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倩小姐下班後又來了,小嬋沒有‘姐姐姐姐’親熱地叫她。?
“嬋妹妹,益民哥開會去了?”周小姐還是笑呵呵地問。?
“你的益民哥?不知道!”小嬋頭也不擡做她的開學準備工作。?
“哦,這麼忙?真是敬業,佩服佩服。不過嬋妹妹,現在還是我們的益民哥,可不單單是我的益民哥。真成了我的益民哥,你早氣得搬離了這房。”周曉倩覺察到今天氣氛的不同,但她佯裝不知,依然是那計劃好的態度和語調,“我不打擾你了。”說罷出來打開電視機,不斷切換着頻道。?
“周姐姐,你可以把聲音放小一點嗎?”小嬋從房間內走出來衝周曉倩一笑。?
“哦,對不起,打擾你了。”?
“我無所謂,最多不看就是。”小嬋甩下這句又返回房內了。?
“益民哥在房內?”周小姐跑過來追問。?
“對不起,周姐姐,我不知道。”?
周曉倩掉頭去敲齊益民校長的房門。?
裡面一點反應也沒有。?
“哼,這小蹄子居然誆我。”周曉倩罵了一句,又去看她感興趣的電視。?
好一會兒,齊益民校長板着臉走出來。看到周曉倩笑眯眯神采飛揚的樣子,受了感染似地笑了一下。?
“益民哥,恭賀你。”周小曉倩像只小兔子跑過來擁抱齊益民校長,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老公升了高官,自己也夫貴妻榮歡樂無窮。?
“哎呀,倩倩,這勞什子有什麼好賀的,我正爲他發愁。”齊益民校長把她的手從身上拿開。?
“呵呵,益民哥,你很有趣,很有個xìng,但……”她頓了一下,挑了一下美麗的眼睛,“但你真有點怪。”?
“是啊,我不是有點怪,而是怪透了,簡直是個怪物,讓很多人感到可怕的怪胎。你遠離我爲好。”?
“不,我最喜歡你這樣的人,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周曉倩又把手搭到他肩上。?
“倩倩,對不起,剛纔有點事,冷待你了,現在做完了。你看電視吧,我想睡了,沒時間陪你看。”?
“益民哥,可別這麼說,我來只要沒有打擾你就好。你去睡吧。”說罷,關了電視,就到小嬋房間睡了。?
“周姐姐,”小嬋放下手中的事,坐到**,“跟你說個事,我發現益民哥今天很不高興,不知爲什麼。”小嬋拉着周曉倩的手,“姐姐,你最能讓益民哥開心,今晚我誠心誠意地請你陪益民哥,我決不吃醋。”?
“嬋妹妹,你說什麼。你去陪,你們有十多年的真摯感情,還怕他不依你。”周曉倩想起上次的尷尬,內心就有點氣,這氣一半是對小嬋,一半是對齊益民校長。?
“姐,我是真心話。”小嬋把周小姐拉起來,看到她那格外渾圓飽滿的胸子心裡卻不安。?
“嬋妹妹,我也是真心話。”周小姐嬉嬉地笑着,突然晶瑩的大眼珠一轉,“對呀,我也感覺到有點異樣,我還以爲是我造成的。”?
“你還笑。”小嬋嘟着嘴。?
“嘿嘿,你的心肝寶貝不高興,看把你急的,還要我去捨身。”周小姐又是咯咯地笑。?
“還你的心肝我的寶貝,難道你不愛他?”?
“當然愛。但他只能接受一個人的真愛,我們之間必有一個要退出。”?
“哎呀,姐姐,現在不跟你爭這個。我們愛他是我們的事,他選擇誰的愛是他的事。但我今天確是感覺到他不對勁。你去陪他一晚,讓他說出有什麼苦衷。”?
“對,嬋妹妹,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有這種心境,他選擇誰是他的權力。也是的,按理說,剛工作兩年,就當上了三中這樣一所市重點高中的副校長,這可是很多人一輩子也追求不到的好位置。正是少年得志,chūn風得意,益民哥卻苦皺眉頭,好像很憂鬱。確是令人費解,不可思議。”?
周小姐潔白豐滿的手臂搭在小嬋肩上:“嬋妹妹,你去,陪他一晚套出他的實情,再做下一步考慮。”?
小嬋羞紅了臉:“我不敢去。”?
“哎呀,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想去就去。”?
“我還是不去,睡吧,明天再說。”小嬋脫衣睡下。?
“對,就這樣。”齊益民校長在房間裡自言自語,他又把自己寫的兩個報告仔細看了一遍。一個是向學校寫的辭職報告,他已下定決心辭去學校的副校長職務。他知道這個頭銜本不是他的,完全沒有資格得到的,是別人爲了某種利益強塞給他的。識破了這點,不是榮耀的光環,而是jīng神的枷鎖,不早點把它砸爛,它遲早有一天會把你勒死,讓你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處。他越想越有了辭職的理由,越想越堅定自己的信念。另一個是向教委寫的調動報告,他委婉而堅定地向教委請求再一次調到全縣最艱苦最缺師資的地方,比如西山中學。現在想來,只有在那最艱苦的地方,跟天鬥跟地爭,他的生活才充實,他的個xìng才能張揚,他的靈魂才能慰藉。?
“這行嗎?”齊益民校長猶豫了一下,很快又堅定下來:“有什麼不行,這點勇氣都沒有,還算個男子漢?”他想起那句著名的格言:走你的路,讓人們去說罷。?
“能這樣默默走嗎?”他翻來覆去左思右想,最後簡捷誠懇地向父母寫了封信:?
敬愛的爸爸媽媽:?
益民不孝,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想在三中工作,更不想當什麼校長。?
我還是去最艱苦的地方去工作,去鍛鍊,吃點苦,出點汗,心裡更加踏實些。別人會覺得我很怪,簡直是個怪物。是的,我是個怪胎,因爲我覺得這個世界有點怪,怪得可怕,怪得令我難以忍受。爲了擺脫,我已決定再去西山中學工作,那兒更需要我,我在那兒更充實些。請你們原諒我,也向哥嫂說明一下。?
兒益民?
完全定下後,心裡慢慢踏實,倦意慢慢爬上心頭。?
第二天,他昏昏沉沉起來時已快中午了。?
“快吃飯。”小嬋放下手中的書,擡頭凝視着他,“昨晚怎麼啦?”?
“沒什麼。”?
“看你那臉sè,哪裡不舒服?”小嬋很關切。麻利地把菜端出來,給他盛碗飯。?
“真的沒什麼。你不出去玩玩?”齊益民校長儘量平和。?
“好,我們出去散散心,趁便買點什麼。”小嬋看到他狼吞虎嚥,放了心。?
“不,下午我有事,你自己去吧。”齊益民校長敷衍。?
小嬋不言語。?
齊益民校長迅速吃完,拿着公文包急匆匆走了。他先去教委把請調報告交到局長手上,胡亂寒喧幾句急匆匆趕回家裡,把信交給母親,沒說一句話,賊一樣逃走了。從家裡下來時,他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到有人的地方,他強忍住淚水,把掛在臉上的淚珠揩掉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