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藍天沒離開,她或許能和年錦堯做到一刀兩斷,可他不在了。
她的天塌了,就只剩年錦堯了。
如今,他如果再拋棄她不管,那她就真成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就算肚子裡有兩個孩子,也彌補不了她心中的失落和難過。不管女人再強大,內心的柔弱都需要一個依靠。
王明軒雖是外人,但卻看得比誰都透徹。
年錦堯和林悅藍兩者之間,註定不會有好結果,除非他心中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麼這兩人還有一線挽救的希望。
他會這樣不顧身份去安慰林悅藍,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似乎過分在意這個女人的感受了。
一夜過去,天明時分,剛醒的王明軒在樓下客廳看到了不知何時就起來了的林悅藍。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他站在遠處,擔憂的問。
在神遊的林悅藍擡頭木然的看了他一眼,好半會纔回過神,幽幽道:“對不起……我吵着你了嗎?”
“沒有。”王明軒眉頭微擰,來到客廳陽臺把窗關上,“你這樣開着窗,會受涼的。”
林悅藍靜靜的看着他把門窗關好,沒有接話。
王明軒轉回臥室,找來一塊厚實的毛毯蓋在她身上,又把暖氣打開,嘆了口氣,道:“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去準備早餐。”
他剛要站起來,就被林悅藍緊緊拉住手,眼裡有恐慌:“明軒……昨晚我做了好多惡夢,夢到藍天了……”
她手死死拽着王明軒的手,身體微顫,嘀咕道:“他在怨我,爲什麼不去看望他……”
王明軒眉頭微皺,輕輕拉開她,安慰道:“你想多了,藍天不會怨你的,過兩天我會再帶你去公墓。”
“昨天爲什麼不讓我去看他?”林悅藍擡頭望着他,眼裡有淚光,“我昨天要是去看望他,他就不會怨我了對不對?”
“不管你做什麼,藍天都不會怨你。”王明軒拍拍她的背,把客廳的液晶電視打開,“你看會電視,我去做早餐。相信我,沒事的,明天年先生就會回來了,沒事的。”
提到年錦堯,林悅藍眼裡的淚光立刻轉爲淚水,搖了搖頭:“不,明天他不會回來的。”
她搖着頭,肯定而堅定的又重複一句:“他明天一定不會回來的……”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年錦堯這趟離開,她和他之間不管是誰,都會發生一些難以預料的事。
“林小姐,請不要這樣。”王明軒有些擔憂,他以前並沒有深刻體會林悅藍的病情,只知道她精神方面有輕微的病症,但她回到年錦堯身邊之後,並沒發過病,現在先生一離開,她就表現異常,他不知該怎麼應付。
林悅藍鬆開他,繼續傻坐在沙發上,目光沒有焦點的飄向電視。
王明軒略微思考一下,轉身進了廚房,開始煮早餐的同時,還是決定給年錦堯通個電話。
早上七點,紐約時間也就是晚上七點,年錦堯還沒睡覺。
電話很快就通了,傳來年錦堯低沉好聽的聲音,“怎麼了?”
“先生,林小姐……她的情況好像有點麻煩,我需要將她送醫院嗎?”王明軒將昨晚和今早的事彙報給年錦堯,等候他的指令。
又來了嗎……
年錦堯略感頭疼,又有些欣慰和感動,由此可見,他在林悅藍生命中的重要性,至少要比莫藍天高不是嗎?
不過想到她的病,他又笑不出來了。
他這邊正在應付查老爺安排的家宴,雖說是家宴,但還是請了一些政界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既然是查老爺的孫女婿,就得以這個身份出場,在場接待客人。
他沒多少時間思考,快速答道:“我已經確定明天的飛機回程,你先把她看好,哪也不要去,等我回來再說。”
“可……”王明軒很爲難,林悅藍懷着孩子,連續這樣失眠兩天,身體會拖跨的。
嘆了口氣,年錦堯吩咐道:“把電話給她,我和她通句話。”
“是先生,請稍等。”王明軒連忙應了一聲,拿着手機走向客廳。
“林小姐,先生有話跟你說。”他打了個招呼,將手機遞向林悅藍。
後者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再次提起:“先生要和你通話,請接電話。”
她這才眨了眨眼,猶豫一下,伸手接過手機放在耳邊,沒有吭聲。
“林悅藍,我就離開幾天,你在家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年錦堯壓着聲音呵斥。
她就那樣握着手機,死活不肯開口,電話那邊的年錦堯等了半天聽不到她的聲音,怒道:“林悅藍!你給我說話!你到底想怎樣才肯罷休?!”
“我……我只是想去看看藍天。”她委屈可憐的小聲說,“昨晚我夢到他了,他一個人躺在那裡,好孤獨……”
“孤獨?那你要怎麼陪他?去死嗎?”年錦堯冷聲反諷她,“你想斷了他唯一的血脈?”
