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子見樂小蝶這邊已無大礙,又安慰了樂小蝶幾句,讓她有事可以去找他,樂小蝶只盼着他快走,便點頭應了。
四王子這才又看了樂小蝶一眼,轉身離開。
看着馬場上沒有了四王子的身影,樂小蝶長出了口氣,以後,打死她也不去招惹王庭的人了,弄不好這小命沒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樂小蝶牽了紅紅回馬廄,並沒有把紅紅像其它馬那樣拴起來,任它在馬廄裡轉悠。給它添加了新鮮的草和清水,紅紅歡快的吃起來,這些天它可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都忙着搞破壞了!
樂小蝶關了馬廄門出來,她要趕緊去北跨院將自己的東西拿過來。
樂小蝶出了馬場的門,沿着通道正向前走着,忽然前面來了一個人,樂小蝶看到對方一身藏藍色華服就知道又是哪位王子,所以沒等看清對方的臉,便趕緊站到牆根底下,低頭等對方過去。
誰知,那人走到樂小蝶的身邊卻不走了,伸手將樂小蝶抓過來,輕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早幹嘛去了?幾乎要丟了小命,我就不明白了,跟了本王子有什麼不好,還值得你花心思把自己摸花的像個小鬼!”
樂小蝶心裡這個氣呀,真是怕啥來啥,來的就是給她惹了一身麻煩的五王子,這會兒他倒輕鬆了,還有心情看她樂小蝶的玩笑。
忍不住樂小蝶直接給了五皇子一個大白眼,丫的,還沒完了,姐今天豁出去,不要這小命了,還就得罪這王庭了,還想咋的!
五王子沒有料到樂小蝶是這種表情,不由一愣,繼而呵呵一笑道:“怎麼着?生氣了?好吧,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讓你陷入危難,這不,我一看完大王兄就趕來給你解釋的!”
樂小蝶此時在氣頭上,哪裡聽進去他的服軟,氣哼哼道:“我們這些奴才的賤命還不是如螻蟻一樣,哪裡值得五王子來同情,您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奴婢要趕着去拿東西,失陪了!”
樂小蝶說完,擡腿就走,五王子自打從孃胎出來,哪裡受到過這種冷遇,在王庭有母妃的撐腰和大汗的庇護,他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宮裡的奴才嬤嬤哪個見了他不俯首哈腰,極力奉承,誰敢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一個低下的馭馬師,居然不把他尊貴的王子放在眼裡,這要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五王子登時大怒,一把拽住樂小蝶的胳膊,怒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對本王子如此無禮,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樂小蝶徹底煩了,這王庭的人都有毛病,都是殺人狂咋的?動不動就取人性命!她樂小蝶又是跪,又是求的,折騰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哦,他一句話就又拿走了?
丫的,這回就是死了也得撈些本錢回來,想到此,樂小蝶突然出手,根本不給五王子考慮的時間,直接一個大背就把他摔倒在地,接着她惡狠狠的道:“當王子很了不起嗎?不過就是你投胎投的比別人好罷了,不過是藉助你老爹的勢力,有啥值得驕傲的?敗家的富二代,姐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有本事不借你老子的勢力,你幹出個樣子來讓姐姐瞧瞧!你敢到外面去隱藏你王子的身份,也能受到人們在王庭裡這般的待遇嗎?不能吧!告訴你,姐姐能,姐姐當初被人說成大草包,結果還不是拿了個花魁回來,即便得了第一,萬人追捧,姐也沒當回事,把那花魁華麗麗的扔了,連眼睛都沒眨呢,告訴你,以後別惹我,姐不是綿羊,惹急了,姐讓你吐血!”
樂小蝶說完,嘴了哼了一聲,冷冷看了一眼尚在地上躺着,還沒反應過來的五王子,趾高氣昂的走了!
這是什麼個情況?
他堂堂沁爾汗王庭的五王子,孛兒大汗最寵愛的兒子,居然被一個最低等的婢女兼馭馬師給打了!這,這要傳出去,他五王子的面子還要嗎?乾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什麼,豆腐不好找,那找灘牛糞,馬屎總有吧,一頭囊進去就行,太羞於見人了!
