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林夏從牀上輕輕緩緩的起身,抽出被宋暖陽枕的有點痠麻的手臂。起身的時候,被子突然隔空,鑽到被窩裡的冷風讓宋暖陽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爲她遮蓋好被子,他下牀,打開房門離開了臥室。
午夜12點,書房書桌的檯燈散發着昏黃的光亮。林夏披着厚厚的睡袍坐在椅子上,就這麼坐着發着呆。沒有人知道他爲何深夜到此,沒有知道他空洞的眼神裡想着什麼。此時的他,就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呆坐着,一動不動。
像是過了許久,他交叉放在桌面上的雙手動了幾下。俯身打開書桌最右下角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盒子是銀白色的,只有巴掌這麼大小。頂端雕刻了一些細小的花紋,看着簡單大方。手指摩挲花紋片刻,最後還是拿大拇指推開了頂部的蓋子。
盒子開啓,裡面整齊的碼放着兩排一共十支香菸。像是泄氣一樣的將盒子翻轉,十支香菸順勢就從裡面掉了出來,凌亂的散在桌面上。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拿出的打火機,一手隨意的挑了一支菸,一手按壓着打火機“噠噠”的響。火苗隨着他不斷的按壓而時有時無,藍色火焰筆直的向上,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溫暖,也許就因爲它是藍色的,所以他就代表着幽冷。
像是玩夠了一樣,他挪過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懶懶的將菸頭湊到打火機上。當菸草觸碰到藍色火焰的時候,瞬間變得猩紅。林夏丟下手上的打火機,就這麼用兩隻手指夾着那支香菸,看着它一點一點的在燃燒,煙霧筆直向上。
他看着那一串煙霧,又是發呆了好久。
煙總有點完的時候,當林夏不知不覺的點到第四支的時候,他好像有點厭煩了這種枯燥無聊的事情,不耐煩的狠狠的將手中的香菸死死地按壓在桌子上,原本光滑的桌面瞬間就被燙到了一塊漆,燒出了一個黑洞。那個黑洞在林夏眼裡是那麼的醜陋,黝黑褶皺,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醜陋的要他深深的厭惡。
內心沸騰的血液告訴他,他急需一場毀滅。他想敲碎,砸爛,所有的,他能看到的一切。但是他不能,他的暖陽還在一牆之隔的臥室安然的入睡,他又怎麼捨得爲了發泄而吵醒她的美夢。
他做不到,做不到!
就像一隻困獸一樣,雙手抱頭,死命的扣住自己的腦袋,緊咬的牙關阻止着他內心的歇斯底里。
他想要吶喊!想要吶喊!
僅僅是一牆之隔,牆的那邊,寧靜的就像童話。而牆的這邊,幽冷的卻像地獄。
療傷是要時間的,等到林夏終於被自己的內心撕扯的沒有了精力之後,他才一身疲軟的仰頭倒在了椅子上,自此,又是一段目光空洞的景象。一場悄無聲息的宣泄,就這麼無聲的結束了。
爲了掩飾,他清理了點過的菸頭,盒子也被他放回原處鎖緊抽屜裡,滿身的煙味也被他洗去。再次踏回臥室的時候,他是他,那個清清爽爽,溫溫柔柔的林夏。
又是被子掀起帶進的一陣冷風,林夏張手就將受冷的宋暖陽納進自己的懷裡。
暖陽,你看,我還是我,還是那個深深愛着你的我。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懷裡的人已經睡得深了,又怎麼會知道林夏此時在想些什麼。她只是乖巧的躺在他的懷裡,但是對於林夏來說,這就足夠了。
我會因你整夜失眠,卻也能因你熟睡到天亮。
第二天。
宋暖陽好眠的一覺睡到了天亮,不用上班的日子真的是很好,懶覺睡得都格外的香甜。擡頭看向讓自己在他懷裡縮了一個晚上的人,有點奇怪他還沒有醒。以往的時候,他都是最先醒來,然後等着自己的睡醒的那個人,即使沒有提前醒來,自己剛剛轉動了那麼幾下,他也應該醒了的啊。難道是最近醫院又很忙給累到了?
看到他眼底深深的一圈黑影,宋暖陽心裡難受的緊。儘可能的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她一點點的挪動着自己的身體,就像只老烏龜一樣的慢速。就算是這樣,林夏還是沒有醒來。
躡手躡腳的走進衛生間洗漱,又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等到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才從心頭打消了。
和林夏生活的日子裡,宋暖陽明白,感情是一點一點的發酵出來的,就像酒一樣,存的越久,味道越是香醇。有誰會想到,從小被寵到大的宋暖陽,有一天也會早早的起牀,揹着自己喜歡的人,歡歡喜喜的給他做着早飯。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會喜歡上,這個自己從小叫到大的哥哥。
做飯這種事還是講究的熟能生巧,起碼現在的宋暖陽做不到。開始的時候想的很好,像先來個皮蛋瘦肉粥,再做幾個小菜配着粥吃,要是有幾個水煮雞蛋就更加的營養了。
對於菜鳥來說,這些也就只能想想,煮個皮蛋瘦肉,水加的太少了,結果成了粥不是粥,飯不是飯。想要的那幾個小菜,結果林夏平時就不吃醃製的食品,小蘿蔔什麼的家裡根本就沒有,只能作廢。煮個蛋嘛,是成型了,這也是宋暖陽唯一做的還能上的了檯面的食物。
想要做的沒法做,最後只能拿着那個飯不飯粥不粥的東西,放鍋里加水煮沸了,做了個白粥。煎了點培根和火腿,加點肉鬆做配菜了。
味道不行造型來補,拿着這些配上番茄醬做了個笑臉。恩恩,還是很讓人有食慾的。
準備完所有的功課,她又躡手躡腳的開門走了進去。林夏還是保持着自己離開時的睡姿沒有變化,看來是真的累着了。要不吃完了再讓他回來睡?
吃飽飽的睡覺纔是最好的,宋暖陽在心裡美滋滋的想着。
說做就做。擡頭挺胸,走路也沒了當初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屁顛屁顛的就往牀邊趕着去叫林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