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小姐!”
玲瓏的聲音傳來,樂小蝶懸起的一顆心頓時放下了,想到玲瓏尋來的目的,她這才感到全身粘溼,極不舒服,剛剛撫琴的時候真是狠下了功夫。
“我馬上去洗澡,花公子來了你都看到了?不許告訴別人!”樂小蝶走了兩步又轉頭提醒,雖然她信任玲瓏,但是玲瓏畢竟年紀小些,萬一思慮不周,透漏了風聲,她樂小蝶長一白張嘴巴也說不清。月白風清,花園幽暗,偷會男子,私相授受,傳出去,丟的不是她樂小蝶一個人的臉。
玲瓏答應着,默默的跟在樂小蝶身後,其實她早就看到花公子過來了,等弄清楚兩人在做什麼,玲瓏就一直退到花園門口,替小姐守着,一直到花解語離開才現身。
主僕二人回了房間,樂小蝶去屏風後沐浴完畢,換了件乾燥清爽的衣服出來,玲瓏去收拾場地。
樂小蝶看到擱在桌子上的瑤琴,想到花解語教的法子,立刻坐下來,伸手撫了起來。
直到半夜三更,樂小蝶依然沒有罷手的意思,玲瓏跟着樂小蝶 出去了一天,又在這裡伺候半夜,早就困得睜不開眼了,樂小蝶喊玲瓏去牀上睡,不用等她,玲瓏知道勸也無用,便自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玲瓏醒了,起牀來尋樂小蝶,瑤琴端端正正的放在一旁,卻見樂小蝶伸出一隻胳膊,頭壓在上面,另一隻手捂在頭上,睡得正酣。
玲瓏走過去,剛要喊樂小蝶起來,但見樂小蝶伸出的手指上已經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顯而易見,她應該是彈了整整一夜,因爲睏倦,才睡過去不久!
“小姐!”玲瓏捂住嘴,不敢喊出聲,眼睛裡已是水幕瀰漫,她的小姐太過倔強,還有着不服輸的幹勁和朝氣,只要認準的事情,必要做成了不行,哪怕因此傷了自己!
玲瓏小心翼翼的取來一件衣衫,給樂小蝶披好,輕嘆口氣,悄悄退出去,掩上了門。接着院子裡的下人們都被玲瓏吩咐的閉緊了口,不敢大聲出聲,有兩隻貓兒嬉鬧着進來,也被玲瓏麻利的攆了出去。
樂小蝶不知睡了多久,才慢慢醒過來,一動之下,衣衫落地,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彈了一整夜的琴,天明十分撐不住睡着了,玲瓏大約猜出了她的情況,纔沒有搬動她,讓她好好睡覺。
心裡對那丫頭的細心越來越讚許,樂小蝶起來,看洗臉水已經打好,便去清洗了,重新坐了回來。
手指上還傳來剛剛見水時,那些傷痕絲絲瀝瀝的疼痛,樂小蝶並不在意,她看了看手指,十指盡傷,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皺了一下眉,樂小蝶起身,從玲瓏的繡花匣裡取了塊布條出來,將手指胡亂纏好,樂小蝶吐了口氣,立刻按着花解語昨夜教方法又彈奏起來。
玲瓏正忙着準備早飯,聽着琴音響起,忙把飯盛好,用食盒提了,急急的送來。
一推門進去,玲瓏便用略帶責備的口氣道:“小姐,你昨夜是不是彈了一夜啊?手指都傷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吃完飯再彈吧!”
樂小蝶搖了搖頭,堅定地道:“沒有時間了,玲瓏,你先擱哪兒吧,過會兒我就吃,今天我會專心練琴,什麼人也不見,什麼事也不管,要是冷浩然來送琴,就給我拿進來,不必見他!”
玲瓏雖然心疼,卻只能答應,事關緊要,小姐正在全力以赴,她只能配合她!又是一個上午過去,玲瓏去送午飯,卻發現早上她準備的飯食還依然擺在桌子上,動也沒有動,樂小蝶還在認真的彈奏着,除了臉色稍顯蒼白,竟無一絲倦意。
玲瓏見樂小蝶練習的實在太苦,便不顧一切的拉了樂小蝶吃午飯。拗不過玲瓏,樂小蝶快速的將飯吃完,又坐回瑤琴旁,她剛剛領悟了花解語講解的琴藝妙處,正需趁熱打鐵,好好掌握了!