五王子烏力罕有些惱羞成怒,他太小看了其其格,所以對她根本沒有絲毫的防範,才讓她給了自己這麼大一跟頭,他長這麼大居然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裡!
他麻利的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就想喊侍衛,命令正要喊出嘴脣,忽然他又停下了。他喊來侍衛以什麼名義去抓那黑心的丫頭?說他被她打了,要抓她報仇?這當然不妥!他這一世英名豈不盡數毀了!要不說她竟然想調戲他?更不行,那他還不被他的兄弟們笑死!
烏力罕在牆角來回走了幾趟後,想出的種種緣由皆被他一一否認。最後,他下了決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吃這小丫頭的虧,早晚會找回來!
樂小蝶摔了烏力罕後,氣沖沖向北跨院走,走着走着,她的氣漸漸消了,忽然間她有些害怕起來,她當時不顧一切將烏力罕摔了,那五王子那麼嬌貴,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帶了人來拿她,她這回鐵定救不了自己了,她不會有那麼好運氣,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自從在草原上和馬奔走散,她知道花解語的風行隱衛也定然失去了對她的保護,紅紅不是一般的千里馬,它的速度,就是輕功超凡的風行隱衛也不是對手,更何況他們還和黑衣人纏鬥,更不能分身來跟着她了!因此樂小蝶對懷裡揣着的那塊玉牌的作用早已不抱希望,是以她再危難之時也不曾想過把它拿出來。
現在,她肯定的是,她攤上事了,她攤上大事了!
樂小蝶失魂落魄的向北跨院走,心神不寧,心不在焉,走進院子的時候,還在苦思脫身之法,連高娃和烏蘭抱着東西出來,和她打招呼,也沒有看到。高娃和烏蘭自然知道她被大汗差點砍了頭的事情,以爲她還在後怕中,便沒有再過來和她打招呼,而是各自到分配的院子裡去了。
樂小蝶緩緩的進入東偏房,烏仁圖雅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見到樂小蝶,忙歡喜的跑過來道:“其其格,我正要收拾好東西找你去呢,你的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我就要去五王子的院子裡去了,聽說你去了御馬廄,可能我們以後不能常見面了,其其格,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託宮人來找我。”
烏仁圖雅的話裡帶了一抹優越感,樂小蝶根本不在乎烏仁圖雅的心思,她滿心裡想的是五王子會不會報復她?到時候,她該如何脫身?
烏仁圖雅見樂小蝶悶悶的,完全不在狀態,以爲她是因爲地位比大家低而難過,忙好言寬慰了幾句,樂小蝶這才明白圖雅的意思,忙把五王子先丟到一邊,認真和圖雅告了別!
自己的東西已經被圖雅收拾好,樂小蝶偷偷檢查了一遍,東西都在,便放了心,抱着包裹從北跨院出來,向外就走。及至門口,卻見莎琳娜和索步德說說笑笑的一起抱着東西走出來,見到樂小蝶,不由都將下巴擡的高高的,眼睛都是高傲和不屑。
樂小蝶忙退身至牆角,彎腰低頭,等她們過去,如今她們被分到大王子的別苑,身份雖然還是御女,只要被大王子招幸,她們就可以升爲侍妾,成爲真正的主子,所以,象樂小蝶這等普通的宮女,見了她們只有施禮的份。
莎琳娜走過樂小蝶的時候,故意道:“早先,有人還要和我們一起論姐妹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沼澤地裡的泥,永遠糊不上牆,賤人就是賤人,怎麼也成不了主子,步德妹妹,你說對嗎?”
索步德幸災樂禍又趾高氣昂的道:“姐姐說的極是,如今我們可看清楚了,誰天生就是尊貴的,誰生來就是下賤的!嗯!”說完,她故意在樂小蝶的腳面上狠狠踩了一腳,猶恐不解氣,又拈了一下才放開腳。
樂小蝶負痛,深吸了口氣,疼的蹲下了身子,索步德得意的笑起來,莎琳娜假意的道:“你看你,走路也不看着點,把人家奴婢好好的腳都踩了,以後莫要這麼毛躁了!”
