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蝶放眼向後面六個黑衣人看去,只見那個領頭的黑衣人忽然伸出手,其他幾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不用追了,我們不是對手,走!”
那人沉聲鬱悶的說道,接着一個擰身向後掠去,其他黑衣人沒有遲疑,都緊緊跟在領頭人的後面,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樂小蝶不由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依然站在車頂的風行隱衛,露出燦爛的笑容。
“弟兄們辛苦了,想不到四位的威望這麼高,還沒出手就把他們嚇跑了,早知你們這麼厲害,我就早點喊你們出來玩玩了!嘻嘻!”
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個個滿頭黑線,嘴角具抽了抽,一起施禮道:“屬下參見主子!”
“好說,好說!那個,從今天開始,你們的新主人就是我,我就是你們的新主人!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你們當,啊,這個,你們要積極努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樂小蝶本來想要做出一副領導的架勢來好好給他們訓訓話,但是看着他們清冷凌厲的樣子,忽然間什麼也說不出,只得草草結束了還沒來得及發出的感慨。
四個風行隱衛表情古怪的看着樂小蝶,儘管只是露出眼睛,但他們隱忍的眼眸裡透漏的信息各不相同,總之,樂小蝶最後得到的答案就是:新主人是個怪物!
樂小蝶頓感失敗,在新下屬面前,她丟人丟大發了,還是把他們都藏起來好,於是她故作嚴肅的道:“誰身上有治療創傷的藥?”
其中一個黑衣人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樂小蝶,清冷的說道:“外敷,結疤後,繼續使用三天即可!”
樂小蝶點了點頭,一揮手道:“都退下吧!”
話音剛落,只見四人騰身躍起,如一陣黑風,瞬間失去了身影。
怪不得叫“風行隱衛”,果真是來去如風!
樂小蝶對四人的表現十分滿意,想到花解語居然將這麼厲害的衛士送給她調遣,心裡甭提多得意了,他對她的好,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一點虛假!
樂小蝶鑽進馬車,對阿福阿生吩咐道:“快點,馬上駛進馬場!”
阿生阿福依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直到樂小蝶又提醒了一遍,他們才忙不得揮動馬鞭,一氣將車趕到了馬場。
樂家的馬場佔地很大,外面用青石壘起來,一眼看不到邊,儼然是一座小型的城市。大門有專人看管,阿生衝牆頭值班的人喊了話,那人探頭看清是樂府的人,便招呼人將沉重的大鐵門打開。
馬車轟隆隆的駛進去,大門隨即又關上了,樂小蝶四下打量,只見每隔幾丈,就有一名模樣精幹的家丁站在那裡,顯然是爲了保護馬場安全的。
樂小蝶看着馬場的實際情況,又想到自己看賬本時,每月龐大的支出和高額得進帳,樂小蝶這才相信,樂老爺果真是做販馬生意的行家,城裡的那幾家鋪子不過是樂家的小產業,馬場纔是樂家產業中重中之重!
心裡對樂老爺多了一層敬佩,雖然表面上樂老爺看起來稀鬆平常,但是能將馬場發展成如此大的規模,其智慧謀略可見一斑,若沒有兩下子,樂景天不會在販馬行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而一直遙遙領先,屹立不倒。
邊看邊想,馬車一路不歇,徑直駛進一個青磚碧瓦的院子裡,樂小蝶道:“將那人安排進僻靜的房間,任何人不的靠近,就讓阿福守着,所有人都給我閉緊嘴巴,就說那人是樂府裡的家將,半路生了病,怕有傳染!”
