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疑惑，煤球被昭昭抱到了一間病房裡頭。
房裡放着足足六張病牀，每張病牀間，都放着精良的儀器。
“他們……怎麼樣了？”
宋墨澤看着牀上躺着的衆位病人，眼裡閃過了痛色，問向身邊在做身體記錄的醫生。
醫生片刻後擡頭看向他，搖了搖頭，嘆道：“很奇怪，明明身體的傷口都在漸漸癒合了，但觀測出來的腦電波……”
醫生抿脣，不知要如何把話說下去。
他觀測出來的腦電波，乍一看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看久了就會發現，原本還有醒過來的徵兆起伏，變得越來越弱了。
而他們，還找不出原因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病人傷口在癒合，身體卻越來越虛弱。
“喵，喵喵！”昭昭，他們身上有怨靈留下的痕跡。
煤球掃過牀上的病人，貓瞳驀然豎起，直勾勾地盯住他們，爪子在昭昭手臂上摩挲着，顧及宋墨澤在的原因，它並沒有湊近去看。
“小叔，”昭昭聞言扯了扯宋墨澤的衣角，把煤球舉了起來，“煤球說不對勁。”
只一句，便讓男人皺起了眉頭來。
宋墨澤當然不會覺得昭昭這句話是無的放矢，按從前的經驗看，她突然這樣說，定然是因爲這些病人的身體情況跟靈異扯上關係了。
但——
這裡是總部。
哪怕有特別行動組，大多數人都不會信這個的。
若想讓昭昭和煤球介入，恐怕不是件簡單的事。
宋墨澤看了眼醫生，小聲問道：“要不要去外面看一下先？”
他想的是，不通過這些病人，亦能把問題解決了。
“哈？（喵？）”
昭昭和煤球齊齊歪頭，眨巴着眼睛，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男人的意思是讓他們到外面察看一下。
於是在聽了宋墨澤一連串的禁止事項之後，昭昭總算能帶煤球出來了。
兩個小傢伙看着外邊輪流走過的巡邏隊，就像去做壞事一樣，下意識只敢貼着牆邊走。
“這裡也有…這個房間也有……還有這……”
每每經過一個病房，煤球都會停下來察看一番，結果便是，一整層樓，幾乎沒有幾個房間是沒事的。
但煤球只能看出他們有過那樣的痕跡，卻尋不得根本源頭。
等一整間醫院都走完了，他們也還是沒有所獲。
煤球和昭昭失望地回到原來的房間了，目光觸及宋墨澤投來的詢問，他們齊齊搖頭，只候在一旁，沒有再說話。
宋墨澤不禁皺眉，看着牀上幾個長睡不起的病人，旁邊的機器隔段時間發出的嘀嘀聲，似響在他心上一般。
“昭昭，留在這裡。”
半晌，他握了握拳，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般，倏地從房門衝了出去。
-
這一衝，男人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醫院的崗班換了好幾輪，醫院的巡邏隊都換了好幾輪。
夜幕降臨，一直陪昭昭等着宋墨澤的醫生，也等不下去了。
他原想幫昭昭聯繫宋墨澤，但電話打過去了，卻沒有人接。
用昭昭的電話打，也是如此。
醫生就想帶昭昭回去，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偌大的醫院待着吧？
可昭昭拒絕了醫生的好意，跟着醫生出了醫院，卻坐在了門口的階梯上。
昭昭抱着煤球，朝醫生擺了擺手，說要在這等着自己小叔過來。
醫生詢問再三都拗不過，也只好讓巡邏的幾個隊伍多留意下她。
至於擔心她在這是否會有危險，那是沒有擔心過的。
因爲如果這裡有危險，就相當於自家老巢被端了。
“崽崽，我們再進去看一下吧。”
隨着天色完全暗下，煤球能明顯感覺到白天的那種壓抑感越來越強烈，甚至隱約間，還能影響到它。
它感覺到，那是一股積壓已久的煞氣。
這類煞氣一旦積累到一定程度，單是存在就會傷及普通人。
今天那些病人的情況它也看了，身上的傷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很多還留在這，就是因爲被煞氣影響到了。
人醒不來，原因找不着，再好的專家也沒轍。
時間久了，人就會完全被煞氣侵蝕，到時候哪怕再醒過來，人也精神失常了。
一般醫院也是有些許由怨氣積成的煞氣，但都是在可控範圍內。
它搞不懂，這家醫院的煞氣怎麼會如此大。
煤球邊說着，邊頂着壓力往裡面走去。
每走一步，它腳下的壓力就多添一分。
昭昭跟在它身後，能親眼看到有股黑氣瀰漫在煤球的腳下，並且往面前散開，可到自己身上時，那股黑氣似乎有眼睛一般，繞過了自己。
昭昭眨了眨眼，走去把煤球抱起來，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的，那黑氣到了自己身上，就自動繞路了。
