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花解語一身白衣勝雪挺身而立,寒風吹動他烏黑的頭髮,不少髮絲在他臉側零亂紛飛,倒襯的他的面容有些蒼白,原本紅潤的雙脣也失了血,變得慘淡無光。
“花花!”
樂小蝶終於看到她最想看到的人,也終於找到最安全的避風港,她用力掙脫了冷墨寒的束縛,急速向花解語撲過來。
花解語二話不說,解了外面白色的披風將衣衫凌亂的樂小蝶包裹起來,接着,他一把抱起她大步向外走,邊溫和的柔聲安慰:“蝶兒別怕,沒事了,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
樂小蝶委屈的淚水奔流而下,伸手用力的抱緊了花解語,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全心全意地將自己交給他。
後面冷墨寒起腳緊追了幾步,又無措地停住了,他深邃如淵的眸中滿是悔恨和絕望,看着越走越遠的一對人兒,他忽然抱住腦袋對着天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然後,他猛地噴出一口血,身子轟然倒下。
雪,慢慢落下來,風停了,四處白茫茫一片,躺在洞口的那個人很快便被白雪覆蓋,再也看不見蹤跡!
樂小蝶被花解語帶回來後,受了些驚嚇,半夜發起了高燒。花解語衣不解帶地侍奉在她的牀前,一直未曾閤眼。
到第二天中午,樂小蝶的高燒才退了下去,服了藥後,她沉沉睡了過去,花解語滿臉憔悴地站在她的牀前,靜靜地看了她許久許久!
直到第三天清晨,樂小蝶才完全清醒過來,望月和玲瓏見她已經恢復,都十分高興。玲瓏給樂小蝶端了滋補的粥來,侍候她喝了一碗,樂小蝶原本慘白的臉慢慢有了些紅暈。
本以爲花解語會守在自己身邊,誰知睜眼看到的卻不是他,樂小蝶有些失望,問了問望月,知道花解語進宮去了,心中稍安。
在牀上躺了這麼久,樂小蝶感到全身痠軟,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便跳下牀來活動活動。
望月和玲瓏苦勸不住,只得由着她去了,等樂小蝶感到身上輕鬆些了,便心血來潮到廚房爲花解語做飯。
這期間花解語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玲瓏都跟她講了,樂小蝶感動之餘,便想做些什麼,以示感謝,所以她興沖沖地做了四個菜一個湯,溫在鍋裡等花解語下朝一起來吃。
等來等去,日頭都偏西了,花解語竟一直未回!
樂小蝶從希望到失望,最後只得無精打采地讓人把飯菜撤了,她也不覺得餓,更沒心思吃飯,想到花解語看到自己和冷墨寒在山洞中的一幕,只怕他心中結了疙瘩,雖說自己是被迫的,可要不是自己太自以爲是,有望月的保護和她自己也會些功夫,冷墨寒能那麼快把她帶走,實在是不易!
樂小蝶越想越煩,只盼花解語早些回來,她跟他解釋解釋,她可不想任由這誤會拖下去,只把兩人的感情拖淡了,拖沒了!
吃了藥,樂小蝶又躺到牀上,百無聊賴的大睜着眼睛看着帳頂,暗暗猜度花解語的心思。
如此等了許久,花解語依舊未曾露面,她終究身子虛,竟又睡了過去。
等樂小蝶再次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她起來忙不迭先問花解語的情況,玲瓏卻對她搖了搖頭,花解語竟是還未回府!
樂小蝶心中掠過一種難以言說的委屈和酸楚,她在望月和玲瓏的勸說下勉強吃了點東西,便穿上披風到院門口去等。這次,她要等他回來,一定把事情說清楚!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黑夜沉沉,寒氣襲人,望月再也看不下去,直接點了她的昏睡穴將她扛了回來。
又是一夜沉沉的昏睡,等天明醒過來,樂小蝶得到的答案是明王昨日後半夜回來,今天一早就走了!
樂小蝶聞言,眼眸一暗,鼻子一酸滾下淚來。身邊依希還有花解語身上淡淡的玉蘭氣息,看來昨夜他回來後,躺在她的身邊了,只是她睡得那樣沉,竟錯過了這樣一次解釋的機會。
樂小蝶在失魂落魄中又苦等了一天,直到太陽落山,花解語才帶着鐵勒歸來,樂小蝶聽到稟告,歡喜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來不及穿上披風就向前院跑去,等到了前面,才知道花解語轉道去了書房,根本未在大廳等她。
儘管有些失落,可馬上見到花解語的喜悅又讓樂小蝶飛快地跑去了書房,及至門口,鐵勒卻攔住了她,聲音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王妃,王爺有重要奏摺要寫,任何人不得打擾!”