索步德開心的應道:“是,姐姐教訓的是,妹妹以後再也不敢了!”
莎琳娜就吃吃的笑起來,再也不管蹲在地上的樂小蝶,兩個人相攜揚長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樂小蝶才從地上起來,她扶着牆,將靴子脫了,仔細查看腳面,已經被索步德踩得起了一層皮,露出鮮紅的傷口來,看着就心疼!
樂小蝶從懷裡取了治療創傷的膏藥出來,抹到腳面上,幸好她一直帶着風行隱衛給的藥,不然這傷,沒個十天八天好不了!
索步德,莎琳娜,你們帶給我樂小蝶的恥辱和傷痛,我都記着呢,到時候咱們一塊算總賬,這會兒,就當被狗咬了,哎呀,真他媽疼啊!
樂小蝶撕了衣角,把腳包好,穿好靴子,揹着包袱,齜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向跑馬場走,原本只要一刻鐘的路,她走了足有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有名宮人在等着她,見她回來,忙把她住宿地方的鑰匙給她,交代了馬廄裡飼料的位置,工具的存放,從哪裡領飯,從哪裡打水,等等諸多瑣事,這才轉身走了。
樂小蝶破着腳來到住所,打開門,屋子裡一股潮溼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她等屋裡的氣散了散後才進去,房間很小,僅容一椅一桌一牀,牀頭一個小小的木櫥子,可以存放些東西,其餘什麼也沒有,好在向南還有個小小的窗戶,窗櫺上的紙都發了黃,看來很久沒有人住了。管理跑馬場的人其實都不在馬場內,而是在一旁建的院子裡,有十幾個人,分工很細,各司其職。但是因爲從來沒有女的當馭馬師,還指定服務的馬匹,所以御馬廄的頭人,就把這件閒置的小房子分給了樂小蝶。
好在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要想在這危機四伏的王庭裡生存,她樂小蝶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忍着傷痛,樂小蝶把房間打掃了一遍,又去御馬廄管理處要了些新紙,將窗戶糊好,不由想到剛剛穿過來時,樂小蝶和玲瓏整理倚梅園的時候,主僕二人一起打打鬧鬧的貼窗戶,那情景還歷歷在目,而此時的樂小蝶和玲瓏卻被迫分離,誰也找不到誰。
玲瓏,她真的想玲瓏了!可是,她人在哪裡呀?
樂小蝶將房間收拾好後,累的腰痠背疼,腳也一陣陣的疼痛,她剛要坐下來喘口氣,門口忽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樂小蝶看到出現在自己門口的人,不由吃了一驚,忙站起來施禮道:“和佐大人,其其格不知您能來到這裡,真是失禮了!”
和佐淡淡的看着樂小蝶,清冷道:“吃到苦頭了?還傷了腳?”
樂小蝶不知道和佐的意思,但當時來王庭,他對她一直很是照顧,所以,樂小蝶對他還是存有幾分感激的,便沒有吱聲,而是輕輕點了點頭。
和佐道:“真是倔強,明明有好的路子你不走,偏要去鑽牛角尖,如今吃些苦頭,也算是教訓,在這王庭裡,你比不上別人強大,就只有被宰割的命運,其其格,你若還看不清這個事實,那麼你吃的苦和受到的傷纔剛剛開始,只怕以後遇到的麻煩事情更多,甚至能要了你的小命!唉,我話盡如此,如何選擇還是在於你自己,其其格你好自爲之吧!”
和佐說完,靜靜的離開,看的出他很失望,樂小蝶不知道他要拿她討好那個主子,但是她敏感的察覺出,她故意化了醜妝落選,打破了和佐的計劃,所以纔有了這頓教訓,只怕以後,他都不會再管她,畢竟是她不識擡舉,不是嗎?
