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平靜無波,花解語依舊早出晚歸,非常忙碌,知道樂小蝶在府裡無聊,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些小飾件或新鮮玩意,博得樂小蝶一次次小驚喜,這樣的日子有思念、有期待、有欣喜、有滿足,樂小蝶小臉上一直洋溢着動人的光彩。
這一天來到秋試大考之日,從昨日下午,舉子們就已經進入考場,每人獨居一室,吃喝拉撒都在屋內,三日後方可出行!
花解語這三日更忙,皇上命他統領三千御軍與協助兵部侍郎冷懷安在京城日夜巡視,唯恐有突發事件搗亂考試正常進行。那陣式讓樂小蝶想到當年自己高考時,全城交警上街值勤時的情景,心中頗多感慨,如此大張其鼓、鄭重其事,如果到頭來變成一場鬧劇,這大燕皇帝會氣成什麼樣子?
樂小蝶舒適地躺在美人椅上,邊吃糕點,邊想着將要發生的事情,心裡一陣得意,又想到駱家和太子府,又禁不住一聲冷笑。
一場戲華麗麗開始,再熱鬧鬧結束,該多有意思!
又是連續兩日,花解語沒有回府,到了第三天早上,樂小世還在睡夢中,感到脖頸一涼,她睜開眼睛看到花解語放大的容顏,馬上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柔聲道:“花花,你回來了嗎?臉這麼涼,是不是外面很冷,快躺進來暖暖!”
花解語靜靜看着樂小蝶,忽然輕嘆一聲,被子被揭開,一個帶着涼意的身子鑽了進來,花解語把她抱在懷中,良久不語!
“怎麼了,花花,有什麼事嗎?”樂小蝶趴在花解語懷中,擡頭望她,明顯感到花解語心事重重,她心中一緊,該來的事情終究來了!此時她反倒沒有打算實施時的鎮定和決絕。
“大考的試題泄露,有十幾名考生的答卷幾乎相同,皇上知道後雷庭大怒,令秦相領吏部速查此事!蝶兒,這事非常蹊蹺,試題確定下來,一份送往睿王府,在墨玉閣封存,一份交由駱元楓翰林學士,他會在考試當天之內發題,而在這之前都由蠟丸封着,如果有人動了樣,定然會有所覺察,孫大人不是第一次做主考官,考題有沒有動樣,他自然知道,由此可見,他的那份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倒是睿王封存的,值得深思!”
花解語語氣淡淡,眼光深邃,用手撫着樂小蝶的頭髮,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卻讓樂小蝶感到有些緊張。
“睿王怎麼說?”樂小蝶把玩他的衣襟,表現的漫不經心。
“二皇兄,昨夜便進了宮,至今未出,我也不知情況如何,那墨玉閣在大觀園內,守備森嚴,平時連靠近都不可能,怎麼會有人潛入墨玉閣中盜取試卷,除非那人有天大的本事,我仔細想來,即便是風行隱衛去做,也會有困難,京城中還會有誰,可以瞞天過海有此大的手筆?”
花解語聲音低沉,透着疑惑和不解,似乎在爲二皇子擔心。
“放心吧!花花,二哥他機敏瑞智,自然知道該如何給皇上交待,倒是你,一直休息不好,都瘦了好多,你在這兒睡回兒,我去給你熬碗粥來!”
樂小蝶說着,就要起身,花解語偏偏扣住她不讓,他把頭埋在她胸口,悶聲道:“蝶兒,你喜歡這天下嗎?”
“什麼?”樂小蝶一怔,花解語思維跳躍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算了,陪我再睡會吧!真是困了!”花解語說完抱住她,睡了過去。
樂小蝶卻瞪大眼睛看着帳頂,沒有一絲睡意!
花解語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有奪儲之心,想要這大燕的天下?是不是自己這一插手,攪亂了時局,給了他可以利用的機會?所以他便動了心思?如果他真想,她一定會支持他的。但是,她卻對做大燕國的皇后不感興趣,若他真的當了皇帝,後宮豈能容她一人,必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那個時候,她除了擁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尊位,還能剩下些什麼?他的情意和愛戀還能有幾分在她身上?如果他給她的心已經不全了,她還能這般安然地全心全意對待他嗎?
