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心裡就難過得厲害,聽到這麼扎心的歌,整個人完全就控制不住了,也分不清臉上的雨水還是淚水。
我拿起酒瓶,一口氣“咕咚”喝完最後半瓶酒,感覺一陣頭痛欲裂。
或許是冰冷的雨水,讓我維持着最後的清醒,踉踉蹌蹌地叫老闆結賬。
“算了,我請你的。”老闆嘆了口氣。
我突然想到尹成林的作風,堅決地搖頭道:“一碼歸一碼,多少錢?”
老闆猶豫了一下,說道:“十塊。”
我抽噎了兩下,掃碼付了賬,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走着。
我渾身已經被雨水溼透,鞋子裡也滿是溼漉漉黏糊糊的積水,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根本不知道該去哪。
回家?
沒了陳安琪,那還能算是家嗎?
可不回家,我又能到哪裡去?
我茫然望向夜空,看着砸落的萬千雨滴,它們打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
我低下頭,狠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或許是酒精壯膽,讓我心裡生起一股恨意。
沒錯,我是犯下了過錯,但李清揚和李宇是再把我往絕路上推!
陳安琪要是和我離婚,老子踏馬就是換命也不會放過他們!
我狠狠下着決心,但想到陳安琪,又是一陣心酸。
我在街邊能避雨的地方拿出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傳來的語音卻是“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慘然一笑後,我放下了手機。
不用多想,她把我拉黑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蹲在紅旗連鎖超市旁。本就渾身溼透,涼風一吹,整個人都在角落瑟瑟發抖,打了個寒噤。
我看到一對情侶從超市走了出來,女人看了我一眼,小聲地跟男人說道:“老公,那個人好奇怪啊。”
“別管他,可能是瘋子或者流浪漢。”男人拉着她,像防賊一樣離我遠去。
呵呵呵,瘋子?流浪漢?
我自嘲一笑,我已經給人這種感覺了嗎?
算了,都這步田地了,誰特麼還在乎那點破形象······
這樣想着,我乾脆頹然坐在了地面,拿出了手機。
我想給陳安琪發消息,但想到她連我手機號都拉黑了,又怎麼可能還留着我的微信好友?
這個時候,我感到了鋪天蓋地襲來的絕望和無助,近乎將我整個人擊垮。
我深吸了一口氣,但還是因爲忍不住的抽噎而難受。
我開始理解起那些女生,爲什麼非常難過的時候,會想找人傾訴。
現在我就有這樣的傾訴渴望,可卻非常可笑地發現——除了陳安琪,我活了這麼些年,能夠向誰傾訴?
原本趙玉是一個,但出賣我最深,那刀子捅得我這麼痛的癥結都是她。
我能相信誰?
“臥槽尼瑪,老子白活二十多年了!”我將手機往地上“啪”的一摔,突然發覺離開了陳安琪,我似乎什麼也沒有了。
這纔是最可怕的事情。
對了,陳安琪。
她曾經說過,我最能夠交心放鬆的人,是尹成林這個瓜皮啊。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趕緊拿起手機。所幸金屬殼還是很結實的,除了輕微的變形沒有任何痕跡,還可以使用。
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我就撥通了尹成林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邊傳來他驚喜的聲音:“臥槽月月鳥,你竟然給我打電話了?牛逼啊!”
聽到熟悉的說話方式,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想說點什麼,卻被哽住了喉嚨,最後只能艱難道:“你上微信,我給你看些東西。”
“你哭了?”尹成林非常驚訝,“我剛纔聽到你扯噎噎了,還有鼻子吸氣的聲音,你是不是哭了?”
扯噎噎是我們四川的方言,就是抽噎的意思。
“你哭尼瑪錘子,上微信!”被自己的發小發現自己在哭,讓我自尊心很是受挫,當即逞強地懟了回去。
“行了別裝了,你小時候被你媽打得跳起來,就是這麼哭的。還非要說自己沒哭,誰信啊——”尹成林小聲嘀咕着,讓我有種捶死他的衝動。
“好好好,我上微信,掛了。”他說了這麼一句之後,掛斷了電話。
我長呼出一口氣,在微信上給他發過去了我和陳安琪的那些聊天記錄截圖。
看過這些消息後,尹成林直接給我打來了電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草泥馬的月月鳥,老子說讓你珍惜你嫂子,你就是這麼珍惜的?”
“現在知道哭了,知道後悔了?”
他一口氣罵了很久很久,我只是沉默地聽着。
最後他長呼出兩口氣,原本激動的語氣低沉了下來:“好過點沒有?”
原本聽他罵了那麼久還能沉住氣的我,一瞬間眼淚又涌了出來。
尹成林這個煞筆,罵了半天原來只是知道我心裡自責得厲害,他這麼罵我反而會好過些?
我真是個煞筆啊!
有這麼好的發小,我說他是煞筆,很少和他聯繫。有這麼好的老婆,我之前以爲她越軌,甚至還可笑地帶着報復心理放縱自己······
人生或許總會犯下各種日後的自己難以接受的錯誤,很多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卻很難避免。
“你現在在哪裡?”尹成林這麼問了一句。
我雖然有點疑惑他問這個問題幹什麼,但還是說了大概地點。
就這樣,我在超市門口茫然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看着雨幕出神。
直到我坐得發麻,渾身感到一股刺入骨髓的涼意,開始流鼻涕咳嗽,隱隱有了感冒的跡象,我還是沒有動。
就像我先前說的一樣,我不知道該去哪。
有時候生理上的折磨,多少能緩解心理上的痛楚,可能就是我現在的想法吧。
這場雨越下越大,看不到停歇的跡象,路上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行人了。
街道特別安靜,唯有雨聲不斷敲打在我的心田,讓我思緒飛揚,回憶起和陳安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街頭響起:“月月鳥,你個煞筆!老子踏馬從敘府趕過來坐了將近三個小時車,不請吃飯捶死你!”
我猛地擡起頭,看向那個撐着傘向我飛奔而來的身影。
我第一次因爲這個瓜皮,感動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