏卻是福了福身子,辯解道:“並非臣妾讓太后不寧,安貴妃買通宮女,挑撥大公主和臣妾的母女之情,臣妾敢問太后一句,依着宮中的規矩,該如何處置?”
郭氏這話,當真是沒給王太后留一絲的餘地,她的話音剛落,坐在軟榻上的王太后眼中就閃出一抹冷意。
“放肆!”
“太后息怒。”郭氏說完這一句,就轉頭對孫嬤嬤道:“將那宮女畫押的罪狀陳給太后,還有風華閣掌櫃提供的那本冊子,也一併讓太后瞧瞧。”
“昨夜有人潛入掖庭,所幸被殺的不是宮女蘭佩,而是別的宮女。”
王太后一路趕過來,雖覺着事情有些不對頭,卻也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嚴重。
她立馬就知道,昨晚被殺的是個假的,郭氏早早就防備了。
王太后將手中的罪狀和其他的證物隨意看了幾下,不悅道:“單憑這些,皇后就想治貴妃的罪,哀家可不答應!”
“太后,臣妾此番細查乃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太后難道是想讓皇上爲難。”
“嬤嬤,將蘭佩那一家子帶上來,還有那幾個護院、婆子。”郭氏吩咐道。
孫嬤嬤應了一聲,就出去了,很快就帶着蘭佩一家子進了殿內。
身後還有幾個太監壓着兩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和一個婆子跪在了地上。
郭氏看了站在那裡臉色慘白的安貴妃一眼,沉聲道:“貴妃,這個婆子,你可認識?”
安貴妃見着那婆子,面色大變,眼中更是慌亂。
那婆子,分明是她的奶孃齊嬤嬤。
齊嬤嬤顯然是受過刑罰,鞭痕遍體,鮮血沾滿了全身,狼狽不堪的跪在那裡。
見着安貴妃,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便低下了頭。
她這樣子,安貴妃哪裡不知道,她定是受刑不過,全都招了出來。
“貴妃,老奴對不住貴妃娘娘,可老奴縱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斷了老奴一家子的活路,老奴家裡,還有個纔剛四歲的孫兒。”齊嬤嬤說着,就痛哭出來,貴妃是吃這她的奶長大的,和她的親生女兒沒什麼兩樣。
可再親,也親不過自己的孫子兒子去。她總不能因爲她一人,叫全家老少都跟着丟了性命。
“來人,將貴妃打入天牢,聽後處置!”
郭氏早就等着這一刻,如今安貴妃落到她的手上,她豈能讓她好過。
離間皇后和公主,此乃重罪。
更別說,在京中縱火行兇,亦是大罪。
安貴妃這一回,怕是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郭氏的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帶刀的侍衛進來,想要將安貴妃拿下。
“放肆,本宮是皇上親封的貴妃,誰敢動本宮!”安貴妃乃王家之女,自小養在閨閣,進宮後先爲才人,後一舉成了貴妃,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
“皇后,哀家以爲此事還需細查,這宮裡頭屈打成招轉而誣陷主子的事情多了去了,依哀家說,先將貴妃禁足流華宮,此事,從長計議。”王太后沉聲道。
佩徽是她王家送進宮的,若是被打入天牢,王家的臉面還要不要,王氏一族的根基也會動搖的。
聽着王太后的話,郭氏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諷,只福了福身子,道:“人證物證俱在,如何能算得上是屈打成招。”
“太后也是王家之人,臣妾以爲,此事太后還是不要多插手較好,免得讓人以爲,是太后縱容貴妃犯下如此大罪。”
“混賬,哀家面前,豈容你如此放肆!”郭氏的話音剛落,就惹得王太后震怒,在宮中多年,從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不等郭氏開口,殿外就傳來一陣通傳聲:“恭太后駕到——”
聽到這一聲,郭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而王太后和安貴妃,卻是面色變了變。
“臣妾給太后請安。”
“嬪妾見過太后。”
恭太后擡了擡手,示意郭氏起身,然後對着安貴妃冷聲道:“事情怎麼回事哀家也在殿外聽見了,貴妃,你可真讓哀家失望。”
“妹妹怎麼過來了。”王太后看着恭太后,眼中閃過一抹不快。
“姐姐都來了,妹妹豈敢不來,貴妃是姐姐的侄女,論理說姐姐是該護着她。可如今貴妃犯下如此大罪,妹妹以爲皇后的話說的不錯,姐姐還是不要插手,免得衆人以爲是姐姐縱容貴妃犯下如此大罪,到時候若是惹得皇上震怒,連王氏一族都要一併發落,可就不好了。”
恭太后在王太后身邊多年,自是最能明白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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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太后心中,最重要的還是王氏一族的風光顯赫。
王氏一族一日不倒,她這個太后就一直坐的安穩。
所以,短短几句話,恭太后算是說進了她的心裡去。
見着王太后臉上的神色,恭太后對着站在一旁的侍衛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將貴妃壓入天牢。”
侍衛們聽着恭太后發話,自然不敢耽擱,很快就圍了上去,將安貴妃制住了。
“太后,太后救我!”