又是一個下午過去,樂小蝶手上的布重新換了一次,斑斑的血跡從布上滲了出來,樂小蝶手指上彷彿盛開了朵朵嬌豔的桃花。
直到傍晚,琴聲才停歇了,樂小蝶吃了晚飯,看看時候差不多了,便抱了琴出門,玲瓏跟在她身後,樂小蝶邊走邊問:“今日可有事?”
玲瓏道:“無事,奴婢對外說小姐在練琴,任何人不能打擾,所以,沒有爛七八糟的人過來,而冷浩然公子也沒有來!”
想到冷浩然家中的那張瑤琴非同尋常,冷浩然要想借出來,只怕還要費些功夫,樂小蝶也不介意,舉步向前,很快就來了後花園。
讓玲瓏把着門口,樂小蝶來到涼亭內,花解語還沒有到,樂小蝶放下瑤琴,握了握手指,嘴巴不由裂了裂,這疼不是假的,早知道這麼害人,她就不答應那倆丫頭比賽了!
心思剛一轉,身邊清風撫起,花解語已經擡步進來,樂小蝶擡頭看着花解語丰神俊朗的容顏,不由心神一蕩。
簡直就是妖精!
樂小蝶不由衝花解語努了努嘴,他這樣子要是每天滿大街逛蕩,不知會勾了了多少姑娘的魂那!
花解語久不見樂小蝶迴應,淡然一笑道:“蝴蝶姑娘可在?”
樂小蝶這才把信馬由繮的思緒從天邊拉回來,她嘻嘻一笑道:“我早就來了,現在彈給你聽?”
花解語點了點頭,樂小蝶伸手撫在瑤琴上,往日白皙柔嫩的手指已看不出來,只見猶如十根小木棍在琴身上游動。樂小蝶的表情卻毫不在意,花解語清涼的眼眸卻是暗了又暗,直至沉入黑夜!
樂小蝶彈得相當認真,平時靈動的水眸低着,垂下的眼簾微微翹起,宛如蝶翼,輕輕抖動。如水的樂章在周圍奏響,花解語聽着,看着,漸漸進入了沉思。
等樂小蝶彈完,花解語開口讚道:“不錯,比我預期的要好很多,那接下來我再教你新的技巧,你可看仔細了!”
樂小蝶點頭,集中精神看向男子撫動瑤琴的手,他的十指修長,節節如竹,白皙細膩,一點也不次於女子的手,指甲修建的平平整整,就像他的人一樣,張弛有度,波瀾不驚。他靈活的在琴絃上撫動,或抹、或挑、或勾、或剔、或打 ,真是做到進退有法,往復有路,一舉一動都優雅從容,氣質翩然。
“樂小蝶,你在用心看嗎?”花解語突然淡然出聲,樂小蝶這才意識到自己盯着人家的手指老半天了,指法卻沒記住。
“哦,對不起,那個,那個你的手真好看!”樂小蝶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心裡一急,直接把想的說出來了!
說完後,樂小蝶不由大囧,臉上騰的升起一團紅雲,頓時感到臉都燒起來。偷偷看了花解語一眼,見他依然溫文爾雅,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的變化,樂小蝶這才放下心來,衝着花解語吐了吐舌頭,低頭看着琴絃輕聲道:“花花,你再講一遍吧,我沒記住!”
花解語喉頭輕動,眼眸幽深,淡然道:“好,再不仔細聽,後面的就不教了!”
“嗯!”
樂小蝶老老實實的答應着,暗暗慶幸花解語看不見,是以她做的那些小動作,他也沒有直覺,她再次衝花解語無聲的扮了個鬼臉,才又垂頭聽講。
花解語的嘴邊不受控制的溢出一抹笑意,似有若無,讓他的容顏顯的更爲俊美!
這一次的講解比上一次要長一些,等講完要領,夜已經很深了,花解語停下撫琴的手,擡起頭來,向着樂小蝶的方向道:“撫琴的技巧我已經全部授予你,剩下的就是你要融會貫通,勤加練習,假以時日,我相信,你不會彈得比你姐姐差!”