不,她決不允許自己陷入後宮無休無止的爭鬥中去,她寧可幫他取了這天下,她再選擇離開!
這個念頭一起,她的心不由一痛,她不敢想,有一天她要永遠離開他,她又會痛成什麼樣子?
還是順其自然吧!或許是她多想了,樂小蝶垂下眼簾,靠近花解語,終於睡了過去。
接着,花解語卻睜了眼睛,他轉頭看向樂小蝶,只見女子粉嫩的肌膚如同美玉,可愛的小鼻子微翹,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在她白晰的臉上投下一個好看的弧形陰影,如花瓣一樣的嘴脣帶着無盡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她安靜、安穩地睡着,恬靜而美好,讓他的心微微顫動。
他深愛這個女子!爲了她的善良和正義,爲了她的堅韌和堅強,也爲了她如今的溫順和溫柔!他知道她是聰慧和執着的,若她想做一件事,必會堅持到底,哪怕前面山重水阻,她必是竭盡全力向前走的,只是她獨自一人,那份沉重她又能抗多久?
他有些心疼地撫過她秀美的臉龐,輕嘆口氣,無論要面對的有多大風雨,他都會努力給她掙起一片天空,讓她再不受風吹雨打。
一直睡到已時,樂小蝶方醒過來,身邊早已空無一人,她連忙起身穿好衣服,外出尋找,在門口卻碰到手端托盤的花解語,看她起身,微微一笑,如蓮花綻放,讓滿屋子因他的笑容都明亮起來!
“起來了,我熬了粥給你喝,過來嚐嚐!”他滿眼寵溺地看着她,示意她坐到桌子一邊。
樂小蝶驚訝地看着花解語把粥放到桌上,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你,你會做粥?”樂小蝶滿臉的懷疑,對方可是個皇子哈,即便以前不受寵,也斷不會淪落到自己動手的地步!
“怎麼,不相信嗎?你可以問問玲瓏,她從頭到尾都看着呢?生怕我做不熟,委屈了她的主子!”
花解語伸手把樂小蝶抱到腿上,用手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後用湯匙舀了勺,放到嘴邊吹了吹,遞到樂小蝶口邊,柔聲道:“試試看,好不好喝!”
樂小蝶張口含了,淡淡的香味充盈了嘴巴,那粥做的不濃不稀,恰到好處。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樂小蝶點頭道:“嗯,香滑適口,回味幽長,花花,你好了不起呢?”樂小蝶露出欽佩的目光。
“知道我的好吧!”花解語繼續喂樂小蝶。
“嗯,花花最好了!花花你爲什麼那麼好?”樂小蝶忽然孩子氣地抱住花解語,將頭靠在他的胸前。
“因爲蝶兒對花花好,花花自然也就對蝶兒好了!”花解語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花花永遠都不會傷害和欺騙蝶兒,相信蝶兒也是一樣的,對嗎?”花解語把樂小蝶扳正,認真地看她的眼。
“我,我……!”樂小蝶忽然變得心虛起來,有些吞吞吐吐。
“怎麼?蝶兒有事瞞着我?”花解語眼眸一黯,靜靜看着樂小蝶。
“你先答應我,聽我說完後不許生我的氣!”樂小蝶決定向花解語坦白一切,不然以他的本事,早晚會查出來,到時候她反到不好解釋了!
“到底什麼事?”花解語見樂小蝶不像是在開玩笑,收了笑容,認真地問道。
“你先答應我,不許生氣,我就告訴你!”樂小蝶抱着他的胳膊帶着祈求的目光。
“好!只要不是惹了桃花就行!”花解語終於點了頭,卻也加了條件。
樂小蝶鬆了口氣,把自己的計劃一說,花解語聽的皺起了眉。
“真得是你做的?”
花解語眼眸深邃,目光沉靜,看的樂小蝶有些着慌,她立刻軟了聲,輕聲道:“我不想勞累你,所以就自己行動了,是他們駱家欠我姐姐的,我一定要討回來!”