“放肆,本宮是皇上的貴妃,本宮要見皇上。”
安貴妃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當下怒極攻心,也顧不得體面大叫起來。
一時間,殿內的妃嬪全都露出幾分嘲諷和不屑。
平日裡,只當她心高氣傲,如今,卻還不是落到這樣的境地。
打入天牢,有幾個能好好出來的,她這輩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片刻的功夫,安貴妃就被拖了出去,喊叫聲越來越遠。
王太后坐在軟榻上,見着安貴妃被拖出去,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
她這副樣子落在恭太后眼中,只覺着心中愈發的暢快了。
“妹妹瞧着姐姐氣色不好,姐姐還是早些回壽康宮,請太醫過來瞧瞧。”
王太后縱是受了打擊,又怎會叫恭太后看了笑話去。
當下,就冷冷一笑:“哀家怎樣,就不勞妹妹惦記了。”
說着,和身旁的曹嬤嬤道:“來人,回宮!”
王太后前腳剛走,恭太后後腳也就離開了。
鳳鑾宮裡,只剩下秦姝這些被郭氏一早請過來的妃嬪。
看夠了熱鬧,自然也該散了。
安貴妃一倒,這宮中就再無貴妃。
郭氏坐在軟榻上,朝孫嬤嬤吩咐道:“派兩個嬤嬤,好生的照顧四皇子。”
“是。”孫嬤嬤忙應了一聲。
郭氏看了坐在下頭的衆妃嬪一眼,沉聲道:“本宮執掌六宮,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漠視宮規,往後,若是哪個犯了規矩,就別怪本宮不念平日裡的姐妹情分。”
郭氏纔剛除去了貴妃,自然是要立威的。
如美人便罷了,曹昭儀聽着郭氏這話,臉色瞬間慘白,她是安貴妃的人,郭氏豈能輕易饒過她。
從鳳鑾宮裡出來,衆妃嬪自然各有心思。
安貴妃平日裡高高在上,如今卻是說倒就倒了,成了這地上的泥,任人踐踏。
若說沒有感慨,那都是假的。
秦姝帶着銀杏出來,就聽見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
“淳妃娘娘。”
秦姝轉過身,就見着身着一襲湖綠色宮裝的曹無雙。
秦姝眼見她走上前來,從袖子裡拿出幾本小冊子,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嬪妾讓人從宮外帶進來的,娘娘先看着,什麼時候看完了,嬪妾再讓人去買。”
秦姝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她真的讓人去買書而且還捎進宮了。
秦姝以爲,她只是說一說。不曾想,這曹無雙竟是真實的可愛。
她都有些愧疚了,自己不當回事,人家卻是真心實意的買了書進來。
看着秦姝愣愣的樣子,曹無雙不由得皺了皺眉:“娘娘莫不是覺着嬪妾是說假話,還是說根本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秦姝搖了搖頭,見着曹無雙一本正經的樣子,竟然覺着有些心虛。
“不是,只是詫異妹妹辦事竟然這麼快。”
秦姝說着,一眼就瞥見曹無雙皺起了眉頭。
不等秦姝開口,就聽曹無雙道:“好了,嬪妾又沒說什麼。”
秦姝纔剛鬆了一口氣,就聽曹無雙小聲嘀咕道:“女人彎彎繞繞,當真麻煩的很。”
秦姝一時又被噎住,很想問一句,她自己難道從來沒有身爲女人的自覺。
什麼女人彎彎繞繞麻煩得很,這話說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女人一樣。
秦姝有些懷疑,這個曹無雙真的不是自小當男孩子養大的吧?
秦姝覺着,自己倒是可以向楚昱澤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