不管滿不滿意,樂小蝶只能在跑馬場住了下來,好在她住的地方離紅紅的馬廄很近,她能及時的去照看紅紅,平時馬場上沒有人馴馬,樂小蝶就放開紅紅,任它在馬場上奔跑玩耍,紅紅又長高了一塊,越來越強健了,而和樂小蝶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
那位五王子,自從被樂小蝶生氣摔了以後,再也沒有在樂小蝶面前出沒過,以至於樂小蝶白白過了幾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後來見完全沒事,她也放開了,可能,那五王子就是犯賤,喜歡人摔他也不一定!樂小蝶很肯定的這麼跟自己解釋。
沒有等來五王子的報復,卻等來了四王子的禮物,就在樂小蝶腳傷好的七七八八時,四王子居然讓人給她送了新的牀帳被褥和吃食過來。
樂小蝶拿到宮人送來的這些東西時還在發懵,不知道是哪位主子有心想到了她?就在樂小蝶苦猜不着的時候,四王子瀟灑從容的過來了。
樂小蝶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就見一身紫衣的四王子巴雅爾站到了自己面前。樂小蝶暗自一驚,忙起身見禮,四王子已經一把把她拉起來,呵呵笑道:“不用多禮,其其格,這幾天王庭忙着準備接待大燕的使者,所以我有事在身走不開,早就想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樂小蝶忙微笑道:“託四王子的福,奴婢很好,過得也不錯,多謝四王子掛念!”
巴圖雅見樂小蝶今天沒有在臉上亂塗亂畫,素着一張臉,卻清純生動,如剛剛綻放的花兒,清新怡人!
眼眸不由深了些,他微笑道:“你還怪我當初強要留你在我身邊嗎?這些東西就送你權當補償了!”
樂小蝶忙淺淺一笑道:“是奴婢不懂事,怎麼會怪四王子呢?是奴婢沒有福氣罷了!”
四王子聞言,溫柔道:“既然不生氣了,那就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我不過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能在這王庭中找個人和我說說話,我的母親不受寵,也不得大汗待見,兄弟姐妹都明裡暗裡的欺負我,其實這些都不要緊,我苦惱的是,有些話找不到人訴說,而自從見了你後,我莫名信任你,想接近你,也喜歡把話跟你說,其其格,你說這是不是就是緣分啊!”
樂小蝶沒想到四王子找了她來,竟然跟她說了這些話,心裡驚起千尺浪來,她忙跪倒在地道:“四王子,奴婢不敢,您的話就當奴婢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見您來過,這些東西,您都拿回去吧,奴婢不能收!”
巴圖雅聞言,臉色一暗,眼眸裡掠過一絲寒意,繼而沉痛的看着樂小蝶道:“難道,你也瞧不起我?也嫌棄我不得父汗寵愛,和我在一起會沒有前途?”
樂小蝶聽了急忙分辯道:“四王子你誤會了,奴婢絲毫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是奴婢身賤命微,不配跟在四王子身邊,四王子丰姿俊朗,才華出衆,您沒有的到大汗的賞識也只是暫時的,只要您不放棄努力,一心輔佐大汗,終有一日,大汗會看到您的優點,喜歡您,重用您的!”
“真的嗎?你倒很會說話,可惜,我這一生都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其其格,王庭外面的草原是不是很美?到處都開着其其格花?”
四王子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也不過只看到四四方方的天,樂小蝶看過更藍更純淨的天空,因爲她曾經在額爾古草原上,縱馬奔馳!
“嗯,是很美,美的你無法想象,但是這份美麗是存在於和平之下的,如果有屠刀伸入到那裡,就再也看不到最美的天空和草原了!四王子,生在王庭,是你無法選擇的,不管你受寵也好,被冷落也罷,你都是孛兒大汗的兒子,揹負着保護草原和草原人民的使命,這才無愧你的身份,和你高貴的姓氏,無愧於尊敬你的人民。草原上的漢子都是雄鷹,而雄鷹都會翱翔於天空,即便它們寂寞,孤單,沒有人關愛,不被人理解,它們依然高高在上,與風雲追速,與日月同輝,這也是王者的風度和胸懷,四王子,你說對嗎?”
四王子看着眼神清亮,眼眸純淨剔透的樂小蝶,登時呆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