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洛城。
蘇府門前停着一輛馬車,路過的行人皆是停下腳步,打量着這輛精緻華美的馬車,讓人更驚奇的是趕車的竟是一位俏麗的姑娘。
須晴不理會衆人目光,利落的跳下馬車,轉身對着車廂內輕聲道:“宮主,到了。”
車簾被輕輕掀開,莫離緩緩出了車廂,動作優雅地跳下馬車,隨即又轉身對着車廂伸出手。
“來…..”
終於到家了。輕舞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莫離手中,由着他將她輕輕帶出車廂,又將她從車上抱了下來。
人羣中不時傳來唏噓聲,看着蘇府門前的這一幕,指指點點。
“莫離,”輕舞有些害怕,她感覺到很多目光正盯着她,不由得挨近莫離,任由他摟着。“別怕,有我在。”莫離輕聲安慰着,無視人羣的言語,摟着輕舞緩緩走向蘇府大門。
須晴早已在蘇府大門等候,方纔已叫小廝進去通報,想必蘇老爺應該要出來了。
蘇滬攜着小廝到了門口,便見到須晴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旁還站着一男一女,心中甚是疑惑,當看清那身穿白衣的女子時,他驚訝的叫出聲來:“舞兒,是你嗎?”
聞言,輕舞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爹…..”
蘇老爺聽到那一聲爹,不禁老淚縱橫,“真的是你?舞兒。”
“爹,是舞兒回來了。”
輕舞摘下面紗,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蘇老爺張開雙臂將輕舞攬入懷中,喃喃念道:“舞兒,我可憐的女兒,你受苦了。”
輕舞順勢伏在他的懷裡,忍不住哭出聲:“爹,舞兒好想念您。”
蘇老爺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含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須晴看着這一幕,不禁潸然淚下。莫離淡淡看了須晴一眼,朝她搖了搖頭。須晴一怔,連忙擦乾眼淚,扯開一抹笑來。
許久,輕舞擡起頭,面對着蘇滬,輕聲道:“爹…….”喚了聲爹之後,卻忽然沒了下文。這半年多來,發生的事太多,以至於不知從何說起。
蘇滬微低着頭,仔細的看着輕舞,猛然發現她的眼睛雖然望着他,卻毫無亮色、焦點,“舞兒,你的眼睛……”
輕舞身子一顫,半響,悽然道:“爹,我……我看不見了,”
“怎麼了會這樣?” 蘇老爺滿臉驚訝,見輕舞如此傷心卻又不忍再問,安慰道:“舞兒,別哭,爹會找人治好你的,別哭、別哭……..“話雖如此,蘇老爺自己也忍不住再次落淚,心裡像翻了五味雜陳般的難受,不知道這半年多來,她到底受了多少苦。“乖女兒,不哭了,咱們回家,”說罷,領着還在流淚的的女兒,緩步進入蘇府。
莫離、須晴尾隨其身後,從始至終,莫離從未說過一句話。
剛到大廳,聞訊趕來的小櫻見到輕舞亦是喜極而泣,抓着輕舞的手臂,激動的抖個不停:“小姐,奴婢好想你,奴婢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小姐你了。”
輕舞雙眼望着前方,哽咽道:“小櫻,……”
“小姐,你……”小櫻失神的看着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輕舞的雙眼卻是毫無反應,天啊,她的小姐,她的小姐,竟然看不見了。
輕舞明白的她的意思,卻是無奈的搖頭,剛止住的眼淚眼又落下。一雙厚實的手,溫柔的爲她拭去眼淚,聽到他溫和的聲音:“別哭了,大夫說了,你眼睛不能流太多眼淚。”
輕舞嗯了一聲,生生止住了淚意。
莫離見她臉上淚痕未乾,自是心疼不已,連日來的顛簸讓她疲憊不堪,此刻怕是強忍着,便對小櫻說道:“帶你家小姐去梳洗吧,讓她先好好歇息。”
小櫻擡頭望了望莫離,心裡一顫,這位公子真是英俊不凡,但眉宇間卻帶着一絲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但他對小姐卻那般溫柔。猛然又想到那晚帶着面具的公子,他是否就是眼前這位藍衣公子?
莫離極不喜歡她的眼神裡探究,冷聲道:“你看夠了沒有?”
“奴婢…奴婢失禮,”小櫻回神,攙扶着輕舞向裡屋走去。
直到看着輕舞二人拐入轉角處,莫離這才轉身對蘇老爺作了一輯,不卑不亢道:“在下莫離,見過蘇伯父。”
蘇滬凝視着他,從方纔他對待舞兒的態度,看來對舞兒極好,但不知他是不是上回來送信的連莊的人,“嗯,是你救了舞兒?”
“是,”莫離淡淡道。
“閣下是連莊的人嗎?”蘇滬又問。
“不是。”莫離心裡有些許疑惑,莫非輕舞掉下山崖跟連莊有關?
蘇滬沉默着,既然眼前的公子不是連莊的人,那連莊又與舞兒失蹤又是何關係?
莫離見蘇滬心有疑慮,便將事情娓娓道來,蘇老爺這才恍然大悟。
兩個月前,連莊派人來詢問舞兒的去向,後來又說若有一日蘇小姐回家了,請人去告知一聲。這會,舞兒回來了,要不要去通知呢。可現在連對方是敵是友都分不清,罷了,還是等過幾天詢問清楚舞兒再說。蘇滬在心裡打定主意,對莫離笑道:“既然這樣,那就請莫公子在寒舍住下,想必小女還有一些事情有勞公子。”
莫離點頭,“如此,在下也就不多推辭了。”
接連幾日的休息,輕舞的氣色已經恢復紅潤,加上這是在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自然是習慣的。
這天,輕舞悠閒地坐在鞦韆上曬太陽,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像個吃了糖的小孩。
坐在鞦韆上搖晃,享受陽光的滋潤,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事。只是現在她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搖太大力,如今雙眼不能視物,自然要小心爲上。
自從她回來後,小櫻把她照顧的面面俱到,加上她現在雙目失明,更是小心翼翼。她住的房間,蘇老爺已吩咐人在地上鋪了一層毛毯,那些磕磕碰碰的桌椅也儘可能的減少。而小櫻和須晴兩人則日夜不離身的在她身邊,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像個小孩子,可卻偏偏反抗不得,爹說她現在不能視物,一定要這樣照顧着,他才放心。
“舞兒,”蘇滬走近她,在她跟前站住,看着這個歷經生死的女兒,如今是失而復返,心裡不由得感到欣慰。
“爹……”
“舞兒,爹想問你一些事。”
“嗯,爹。你問吧。”輕舞應了一聲,這幾日她也想了很多,已經回到了洛城,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只怕是奕霄應該以爲她死了吧。
“舞兒,你可曾認識連莊的人?”
“爹,我…”
聞言,輕舞差點從鞦韆上掉下來,幸好雙手抓着兩旁的繩索,原以爲自己可以坦然面對,可是被問起的時候,還是無法避免的難過。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出現在他眼前,現在的她是個廢人,一個長的漂亮卻雙目失明的廢人啊,這樣的她怎麼還配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