阿生阿福會意,兩人手腳麻利的將人擡進院子裡最西面一間房子裡,阿福守在了門口,阿生則快速的找了馬場的場主過來。
馬場的場主居然是姓馬的,名叫馬奔,年紀約有三十二三歲,人長得有些粗狂,偏黑,但非常精神,一雙眼睛晶瑩透亮,帶着令人看不清的光芒。據說他是樂老爺去草原進馬時遇到,不知什麼緣故跟了樂老爺回來,從此就替他打理馬場。
這馬奔對馬匹相當熟悉,一匹馬牽到他面前,從產地,年齡,特點,到培養前景,他都如說家珍,而且他最厲害的一項是他會馬語,再厲害再難馴服的馬,只要到了他的手裡,不過半個時辰,就變的溫順乖巧,非常聽話。阿生曾有幸見過馬奔馴過馬,那令人驚歎佩服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因此介紹馬奔時,他的眼中帶着虔誠的尊敬與崇拜。
樂小蝶和馬奔相互見了禮,樂老爺走時曾再三叮囑樂小蝶對馬奔要特殊對待,相敬如兄,並細細說了馬奔的性格愛好,以及馬奔的本事。樂小蝶心裡早就存了好奇,很想看看這位被樂老爺推崇備至的馬奔是什麼樣子,如今人在面前,樂小蝶好奇心更重,這樣平平常常的一個漢子,真有傳說的那麼厲害嗎?
心裡疑惑,表面卻不露出,樂小蝶對馬奔嘻嘻一笑道:“馬大哥,早就聽我爹說起過你,一直無緣相見,今日有空,才得以相見,大哥果然是好人物!”
馬奔對樂小蝶這個少東家並不熱情,而是冷淡的道:“二小姐謬讚了,馬奔是個粗人,不會彎彎道道,有話說話,以後若有失禮的地方,還請二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樂小蝶微微一笑道:“馬大哥客氣了,小蝶也是隨性的人,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和你的做事方法不謀而合,看來咱們挺有默契!”
馬奔看着樂小蝶清澈無邪的眼睛,眼神緩了緩,依然清涼的道:“小姐可以讓阿生陪你四處看看,馬某還要去給馬匹看病,先失陪了!”
樂小蝶微微一笑道:“馬大哥儘管去忙你的,有阿生陪我就好!”
樂小蝶對馬奔的不卑不亢十分欣賞,他沒有像其他店裡的掌櫃來刻意的討好自己,只是按自己的處事方法做事,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事的人吧,難怪爹爹那麼欣賞他,樂小蝶這一刻發現,其實了樂老爺也算是個伯樂,能識得馬奔這匹千里馬!
樂小蝶目送馬奔走遠,嘴角不由彎起,馬奔,你讓我感興趣了!
樂小蝶想到西片房裡還躺着人,馬上跟着阿生過來,阿福依然忠誠的守候在門口,見樂小蝶過來,忙把門打開。
樂小蝶帶了阿生進去,玲瓏正在裡面照顧那人,他臉上的血污已經擦拭乾淨,露出一張俊秀非常的臉來。
樂小蝶看到那張臉不由一怔,感覺似乎很熟悉,在哪裡見過一樣,只是腦子裡沒有關於他絲毫的記憶,他緊閉雙目躺在那裡,氣息微弱,臉上和脖子都是傷痕,幸好不深,否則要是留下疤痕,他這麼英俊的面孔可就毀了。
樂小蝶讓玲瓏又去端了盆水來,阿生負責將那人的衣服剪開,再將身上的血污清理乾淨,樂小蝶這下看清楚,他共有三處大的傷痕,一處在胸部,一處在下腹,還有一處在後背,傷口很深,依然在不停向外瀝血,翻起的皮肉紅彤彤的,看的樂小蝶心裡發顫。
他必須做傷口縫合,包紮。樂小蝶沒有遲疑,讓玲瓏取了隨身帶的針線包,將線煮了煮,再讓阿生找了些酒來,動手給他縫合。
樂小蝶小心的把傷口的髒東西用酒水洗淨,再把翻開的肌膚對號,沒有麻藥,只能這麼縫了,好在他昏迷着,估計也試不到疼痛。
忙了一頭的汗,樂小蝶終於把那人傷口處理完,再拿出風行隱衛給的白瓷小瓶,拔了瓶塞。從裡面倒出些藥膏來,與手指受傷時抹的一樣。
知道這藥療效神奇,樂小蝶毫不猶豫的給那人抹在傷口上,阿生在一旁幫忙,那些不便樂小蝶動手的地方也都抹了。樂小蝶這才直起身子,對阿生道:“你速速回城,到回春堂找到大夫 ,把他拉來,我看他這樣子,只怕內傷很嚴重,光治表面不行。”
阿生答應着,擡腿就走,樂小蝶喝道:“回來,你要怎麼說?”
阿生抓了抓頭,試探着道:“馬場一個兄弟回家時遇到了土匪,搶了他的財物,把他砍成重傷,急需救命!”