“你呀!真是胡鬧,沒有我,這事會很麻煩,你以爲駱家和太子府的人都是吃醋的,會查不到你?花青案做了這麼多年太子,遠不是表面上表現的那樣,上次我不過小小試了試,他便痛下殺手,將我安插的人一一拔起!你還說,這樣的太子是廢物無能,紈絝淺薄的嗎?還有駱府,駱太傅這些年一直低調做事,駱元楓一身才華卻甘願在翰林院供個沒有實權的職位,你說都是爲了什麼?幕僚這個詞你聽說過嗎?駱家就是太子的謀士,駱家出了事,太子會不保他嗎?蝶兒,要扳倒駱家不是那麼簡單,只有太子這棵大樹倒了,才能樹倒猴孫散,你明白嗎?”
花解語的一番話讓樂小蝶頓悟,之前雖然有考慮,卻沒有想的這麼深,經花解語一分析,樂小蝶自然也看得遠了,她忙坐到花解語身邊,認真問道:“那,花花,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聲勢我已經造了,就看這場風雨,是風大還是雨大了!”
“你不用着急,容我再好好想想,你造了聲勢也好,即便一下子去不了駱家,對太子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我隱忍了這麼多年也是該向太子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花解語站起身來,揹着手,走到窗前,窗外已是秋葉凋零,冷風悽悽之色。
“怎麼,太子曾傷害過花花嗎?”樂小蝶走過去和他並排站在空前,心裡有了諸多疑問。
“當年母妃的死與太子有關,我雙目失明也與太子脫不了干係,你說,我是不是該一併討回來?”花解語轉頭看着樂小蝶,眸光裡一片幽暗。
“可是,那個時候太子不過四五歲光景,如何害你和你的母妃?”樂小蝶不可置信的望着花解語,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原本我也不信,可事實的確如此,這就是宮廷爭鬥,外表光鮮輝煌,內力的陰暗,可以讓一個孩子早熟,蛻變成一把利劍,輕易地殺人於無形!正因爲太子當時還是孩子,所以母妃纔會疏於防範,讓唆使者奸計得逞!”
花解語說完,眉宇間舉起一股冰冷,讓樂小蝶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無限大的創傷和悲涼。
“花花, 別難過了,不掛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你若要這大燕的天下,我就幫你取太子而帶代之!”樂小蝶走進他,依偎在他的身邊,語氣堅定的道。
“要這天下何用,我只要你!”花解語把樂小蝶抱在懷裡,這個小女人如何就能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讓錦繡山河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花解語最後一句話讓樂小蝶心中大動,她擡頭看了看花解語,他也正低頭看她,目光與目光相遇,立刻就糾纏在一起,他墨玉般的眸子裡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她感受到他濃濃的情意和愛戀,讓她一顆心因爲溫暖而變的柔軟。
“解語,我愛你!”
忍不住,她對他說出自己心裡的話,她清亮的眸子裡也滿滿都是他的影子。
“蝶兒,你說什麼?”花解語眼睛一亮,驚喜的看着樂小蝶,顫聲道。
蒼天啊!等來等去,他終於等到了嗎?
“哦,人傢什麼也沒有說啊!”樂小蝶此時卻再也說不出口,害羞的將小臉埋在他的臂窩處。
“我都聽見了,你在耍賴也不成了,蝶兒,我好高興啊!”花解語說着,將樂小蝶抱得緊緊的,好像要把她嵌到身體裡去一般,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讓他莫名有些興奮,血液也隨之沸騰起來。
樂小蝶敏感的意識到花解語的變化,她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她機敏的跳開了去,紅着臉道:“這是在白天呢,外面玲瓏和望月都伺候着,鐵勒也在,你就收斂一些吧!”
花解語看着樂小蝶嬌媚的臉蛋,無奈的嘆口氣道:“要是過兩個夜晚,才過一個白天該多好,那樣就可以多些時候摟着你了!”
樂小蝶聞言不由笑了起來,誰能想到沉穩內斂的花解語也會說出這般幼稚的話來,若不是她親耳聽到,她一定會以爲說的人不長腦子的,可事實上,花解語不但說了,還說的這般自然,絲毫沒有侷促之意。
“將來,會有那麼一天的,我們把白天當黑夜過,也可以把黑衣當白天過,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雲一樣!”樂小蝶對他展開一個美麗的笑顏,同時也向他展示了一個美好的願望!
