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藍天曾經就是z市難得的一位海歸資深醫師,醫院基本上的工作人員都認識。
當然,這其中不乏有莫藍天的徒弟,或者愛慕者,而張顏只是其中一個。不過她運氣好,和小襄比較熟,在小襄被院長安排來照顧莫藍天的時候,她纔有機會接近莫藍天,照顧他的起居。
平時有空沒空,她都會來推莫藍天出去曬太身,給他做按摩、鍼灸等,想盡一切辦法爲他的恢復做努力。
只是莫藍天的眼神似乎被那層薄薄的眼鏡片給擋了,眼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
從外國留學後回來在這裡工作,平時很少拿手術刀親自上臺,只一味的搞研究,研究社會上各類複雜神疑的病例,反正要麼研究中醫、要不就研究西醫,將兩者最有效的治療方式結合,再寫論文、再實驗再推廣。
這麼久時間,對莫藍天明裡暗裡表白的不下少數,醫生、護士,就連有些年輕女病患也會想方設法打聽他的信息或聯繫方式。只可惜,年過三十,還是個鑽石王老五。
莫藍天並不是情感白癡,他雖然沒有正經接觸過幾位女性,但這些女人給他的感覺,永遠沒有林悅藍純粹。
他也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感覺,就算清楚自己只是林悅藍的退路、孩子的替身父親,他也無所謂。
或許這其中,還有從年錦堯手中搶寶的成就感吧。
病房裡靜悄悄的,小襄早已離開,小張也不再出現,桌上還擺放着張顏準備的食物的醒酒湯。他都搞不懂,那丫頭是從哪裡弄來的醒酒湯,他又沒醉。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快讓人窒息。
莫藍天艱難的從牀頭櫃裡找來他的手機,就這簡單一個動作,把他搞得汗流夾背的。喘了幾口氣之後,才把手機開機。
不過累歸累,他怎麼覺得手腳的活動力比以往要麻利許多,是酒精的作用嗎?
他把注意力放回手機上,翻找裡面的號碼,最後撥出其中一個。
電話接通,響起一個男低音:“喲,你還真活着。”
那頭人的語氣透着感嘆,彷彿莫藍天活着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預料之中的事。
“在哪?”那人問,“摔成什麼樣了?姓年的把你藏哪了,到處都找不到。”
“這些往後再說,我想問你一件事。”莫藍天有些焦急,不想把時間花在敘舊上。
“嗯?什麼事。”那人應了一聲。
“林悅藍……你知道她去哪裡了。”莫藍天沉默片刻說道。
“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頭停頓一下,恍然道:“看來你也知道那件事了,不過我覺得你問錯人了,她去哪了我並不知曉。”
他苦笑一笑:“你是不是把我和她的關係想得太好了?”
“你夠了!她能主動離開姓年的,一定是有什麼原因,你別以爲我不懂。”莫藍天聲音有些冷,不過還算有禮,“她奶奶的事。”
他提了一句林悅藍的奶奶,電話那頭的人就明白過來,他也知道驗明林悅藍身份的事件。不過這件事除了他和爺爺、小影,還有年錦堯,幾乎都沒有泄露過,莫藍天怎麼會知道?
想到年錦堯,那人有些惱怒:“嘿我就搞不懂他了,把這事告訴你他有什麼好處?被綠得還不夠呢。”
“告訴我她在哪裡。”莫藍天死追着不放,“聽說小影懷孕了,既然這樣,也就能理解你們查家爲什麼容不下她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隨後冷哼道:“別說得好像她離開年錦堯身邊是我們家的責任!爺爺交代的事我都還沒差人去辦,她就已經走了,怪得了誰。”
那人語氣透出幾絲不快:“小影懷孕的事你從誰嘴裡聽說的?姓年的?”
“怎麼,懷孕了不是好事情嗎?還怕別人知道?”莫藍天淡淡一笑,開始暗自猜測那人剛纔說的兩句話的真假。
“這是我們的家事,時機到的時候自然會公告天下。你既然活下來逃過一劫,最好就好好養你的病,別管那麼多。”那人說道。
莫藍天面色平靜,道:“我不想管除了林悅藍之外的任何事,我只想知道她在哪裡。”
“我就想不明白了,姓年的爲什麼要留着你的命呢?你搶了他的女人,還讓那女人給你生了個龍鳳胎,那綠都延到他全身了,怎麼還樂意把她的事告訴你?”那人很好奇。
其實這件事,莫藍天自己也不明白年錦堯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那個從對林悅藍宣佈他的死訊,爲他建了墓,卻在這裡派人療養他,爲恢復健康做和和努力,這其中當然也有莫藍天自己努力的心血。
可憑他背叛年錦堯這一條,年錦堯完全可以落井下石,任他在某個角落自生自滅,把他治好又算怎麼一回事呢?