“真的嗎?”樂小蝶驚喜的看着花解語,小臉有了得意之色,這是她穿越一來學會的第一項才藝,頗爲自鳴自得。
花謝語淡淡一笑,溫和聲音道:“如果你不肯多多練習,後天的比賽,你依然會輸!”
樂小蝶的笑容頓時一僵,這花花,真會給讓人潑涼水,不過,他太小看人了,後天她樂小蝶定然會一鳴驚人!
“輸贏如何,後天拭目以待,花花,我若勝了,請你吃飯!”樂小蝶恢復笑嘻嘻的樣子,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態。
“好!”花解語淡然應了,頓了一下,複道:“天色已晚,我告辭了,你,既要多練,也要注意休息!”話到最後,已經是滿滿的關心。
樂小蝶心裡一暖,卻滿不在乎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會注意調整的,後天迎戰,我肯定是精神百倍!”
“那就好,不用和人提起我教你之事,免得節外生枝!還有明晚你再來此,彈一遍,我聽聽效果如何?”
花解語說着,起身向亭外走去,依然優雅從容,瀟灑飄逸!
“好!”樂小蝶清脆的聲音穿過夜幕,傳到耳朵裡,花解語略有停頓,隨即消失在西牆邊。
樂小蝶這才轉身抱了琴,走向花園門口,玲瓏依然恪守在那裡,見樂小蝶過來,欣喜的迎過來。
“玲瓏,從今晚,到明天下午,我都會在屋子裡練琴,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樂小蝶邊走邊和玲瓏吩咐。
玲瓏答應着,知道樂小蝶又要熬夜,不由生出絲絲心疼來,小姐的手已經被琴絃磨傷,再要彈下去,這手指會不會廢了?
“你去給我找些治傷的藥來,不用驚動其他人!”樂小蝶見玲瓏沉默,看向自己的手,知道她擔心自己的傷,爲了讓她放心,便開口吩咐她,其實塗不塗藥,都是一樣,她這雙手註定要脫一層皮去!
玲瓏應着,跟着樂小蝶回了房間。
依然是無休無止的練習,樂小蝶幾乎又彈了一個晚上,玲瓏早上見到樂小蝶時,她卻是躺到牀上的,睡的正熟。
玲瓏看着樂小蝶酣睡沉靜的臉,輕嘆口氣,輕輕揭起被子,想要給她換藥,但見她十個手指已經均勻的抹好一層藥膏。
玲瓏愣了一下,復又放下被子,重新給樂小蝶蓋好,心中疑惑不已,低了頭出去了。
樂小蝶一覺睡到了下午,起牀時,她看着身處的地方,微微吃驚,繼而釋然,心裡只道玲瓏趁她睡着了安排了她。便起身下了牀,手指沒有傳來預期的疼痛,她低頭看去,那些傷痕已經結了密密一層痂,想不到玲瓏找來藥這麼管用。
玲瓏在房間外聽到動靜,忙推門進來,樂小蝶伸了個懶腰道:“幾時了?”
“未時了!,小姐您先吃點東西吧!”玲瓏先倒了杯水端給樂小蝶。
“未時了?我怎麼睡了那麼久,玲瓏你也不喊我起來,完了,完了,今天的琴怕過不了花花那一關,我還沒有練好呢!”
樂小蝶聞言懊惱不已,她匆匆喝了口茶,急急忙忙跑到放琴的桌子前面,坐下就彈!
“小姐,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玲瓏見樂小蝶不管不顧的忙着練琴,着急不已。
“嗯,放哪兒,我會吃的,你先出去吧,看看冷浩然把琴送來了沒有?”樂小蝶看也不看玲瓏拿來的飯食,只專心將自己投入彈琴中去。
玲瓏見勸說無效,只得放了飯菜,退了出去,想到冷浩然至今還沒有把琴拿來,便囑咐了小丫頭果兒一聲,讓她在樂小蝶門外照顧着,她則徑直出了樂府。
玲瓏僱了輛車,將她拉到冷府門前,讓趕車的在一旁等着她,便去門口找到看門的家丁,請他給冷浩然送個信,說樂府的人要見他。
家丁見是個小丫頭,眼睛裡便有些不屑,玲瓏怕他不給通傳,便塞了個荷包給他,那家丁捏捏,臉上有了笑容,讓玲瓏等着,大步流星的進去了。
過了好一會,才見家丁出來,看到玲瓏後,爲難的道:“沒見着二公子,碰到了大公子,大公子說,二公子忙着溫書,不能見客,請姑娘回去吧!”