煤球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訝然回頭，卻不覺昭昭身上有什麼讓它忌憚的的東西在。
不過既然昭昭不怕這個，他們調查也好調查了。
昭昭一路越過來來往往的巡邏隊，巡邏的人看見是她，都沒有特意阻攔，只提醒她不要亂跑，以免自己迷路了。
昭昭嘴上答應着，實際按照煤球的指引，專往煞氣濃郁的地方跑。
那些煞氣撞到昭昭身上，就跟老鼠遇上貓一樣，迅速往四周逃竄開來。
煤球好奇地看着這個變化，猜測該是因爲昭昭那錦鯉體質的緣故。
煞氣這種東西，可是最怕那種大福大運之人了。
兩隻小傢伙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從醫院一樓跑上四樓。
等到了五樓樓梯口時，發現頂上的煞氣並沒有這一層濃郁後，昭昭和煤球便停在了這一層。
昭昭抱着煤球往走廊上走去，前臺值班的護士也不知怎的就在自己的崗位上睡着了，燈管忽明忽暗，四周安靜的嚇人。
許是這氣氛過於詭異，昭昭瑟縮了一下，把煤球抱得更緊了。
“煤球，昭昭，昭昭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越往走廊深處走去，昭昭感受到的冷意就越發的明顯。
而周圍的煞氣雖然忌憚於昭昭不敢往她身上靠，但也沒有躲開了，反而是跟在她的身後。
似要積厚，再一舉反撲。
“我，我也感覺到了……”
昭昭都能感覺到，煤球這種就更不用說了。
它緊緊抱着昭昭的手臂，望向前方的眼神，透露出了害怕來。
當發現對手的實力比你強太多的時候，你就沒有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在了。
“昭昭，我們——啊！”
煤球打起了退堂鼓，正要讓昭昭撤退時，面前不遠處忽然憑空出現了兩個人。
不，應該說是靈了。
穿着一身白大褂，白大褂裡面還穿着一身土黃色的制服，戴着同色系的帽子，帽檐上，還縫着一顆星。
若是大人在這就會知道，這兩位的身份，是在二十世紀時，單論現在，亦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
但即便昭昭不知道，看到他們兩個，渾身也不自在。
就彷彿從前在面對喪屍大軍時的感受，身上的氣息令人作嘔。
隔着老遠，昭昭也嗅到了他們身上的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小眉頭擰的緊緊的，抱着煤球后退了一步。
“他們是誰？昭昭不喜歡他們。”
“這，這是……”煤球看得有些嚇呆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道：“這是……這不是煤球這一帶要管的靈啊！這家醫院以前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煤球有些不知所措，靈是不可以隨便收的。
每個地方都有像它一樣身份的人，這兩隻靈出現在這裡，它有限制不說，他們卻能隨便傷到他們啊！
“崽崽，咱們快跑！”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想罷，煤球趕忙讓昭昭火速逃離現場。
然而已經晚了，昭昭剛一轉身，背後立刻出現了兩隻穿着同樣制服，手持槍支的靈，將昭昭和煤球圍在了走廊間。
昭昭極度討厭那呼之慾來的腐朽氣息，出於煤球的驚慌，她下意識也跟着緊張起來，但緊皺的小眉頭意也意味着小傢伙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她鼓了鼓腮幫子，眼看着左右兩邊的靈離她越來越近，昭昭把煤球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手上迅速把紅纓槍給變了出來。
而同一時刻，左邊持槍的兩隻靈也拿槍口對準了她。
昭昭眼神一凜，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亦也有囂張的本事，她朝那兩隻靈衝了過去。
煤球搭在她的肩上可謂是驚險極了，兩隻小爪子緊扒拉着她衣服，兩隻腿卻往下垂着，隨着昭昭跑去的動作，它要費好大勁纔不讓自己摔下來。
“昭昭討厭你們！”
喊完這一句，昭昭手上的紅纓槍穿過了他們。
昭昭愣怔擡頭，只見眼前的一道刺眼的白光忽閃而過。
昭昭倏地閉眼，再睜眼時，眼前的場景已經是換了一個。
還是那一家醫院，但她卻沒有在剛剛的走廊間，而是躺在了一張冰冷的鐵架牀上，她的懷裡也沒有煤球。
看到四周滿桌的實驗試劑和走來走去的白大褂，昭昭眼瞳一縮，下意識攥緊了牀邊。
眼前的場景，勾起了她內心深處最痛，亦是最想忘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