他輕嘆一聲:“我要能明白他怎麼想的,就好了。”
沒有誰能弄清楚年錦堯內心深處真正在想些什麼。
其實只要年錦堯給那兩個孩子做個dna測試,所有的一切都會不同,可他知道,那個男人不屑幹這種事,他一但認定林悅藍與自己有了背叛之事,就絕不可能自降身份去做這種事,那無疑會證明他內心深處其實期望林悅藍對他是忠心的,也就會變相證實他其實是愛着她的。
那個男人,絕對不會丟下這份尊嚴。這也算是被戴了綠帽子之後,唯一能守得住的尊嚴了吧。
“看來就算她是你爺爺一直尋找之人的後代,也不見得她的待遇能好到哪裡去。”莫藍天幽幽嘆息一聲,話語充滿諷刺,“既然這件事跟你們家沒關係,那就算我拜託你吧,幫我找到她。”
“幫你找她?可以,報酬呢?你知道我不要錢。”那人回了一句。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莫藍天沉默一下回道。
那頭冷哼一聲,“真搞不明白,那女人有什麼好,你、年錦堯,爭來爭去到底在爭些什麼。爭到最後,連命都差點送出去了,還不罷休?他忘了自己的本分,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就爲一個女人?切。”
“我沒有爭,我只是在守護我自己的人。”莫藍天淡淡回了他一句,“目前的你,應該還不會理解這樣的守護吧……”他停頓一下,接着說:“哦不,其實你一直都在做這樣的事,不是嗎?”
“我?”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至少我不會傻到爲哪個女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就算那女人是你妹妹也不可能?”莫藍天輕輕說:“如果回到十幾年前那個下午,你還打算讓那件事發生嗎?就算犧牲自己妹妹……”
“閉嘴!”那人語氣過激的吼道:“你閉嘴!”
“守護,其實不分人的。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只要能守護他們,不管是多大的犧牲,到某一刻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那樣去選擇。”莫藍天神色堅定,緩緩道:“如果時光回到十幾年前,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你一定會選擇不一樣的結果,對嗎?軼。”
“切。”那人輕嘖了一聲,“別以爲自己犧牲過一次就可以在我面前講些破道理,噁心。”他冷道:“管好你自己,有她消息我會聯繫你的,前提是你的手機沒被姓年的監聽。哦還有,你的那些論文已經派人交上去,看今年諾貝爾獎單裡有沒有你吧,如果有你,那纔是笑話。”
說完也不等莫藍天回話,就已經掛了電話。
莫藍天幽幽呼了口氣,垂下有些發牀疲乏的手臂,滿懷心事的側頭看向窗外。
林悅藍,一定要平安無事……林悅藍,多少日夜,夢到的全是你,可你……可曾夢到過我一次?
那個男人,已經住進你心裡了吧。
他深深嘆了口氣,目光透着絕望。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堅持和努力是白費,不管他怎麼努力,也不管林悅藍和年錦堯怎麼漸行漸遠,他都做不到像年錦堯那樣佔據她內心最重要的位置。不說其它,光是兩個孩子流着年錦堯的血,就已經不一樣了。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哦不,應該說還有百分之十的機會,林悅藍承認過他是她的未婚夫,承諾過由他來做兩個孩子的父親,只要他堅信這一點併爲之做出努力,就一定可以戰勝年錦堯,一定。
漫漫長夜,莫藍天重複了這半年多來做的最多的事:失眠。他開始懷念和年錦堯把酒言談,或對諷或沉默,至少深夜中,這空寂的房間裡,還有聲響。
而現在,他又一次獨自一人臥於牀中,仰望無盡黑夜星空,毫無睡意。
而另一邊,返回家中的年錦堯,同樣有着相同的體驗。
孤獨,或許是唯一能真正描繪兩人心境的詞。
而比莫藍天更痛苦的是,這裡的一切,都有林悅藍的身影,不管他走在哪個房間、躲到哪個角落,都能感受到林悅藍的氣息。
到底是她存在的氣息太強烈,還是他思念她的心太強烈?
或許兩樣都有,只不過年錦堯不願意承諾。
他像個瘋子一樣買醉,結果也只是越喝越清醒而已。他連澡也不洗,一頭栽進林悅藍的牀鋪裡,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睡吧,睡着了至少還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