玲瓏一聽,知道今天這事怎麼也辦不成了,冷墨寒對冷浩然與小姐交往本就不同意,這會兒更不會借琴出來,登時失望以及。只得道了謝,怏怏的下了臺階,向車上走。
沒走幾步,聽見有人喊她:“玲瓏姑娘,請留步!”
玲瓏回頭,卻不認識,是個身穿藏藍色緊身打扮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看起來非常英武,正朝着自己快步走過來。
“你是?”玲瓏疑惑的望着走近的年輕人,不知他怎麼會認識她。
“玲瓏姑娘,我是二公子身邊的冷泰,公子知道玲瓏姑娘過來,但有事不能相見,所以讓我給玲瓏帶封信,請務必轉交樂二小姐!”
冷泰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交給玲瓏,玲瓏接了,衝冷泰笑笑道:“好,我一定轉給我們家小姐,麻煩您告訴二公子一聲,小姐要的東西非常重要,明天比賽前,必須要拿到!”
冷泰點頭,玲瓏上車,揮手和他告別。
看來冷浩然時遇到麻煩了,不然也不會讓手下的人來送信,玲瓏心裡充滿了擔憂,讓趕車的把馬趕得更快了些。
等一口氣趕到了樂府門口,玲瓏付了錢,下車後,疾步就往倚梅園走,剛剛到菊花堂門口,就見樂芊芊正帶着翠桃過來,看到玲瓏,大聲道:“玲瓏站住,我有話問你!”
玲瓏見是樂芊芊,心裡邊一緊,卻不敢違抗,忙住了腳,站到一旁,低下頭等着問話。
“昨天夜裡,二姐姐在花園彈琴,有誰和她在一起?”樂芊芊居高臨下,冷聲問道。
玲瓏心裡一驚,忙回道:“回三小姐,只有小姐一人,我在門口守着不讓任何人打攪,並未見有人過來 !”
樂芊芊聞言卻是一聲冷笑:“昨夜張嫂帶人巡查,半路內急去了茅廁,恰巧那茅廁在花園旁邊,你站在柳樹下面正向花園裡看,是以沒有看見張嫂,而她恰巧看見一個白衣人穿過花園向西去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玲瓏一聽,心中震驚,看來昨夜花解語走的時候,被張嫂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玲瓏心裡着急,卻低着頭咬牙道:“奴婢一直守在門口,卻是沒見有人進去,趕是張嫂眼睛看花了,那有什麼白衣人!”
啪!
玲瓏話音剛落,就感到一陣掌風襲來,接着臉上重重捱了一個耳光,登時半邊臉如火般燒了起來。
“叫你嘴硬,居然敢對我撒謊,玲瓏,不要以爲有二姐姐護着你,你就忘了你是誰,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低賤卑微,卻敢對着主子放肆!今天你要不說實話,我就讓夫人派人打斷你的腿!”
樂芊芊知道樂小蝶這會兒顧不上玲瓏,趁機打壓玲瓏,以泄這幾天樂小蝶一直和她作對的惱怒。
玲瓏立刻跪在地上,低聲分辯道:“三小姐請息怒,奴婢絲毫沒有對三小姐不敬的意思,昨夜的確只有二小姐一人在彈琴,並不見有別人過來,請三小姐再好好查問,萬不可早下結論,若是子虛烏有的事,傳了出去,一來敗壞了二小姐名聲,二來讓人笑話我們樂府奴才居然大肆的詆譭主子,三來也會傳言夫人督查不力,治家不嚴,有失主母身份。所以,三小姐不可因小失大,讓人笑柄!”
樂芊芊被玲瓏的一番話說得臉色一變,繼而她睜目怒道:“還輪不到你這個下賤的丫頭來教訓我!來人將玲瓏押到柴房,聽候夫人的處置!”
幾個跟在樂芊芊後面的家丁,立刻過來,將玲瓏架起來就走!
“三小姐,冤枉啊!玲瓏冤枉!”玲瓏一邊反抗,一邊回頭衝着樂芊芊大喊。
樂芊芊露出一抹詭異的神情,目光復雜以及。
樂小蝶,你絕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