樂小蝶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道:“就這麼說,機靈點!”
阿生得到首肯,面色一喜,忙忙的出去了。
樂小蝶再吩咐阿福把那些血衣到僻靜處燒了,找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那人換上,玲瓏又餵了那人一些米湯,聽着他的氣息喘勻了些,樂小蝶這才帶着玲瓏離開。
讓阿福依舊在門口守着,樂小蝶帶着玲瓏隨意在馬場裡走動,穿過前面的院子,後面就是豢養馬兒的地方,樂小蝶看到一匹匹養的膘肥體壯的高頭大馬,拴在馬棚裡,都安靜的吃着馬槽裡的食物,看到樂小蝶進來,有幾匹歪着頭看她,眼睛裡居然帶着警惕。
樂小蝶不由感到意外,這馬兒就跟通人性一樣,看來這馬奔不是浪得虛名,能將馬兒馴的這樣好!
樂小蝶一匹匹的看過去,每一匹都毛色鮮亮,四肢粗壯,餵養的很好。樂小蝶看的越多,對馬奔的好感就越增加幾分。
等走到一處馬廄時,卻見那馬廄與別的馬廄是分開的,它獨立圈了出來,形成自己的空間,而且外面還做了圍欄,密密木柴將廄內當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情況。
樂小蝶好奇心大起,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是有珍貴的不同品種?
心裡想着,腳下輕輕一步,推開院門,她走了進去,走了幾步後,就看見馬奔正用手拿了一隻碗,給一匹小紅馬喂什東西,看着小紅馬的眼神,就向看到情人一樣,滿眼溺愛!
聽到聲響,馬奔抓過頭來看向樂小蝶,樂小蝶露出甜美的笑容,剛要說話,馬奔卻突然變了臉,冷聲道:“出去!”
什麼?
樂小蝶沒有聽清楚,馬奔的意思是不讓她們來打攪他嗎?
“馬上出去!”馬奔生氣了,聲音明顯大了不少。
樂小蝶這次聽清楚了,意識到自己可能打擾到馬奔了,急忙低了頭,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不能進,打攪了馬大哥!”
說完,樂小蝶急忙快步退了出來,玲瓏跟在後面,有些憤憤之色,終究沒有多嘴。
樂小蝶沒有了觀看下去的心思,帶了玲瓏返了回來,走到西邊的偏房,見阿生已經回來,正站在門口與阿福講話,便急忙走了過了。
阿生擡眼看到樂小蝶,忙稟告道:“小姐,大夫已經請來了,正在裡面給那個人看病,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樂小蝶點了點頭,帶着玲瓏進去,只見回春堂看病的劉大夫正坐在牀沿上,按着那人的脈,凝神細想。接着又查看了那人的傷勢,才起身走過來。
樂小蝶忙施了一禮,輕聲問道:“劉大夫,我這夥計病情如何?”
劉大夫還了禮,微皺眉頭道:“他的傷有些麻煩,外傷我看不用再處理了,只是內傷很嚴重,好在沒有傷及心脈,必須用名貴的藥材慢慢修補他虧損,多則一年,少則三五個月才能調理好!”
樂小蝶沒有想到那人的傷居然這麼麻煩,但是人都在這裡了,只能先救了再說,忙點頭道:“劉大夫不用擔心,你儘管用藥就是,我這裡有九十兩銀票,您先拿着,還缺多少,回頭給您送去。”
劉大夫見樂小蝶爲救一個小夥計不惜錢財,心裡一讚,微笑道:“好,樂小姐真是爽快,原本老夫以爲這夥計用不起那些稀缺的藥物,既然有樂府擔着,老夫自然會盡心盡力給他療傷。”
說完,他便俯身開了藥方出來,樂小蝶取了,並留了一顆藥丸,囑咐樂小蝶先給那人服下。樂小蝶收好藥丸,把藥方給阿生讓他拿着,跟着劉大夫回去抓藥,臨走,把那九十兩的銀票給了劉大夫。
阿生又趕着車出去了,樂小蝶坐在牀塌旁,將藥丸塞到那人口中,玲瓏已經端了水來,兩人服侍那人吃了藥。
看着昏迷不醒的那人,玲瓏擔心的問道:“小姐,今天我們還回去嗎?要是回去,帶着他恐怕不太方便?”
