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崔文卿科舉落地之後,就前去府州與折昭成親,現在他二人正在太原辦事呢。”
“辦事?就是發行軍債國債四處借款?”白衣女子雖然鮮少在朝堂走動,但對於朝中大事還是有所聞的。
“恐怕正是此事。”玄衣男子頷首認可。
聞言,白衣女子心念思轉,一番清晰而富有邏輯的推測已是浮現在了心海之中。
折昭武藝雖好,也有幾分用兵天賦,但以自己的瞭解,她絕對想不到這種以白條方式發行軍債籌錢的奇思妙想。
至於河東路經略使童州,秉性歷來謹小慎微,斷然不敢這樣冒險行事,故而想到這個辦法的不會是他倆其中一人,而是應該另有他人。
莫非就是這個崔文卿?
白衣女子心內剛冒出了這個念頭,卻又忍不住起了幾分荒謬的感覺,已是暗暗否定了。
這個連安石相公也在暗中關注重視的辦法,豈會是一個落地秀才能夠想出來的,莫非阿昭身邊另有高人在指點?
究竟會是誰呢?
玄衣男子見到白衣女子蹙眉認真凝思的模樣,心內不由暗暗讚歎造物者的偏心,居然將傾國傾城的美貌與無以倫比的智慧全都賜給了一人,使得她猶如黑夜裡的夜明珠般熠熠生輝,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沉醉在了那迷人的光澤之下。
若非自己被太后賜婚,尚公主成爲駙馬,說不定也會對眼前的佳人動心。
恍然會過來,瞧見白衣女子已在悠然品茶當兒,玄衣男子又是忍不住笑道:“對了陳學士,崔文卿又出了一謎,供你猜測。”
一絲微不可覺的怒火從白衣女子眼眸中一閃即逝,她平靜如常的問道:“孤駙馬但說無妨。”
玄衣男子一笑,語調清晰的言道:“陳學士,假如有一天你行走在一座橋上,忽地前面來了一隻猛虎,你剛想後退逃跑,誰料後方又來了一隻惡狼,一前一後堵住了你的去路,此情此景,你該怎麼過去?”
白衣女子眉頭大皺,思量半響出言道:“莫不是應該跳下河,游過去?”
“非也非也!”玄衣男子拉長聲調矜持搖頭,似乎因又考到了白衣女子的原因,模樣甚是得意。
“嗯,要不就施展輕功飛過去?”
“呵呵,陳學士你會輕功嗎?折昭還差不多,自然不對。”
幾次都沒猜中,白衣女子不禁暗自羞怒,冷冷言道:“這個謎底我猜不出來,還請孤駙馬能夠告之答案。”
玄衣男子哈哈一笑,笑嘻嘻的言道:“前有虎,後有狼,面對這樣的情況,自然是暈過去吶,所以謎底就是暈過去。”
白衣女子陡然一愣,美目中顯出了恍然之色,細細思量卻覺得這個答案當真坑人整人,而且還有些荒誕不經,不由讓推崇正派學術的她惱怒更甚,冷哼言道:“好一個暈過去,竟是這樣的謎底,在下自愧弗如。”
玄衣男子笑得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言道:“陳學士,說了這是腦筋急轉彎,故而不能以常理待之。”
白衣女子惱怒片時,心念自己畢竟乃文林中德高望重之人,加之又是朝廷集賢殿大學士,難道還要爲後生晚輩的幾個荒誕謎語,從而氣得不輕不成?常言道宰相肚裡能撐船,自己雖非宰相,但也還是應該虛化若谷,淡然處之纔對。
心念及此,她頓時怒氣全消,淡淡言道:“如此謎語,始終登不得大雅之堂,你回去轉告崔文卿,讓他需得以功名爲重,爭取早早及第唱名應天門之外,不要辜負了阿昭的一片苦心。”
玄衣男子愣了愣,卻見白衣女子已是站起了身子,對着他微微一禮,轉身而去了。
※※※
身在太原的崔文卿卻是不知道他已經被一個連折昭都不敢招惹的女子記在了心頭,此時此際,他的心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喜悅之情填塞得滿滿的,已是拊掌大笑了。
終於,消失已經整整一月的雲婉秋令人送來了一封書信,邀約他明日前去城外山神廟廢墟處見面,並強調請他務必一人獨自前去。
崔文卿雖不知道雲婉秋找他所爲何事,但只要能夠見到她,什麼事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故而翌日一早,崔文卿罕見的早起,在荷葉的伺候下穿好的衣衫,又對着銅鏡認真整理衣冠,這才用罷早膳出門而去。
崔文卿前腳剛走,折昭已是步履矯捷的走入了他居住的院內,瞧見荷葉正在收拾碗筷,她不禁疑惑問道:“怎麼,崔文卿已經用過早飯呢?”
荷葉輕笑點頭道:“是啊,大都督,今天姑爺起得特別的早,故而已經吃過了。”
折昭輕輕頷首,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他,正好有事情對他說。”
聞言,荷葉連忙開口道:“大都督,姑爺現在已經不再房內,而是出門去了。”
“出門,這麼早就去銀行呢?”折昭剛問一句,忽地發現崔文卿前去銀行不可能不帶女秘書荷葉,不由俏臉一沉,“看來並沒有前去銀行啊,他可曾說過去了何處?”
荷葉搖頭道:“姑爺並沒有說他去哪裡,但是看他的模樣,似乎很高興一般,而且今早起身還反覆換了幾套衣衫,尋常姑爺可沒有這麼講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霎那間,折昭那道頗顯英氣的眉毛立即就深深的皺了起來。
穿衣如此講究,不用問也是去見對他來講十分重要的人,而且興致勃勃,十分高興,看來這個人在他心中分量頗重。
雲婉秋?!
一個名字陡然掠過了折昭的心海,使得她不禁一愣。
會是雲婉秋麼?或許也只有這個在密室中不顧名節救治於他的奇女子,才讓崔文卿如此高興,連穿衣也是這樣講究。
心念及此,也不知爲何,折昭竟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了一陣小小的失落,別是想到自己的相公要去面見其他女子的時候,心內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難受。
但她向來樂觀,稍事整理情緒,已是將那股失落難受之感拋到了九霄雲外,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