“我不……”林悅藍難過的搖頭,淚水刷刷的往下落,“我沒有,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爲什麼要讓我回來。”
她在質問昨天的事。
年錦堯沉默一會,道:“你是我的人,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頓了頓,他又接着說:“好好在家呆着,等我回來,親自帶你去看他。”
“可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林悅藍委屈的蹙眉,“我一個人睡覺,好怕……”
這會她倒忘記捍衛自己的尊嚴了,像只被遺棄的小貓,可憐巴巴的尋求庇佑。
本想狠狠罵她幾句,聽到這話,不單年錦堯心軟心疼她,連站在一旁的王明軒都心生憐惜。
罵也罵不出口了,但又不想讓自己的心思泄露,年錦堯強硬的命令道:“平時怎麼過的,你現在就怎麼過!我這邊事情辦完就回來。”
“你明天真能回來嗎?”林悅藍滿懷希望的問。
以往出事時,她也會像現在這般期盼年錦堯的出現,可那種情況比較特殊。像現在這樣期盼年錦堯回來,似乎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只是迷茫狀態下的林悅藍,更顯脆弱無助,早忘記如何掩飾自己了,心裡那份不安的感覺一直存在,讓她揮不開又抓不住。
年錦堯被她這句話嗆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站在院子裡的草坪上,望向熱鬧的晚會廳,覺得心空空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年錦堯……”林悅藍輕喚着他的名字,聲音帶着哭腔。
年錦堯的沉默,讓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許久,她才聽到年錦堯許諾般的道:“嗯,明天回來。”
說完不再等她回答,已掛了電話。
握着手機,年錦堯擡頭望着漫天繁星的天空,重重吁了一口氣。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有歸心似箭的感覺。
身後有腳步聲,下一秒就聽下人請示:“年先生,大少爺請您過去一趟。”
他回頭,面色已恢復平常,聽到傭人的話,眉頭微挑:“查子軼?他在哪。”
“請跟我來,年先生。”下人躬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領先向前走。
穿過大堂,有客人看到他,紛紛舉了舉酒杯,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又各自回到各自的話題。
年錦堯跟着下人上了二樓,停在樓梯口,下人恭敬的道:“先生,請,少爺在書房。”
說完轉身就下了樓。
年錦堯神色平靜的站了一會,繼續往長長的走廊前端走去,他知道書房的位置。
在穿過長廊到達書房時,要經過好幾間房,此時晚會正在舉行,二樓基本上沒什麼人,走廊上靜悄悄的。
年錦堯走得很緩慢,厚實的地毯幾乎隔絕了他的腳步聲,他腦子裡還回蕩着林悅藍的聲音。
不管怎樣,他多了一個必須加快回國的理由。
正想着,一陣爭吵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身手不差,隔着門,只要集中精力,想聽到裡面的對話不難,更何況裡面似乎在爭吵,音量加大許多。
是查月影的聲音。
“誰讓你跟上來的!趕緊給我下去!”查月影的聲音很冷,透着幾絲不耐煩,而且說的是流利的英語。
“月影,你要回天朝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聲音剛中帶柔,聽得出來,他對查月影話語裡充滿愛意。
“這與你無關吧。”查月影不受他感動,冷聲道:“你趕緊走,不要和我呆在一個房間。”
裡面有腳步聲響起,似乎朝門口走來。
“月影,他用什麼逼你回去嗎?你知道他不愛你,爲什麼還要跟他回去?”那個男人不死心,“我們……”
“閉嘴!”查月影冷聲呵斥他,“約翰,我數三下,你如果不離開這裡,休怪我不客氣!”
“月影……”
男人還想再說什麼,就聽查月影開始數數:“一、二……”
“好好,我馬上走,那……你什麼時候離開,能告訴我一聲嗎?我想送送你。”男人不死心的問。
“不需要你送。”查月影直接拒絕,“今晚的晚會是哥哥提交的邀請名單,否則你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現在,馬上給我出去!”
“可那天……”
“滾!”查月影極其憤怒的吼道,同時響起的還有什麼東西被摔到地上碎裂的聲音。
聽到這裡,年錦堯已不再停留,用極快的迅速向走廊前端掠去,在房間裡的人打開門之前,消失在走廊盡頭。
門打開,一個模樣乾淨的軍裝男出現在門口,他頭髮梳得很整齊,衣着也無比整齊,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
他長得足有一米九幾,和年錦堯差不多,不過他是純正的外國人,一頭棕色頭髮,被剪成寸頭,一雙深褐色的眼睛,迷人而深邃。
他轉頭深深看了查月影一眼,無比憂愁的嘆了口氣,“我馬上就走,你別生氣了。”
然後在查月影再次爆發咒罵前,他已關上門,轉身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