樂小蝶乾脆的道:“不回去了,你讓阿福回去送個信,就說我要在馬場住上幾天,阿福回去後,就暫時不要過來了,府裡有什麼事可即刻來通知我!”
玲瓏應了,忙去門口告訴阿福,阿福接了差事,去馬場領了匹馬出來,徑直出場送信去了。
樂小蝶讓玲瓏去找馬場主,先去那些吃的,再安排住宿事宜,她則守在那人身邊,期待他儘快醒過來。因爲一路坐車,中午有沒有吃飯,樂小蝶又餓又累,邊用手支頭,趴在桌邊睡着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頸上一涼,有什麼東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樂小蝶一下子驚醒了,但見剛剛還躺在牀上的那人已經沒有了蹤影,而身後卻傳來微弱的氣息。
樂小蝶吃了一驚,剛要轉身,卻聽見一個暗啞的聲音低沉道:“別動,否則我就掐死你!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
不用回頭,樂小蝶也知道是那人醒了,她不由感到好笑,這人是不是腦殘啊,光看他身上的情景就該知道自己被人救了,怎麼一醒了不對救命恩人心存感激,居然還要殺她,這真是農夫和蛇的故事呢!
“那你掐死我吧!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想死的快點就動手,不然就放開你的髒手!”
樂小蝶冷冷的對身後的人道,這丫的真是不知好歹,早知道他這麼邪惡,讓他死在野外得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放手,繼續問道:“你救了我?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樂小蝶翻了翻眼皮,氣哼哼的道:“救你我後悔了,真該讓那羣黑衣人捉了你去,姑奶奶倒清閒了,如今找了你這麼個大麻煩,還要賠上性命,真不划算!”
聽了樂小蝶話,那人鬆開了手,慢慢踱到樂小蝶面前,深邃的的眸子裡複雜黑暗。
“真是你救了我?倒是在下莽撞了,不知姑娘芳名如何?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樂小蝶擡眼看了看那人,雖然他臉色蒼白,神態疲倦有些憔悴,但是他俊美的容顏,文雅的氣質,和骨子裡透出的華貴之氣,卻看得清清楚楚。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被何人追殺我就會告訴你我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樂小蝶從容不迫的坐在那裡,擡眼看着面前的人,她清涼的眸子和自信的語氣,讓那人微微發愣。
“在下,在下姓曹,名仁七!來桐城尋親,路遇歹人,才招來大禍!”
曹仁七深深喘了口氣,體內的傷痛讓他輕輕蹙着眉,費力的拱了一下手,算是給樂小蝶施了禮。
操人妻!
有沒有搞錯?還有這麼明目張膽的名字,樂小蝶幾乎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愣愣的問:“你確定是這個名字?”
那人見樂小蝶一臉吃驚的看着他,仔細一想,登時紅了臉,他只顧着將姓拆了,卻沒成想能被人誤會。
樂小蝶見那人頃刻間滿面通紅,也知道他想過來了,不由嘻嘻一笑道:“也沒什麼拉,我知道的確是有姓操的,我們家鄉還有個孩子叫操日本的呢,他上學那會兒,一報名字,全校的師生都激動的鼓掌呢!不過你這名字就不太那個啥了,估計說出來只會捱打,這樣吧,我以後就喊你仁七,你看行吧?”
曹仁七聽完一頭黑線,這丫頭也太野了,她想多了不算,說的話也莫名其妙,還把他想的那麼齷齪,不過,名字改了改了吧,匆忙之下,是他欠考慮了,纔會愚蠢的說出那麼一個名字!
當下,曹仁七點了點頭,卻走到樂小蝶身邊,伸手從茶杯裡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字:曹!
樂小蝶不看則罷,一看頓時紅雲滿布,丫的,取笑了人家半天,居然是自己帶了色,也虧得這小子修養不錯,還沒有和她急眼!
”那個,仁七,你先去牀上躺着,我的人已經去給你取藥去了,你受了很重的內傷,需要好好調養,這裡是樂府的馬場,我是馬場的主人,名叫樂小蝶,你叫我小蝶或蝴蝶都行,在你能離開之前,可以暫時住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