“好,爲了能實現你的願望,我決定去爭一爭了,考題泄露的事,只怕皇上會壓下,畢竟牽扯到太子,太子是寄養在皇后名下,皇后身後的勢力是敬國公閔延年,他是大燕多年的弘股之臣,勢力盤根錯節,非常複雜,若太子一心想保駱府,一定會會進宮求皇后,皇后爲了共同的利益,一定會給皇上施加壓力的!”
花解語說完,低頭略一沉思,繼而對了小蝶道:“蝶兒,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去找一下二皇兄,既然水已經被攪渾,那麼渾水摸魚的事也會發生,關鍵就看誰更其高一籌了!”
樂小蝶聞言,關切的道:“那你吃完飯再走吧,這還餓着肚子呢!”
花解語擺了擺手,已經吩咐鐵勒去備馬,他則在樂曉蝶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柔聲道:“事不宜遲,等我回來!”
說完,大步流星就離開了聽雨軒,樂小蝶一直目送他走出大門,直到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想到花解語的話,樂小蝶不由冷笑,事情已經發生了,怎麼能輕易地過去呢?
她立刻把望月召喚進來,低聲對她吩咐一番,望月點頭,快步出去了!
不過午飯時間,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悄悄議論,說今年的科考試題被意外泄露,只怕明天發不了皇榜了!更有消息說,大約需要重新考試,他們這些考生一時半會兒怕是離不開京城。
消息一出,傳的沸沸揚揚,京城衆人一片譁然。許多遠方的舉子更是義憤填膺,他們不遠千里奔京趕考,實指望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到考試之時已經耗盡了氣力,如今再要重新來過,比給了他們一刀還要難受!
雲門客棧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考生,大有要去京城衙門討要說法的意思。連帶着許多本次發揮不好的考生,心裡有怨氣,也跟着瞎起鬨,那聲勢倒是不可小覷。
望月回來稟告後,樂小蝶點了點頭,對她道:“由着他們鬧去,這一下,誰也蓋不住了,駱元楓少不了要受牽連,就算死不了也要剝他一層皮!”
樂小蝶讓望月不時打探外面的情景,快天黑時,望月又一次從外面回來,告訴樂小蝶,皇榜提前公佈了,卻取消了十一名考生的考試資格,說他們考試作弊,遣返回鄉,永不錄用!
“皇上倒是果斷的很,就不知太子心裡是什麼滋味了,這十一個人,可是駱元楓精心挑選出來,爲他將來登基做的儲備力量,這下子被踢出京城,駱元楓一定恨得咬牙!”
樂小蝶輕聲道,接着淡淡一笑,對望月道:“我聽小萱說給你的名額是十二人啊,怎麼少了一人?”
望月點頭回道:“是,但是其中有個冷浩然的人,是兵部侍郎冷懷安的公子,奴婢沒有辦法見到他,所以消息也就沒能透漏給他!奴婢想着按小姐說的,這些透漏消息的人有一多半能上勾,就大功告成了,也不差這一個,所以就沒有說,不成想這十一人經都上了勾了!”
樂小蝶淡然一笑道:“什麼叫急功近利,就是這個道理,他們人人都想當狀元,即便對你的話半信半疑,但是隻要有一絲相信,他們定然會按你說的題目去引經據典,還會拿出來假裝和別人討論,將精華吸收過來,這也就是,爲什麼他們的卷子會雷同的原因。考試的場地管理的極爲嚴格,他們之間都不能相見,到後來卷子收上來,卻幾乎相同,說明不是考官幫着他們做了弊,就是考卷提前被人得知透漏出去,你想秋試三年才一大考,爲了更廣泛的籠絡人才,今年的開考的時間還比往年足足晚了一月,到後來卻是這樣的結果,皇上怎麼能不怒!找到那個透漏試題的人,定然會嚴加懲處!”
樂小蝶說完,眼睛看向窗外,眼前就出現了那個俊秀的面容來,溫和的眼神,溫暖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令人心安。
心裡暗暗一嘆,冷浩然,你會站在和小蝶對立的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