樂小蝶聞言不由一愣,他竟然讓鐵勒攔着她,不讓她進書房!難道他不想見她?難道他還在生她的氣?
想到這幾日的委屈和牽掛,樂小蝶只覺得喉頭緊緻,霧氣上涌,她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最後,她平靜了一下幾乎要失控的情緒,壓抑着滿腹的痠痛,輕聲道:“那你跟王爺說,不要忙到太晚,早些休息,注意身體。我親手熬了桂圓粥,一會兒讓玲瓏端來,一定讓王爺吃完!”
鐵勒點了點頭,眼眸裡有幾許的不忍,終究還是控制住情緒,靜靜的守候在書房門口。
樂小蝶轉身,一股難耐的心痛四散開來,讓她的腳步有些踉蹌,她幾乎是一步一步離開了書房,窈窕的身影帶着無盡了落寞和孤寂!
書房門口傳來一聲沉重的長嘆,接着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繼而變得無甚無息。
鐵勒在門口也是深深一嘆,他低聲道:“主子,這又何必呢?明明牽掛王妃,爲何要這樣對她?殊不知你冷漠對她的時候,豈不是在傷害你自己?”
“多嘴!本王的事不用你來管!”房門傳出一個惱怒的聲音,花解語的聲音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憂傷和暗啞。
樂小蝶失魂落魄的回到寢室,慘白的面孔和空洞的眼神讓望月和玲瓏俱嚇了一跳,玲瓏忙過來扶住她,急聲道:“ 小姐,你怎麼了?見到王爺了沒有?”
樂小蝶無力的搖搖頭,帶着哽咽道:“去把我熬得桂圓粥給王爺端過去,還有把門關上,望月守在門口,誰也不許進來,我,想靜一靜!”
玲瓏見樂小蝶這個樣子,很是擔心,她將樂小蝶扶到牀上,輕聲道:“小姐,還是留奴婢在這兒照顧您吧,奴婢不說話,就候在一旁!”
樂小蝶搖搖頭,聲音低沉道:“不用了,按我說的去做!望月你去問問宮裡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有消息的話,回來先報給我知!”
望月答應一聲,先出去了,玲瓏見勸不住,知道自家小姐脾氣犟,只得按樂小蝶吩咐,去給花解語送桂圓粥。
樂小蝶倚在牀頭,透過窗子看着園中的竹子,儘管寒冬已至,萬木凋零,園中的竹子卻青翠依舊,堅韌的挺立在院中,守護着這一方幽靜。
曾經這滿園的竹子是她的最愛,如今看它們卻似帶了沉重的心事,竹子也似乎變得蒼老很多!
一行清淚無聲無息的從臉上留下來,樂小蝶輕聲道:“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門外,望月聞聲停住了腳步,靜靜站了一會兒,她才啓脣道:“王妃,今日,冷墨寒大婚,娶的是多倫草原的葉赫公主,據說,那日宮中盛宴,冷大人和葉赫公主一見鍾情,當夜,兩人就住到了一起,還被英哲王和睿王爺看到,皇上便親口許了婚事!”
“什麼?!”樂小蝶猛的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墨寒要娶葉赫公主?
她吃驚之餘,又慢慢坐了回去。
人人都瘋了!明顯這是一個圈套,什麼一見鍾情,只怕葉赫諾敏這次又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逼冷墨寒就範!
樂小蝶不由苦笑,圈套也罷,自願也罷,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她是古道熱腸不假,可是如今她自顧不暇,那裡還有閒心管別人的事?
不過,她終於明白了那日冷墨寒爲何失態的將自己從明王府掠走,他是被葉赫公主逼的失去了理智!一個絕望又萬念俱灰的人,做出那般瘋狂的舉動,實在是很有可能!
這一刻,對冷墨寒的恨和怨,土崩瓦解,消散的一乾二淨!
他亦是一個可憐人啊!
樂小蝶輕輕嘆了口氣,接着平靜的對望月道:“讓玲瓏過來伺候我梳妝,我要去冷府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