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蝶坐在馬車裡,清秀的臉龐上一片安寧,阿古拉悄悄在一旁打量着她,有話涌上嘴邊,卻又打住了。
樂小蝶眼睛一轉,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葉赫公主是你的同盟吧,她是不是和你達成了某種協議?”
阿古拉一驚,他沒有想到樂小蝶居然猜中了一些事情,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繼而點頭道:“是,她爲了多倫的合盟而來,也是來看看我這個未來的夫君,但是未到朝魯巴里城,她便碰到了令她心儀的人,因此,對我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不再感興趣,所以,她寫了信給我,只要我想辦法推了婚事,她便助我一臂之力,讓我登上大汗的位子!”
樂小蝶知道阿古拉沒有騙她,在他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她就知道,葉赫公主和阿古拉是有聯繫的,而且葉赫對阿古拉非常的熟悉,甚至他在內地的一些事情也知道,這說明她在一直注意他,而能打聽的這麼清楚,有兩個路子,一個是她費了大力氣進行了調查,一個是阿古拉自己告訴她的。
如果是第一種很費力氣,而且必須有很好的人脈和通訊,阿古拉本是失了勢的王子,葉赫公主再厲害,也不會想到這個王子有一天會重新回到王庭,再次擁有尊貴的位置。因此,如果是她打聽來的,顯然是不可能,她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打聽清楚,這麼多的內容!尤其是阿古拉在大燕內地的情景,而葉赫公主說起時,卻表現出和非常熟悉的樣子,這讓樂小蝶起了疑心,便斷定,一定是有人告訴了她阿古拉的經歷。由此不難推出,一定是阿古拉自己告訴了葉赫,葉赫纔在遇到樂小蝶後將第一手消息傳給他,因爲他一定也告訴了她,樂小蝶是他非常在意的人!
“那你想做這沁爾汗的大汗了!”樂小蝶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毯,語氣淡漠。
“不是我想,而是我不得不想!我被父汗逼回草原,就註定我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小蝶,如今我已經沒有了選擇,如果你還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可是現在,你離開了我,除了去爭奪那個高高在上卻冰冷孤獨的位子,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甚麼?”
阿古拉的語氣裡充滿的無奈和怨恨,他的眼眸裡明明滅滅,複雜已極。
“你終於對我說了實話,我們樂家被弄的幾乎要家破人亡,也是拜你父汗所賜!阿古拉,我說過的,我樂小蝶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即便是勇武蓋世的沁爾汗大汗,只要有機會,我也不會放過他!”
樂小蝶咬了牙,她終於明白,早在樂家大禍發生時,阿古拉就猜到了是孛兒大汗的手段,但是,他對孛兒大汗還抱有一絲希望,畢竟那人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想因爲父親做的事,而讓樂小蝶忌恨孛兒家族的人。因此他選擇什麼也沒有說,還一路保護樂小蝶一起來草原販馬。到後來,他一步步證明了自己的判斷,卻不得不接受大汗的安排,這期間因爲有樂小蝶,他不敢太固執,不願再重複阿茹娜的悲劇,所以,只能按着大汗安排的步子,一路走了下來!
樂小蝶看着阿古拉,對他有些痛心,也有些同情,他是孛兒大汗最看重的兒子,是萬幸也是不幸,在擁有了高貴的身份同時,他必須失去很多東西,比如愛情,比如友情,甚至親情!
阿古拉聽完樂小蝶的話後,眼眸一暗,眼中略過一絲痛苦,繼而他低聲道:“或者,因爲我,你可以放棄你的仇恨,我會負責把你的父親找回來,如果他沒有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怨恨大汗?”
“阿古拉,不要再欺騙我了,從前我所作所想,皆如懵懂少女,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有父親在,有樂家在,我樂得做一個米蟲,無所事事!可是,樂家的大禍讓我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不再是一名無知少女了,你的父汗既然下了這麼大力氣逼你回草原,怎麼可能留下對你知根知底的人?我沒有猜錯的話,我的父親應該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你們私下裡一定達成了某種協議,他替你保密,而你將樂家暫時當做安身立命之所。其實在你心中,你早晚也是要回草原的,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抹殺你是沁爾汗王庭大王子的身份,
你也是在等待機會,等待讓你爲你心愛的人雪恥的機會,而大汗因爲面子問題,一直沒有公然的做出請你回草原的樣子,你變按兵不動,直到,樂家出事,直到我要來草原一意孤行。阿古拉,事到如今,你何須再對我隱瞞什麼?我樂小蝶不傻,不會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
樂小蝶的一番話,讓阿古拉心思一顫,她居然什麼都知道,卻選擇隱藏了一切,樂小蝶是很聰明的,而且是能揣着明白裝糊塗,這種人心機巧然,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阿古拉苦笑一下,輕輕一嘆,繼而道:“小蝶,你說的話有些對,有些卻想偏了,沒有遇到你之前,我的確是在等待機會,回草原來替阿茹娜討回公道,可是後來遇到了你,我是真心希望留在你的身邊,幫你把樂家打點好。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有那樣的膽量來草原販馬,更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的地步!這個草原的大汗我不做也得做,父汗已經斬斷了我所有的退路,只能被他推着向前。
放你們出城其實是父汗的旨意,他藉此以辦事不利之罪,軟禁了二王弟,意在削弱他的力量。他把斯琴郡主強塞給我當王妃,也是爲了增強我背後的支持力,她的父親斯諾爾王是當年幫着父汗打天下的功臣,所以才被破例封爲異姓王爺,這幾年他告老在家,似乎想頤養天年,其實不過在韜光養籌,暗地裡替父汗操練人馬,而這些人都有他的兒子摩格在掌控調動,一旦風雲突變,他的支持無疑是最有力量的。
小蝶,你真的不該捲入到這王庭的爭鬥中來,其中的波雲詭秘,變化莫測,實在是讓人猝不及防啊!”
阿古拉說到此,一雙眼眸裡既有懊悔,又有痛惜和不捨,就那麼毫不掩飾的看着樂小蝶。
樂小蝶淺淺一笑道:“既然捲進來了,就不會獨善其身了,你今天帶了我去玉峰山,是爲了和大汗解決多年前的恩怨麼?”
阿古拉聞言,沉重的點了點頭,樂小蝶擡眼看了看他道:“我最討厭的事,就是被別人拿來當做一顆棋子,馬大哥,我們之間完了,玉峰山後,我若還有命在,自當與你形如陌路!”
聽着樂小蝶擲地有聲的話語,阿古拉不由的心痛起來,他憂傷的望了望樂小蝶,暗暗在想,是不是自己又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