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見歐陽爍背對過去,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穿得很得體,他幹嘛要避開?
她不明所以,繼續剛纔的話題,邊問邊往浴室外走了出來:“我必須去嗎?”
她來到外面的梳妝檯前坐下,解開爲了避免被打溼而盤起來的長髮。
歐陽爍站在原處不動,望着她臃腫的背影,神色微頓,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嗯了一聲:“是的,還有十分鐘。”
林悅藍見躲不過,只好抓緊時間梳好頭,找了件厚實的外套穿上,與歐陽爍一起出了門。
外面雪早已經停了,但昨晚的大雪依然讓歐陽家的宅子覆上了層層白雪,屋檐前的飛龍走獸上,幾乎都掛着亮晶晶的結冰體。
外面那些鬆彬樹木,都被厚厚的積雪壓彎了枝。
林悅藍被這樣的美景看呆了眼,忍不住驚呼一聲:“好漂亮……”
歐陽爍跟着她的腳步一起停下,柔柔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微微一笑:“嗯,是挺漂亮的。”
林悅藍還以爲他在感嘆這番美景,還認可的點點頭,道:“爍你小時候在這裡長大的嗎?這裡真的好美,比那些繁華大都市美了不知多少倍。”
“這麼喜歡這裡,你想留下來住多久都行。”歐陽爍在林悅藍側頭望過來的時候已經轉移開自己的視線,他平靜的往前走了一步:“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林悅藍趕緊收整好心態,跟着歐陽爍往餐廳方向走去。
當到達餐廳時,林悅藍纔算見識到了歐陽爍所說的‘人不多’是什麼概念。
外面雖然沒有擺宴席,但殿內擺着的圓桌都有十來張,每張少說坐着八個人,她和歐陽爍一出現之後,便成了衆人視線的焦點。
歐陽爍領先走在前,林悅藍走在後,兩人相間的距離也有三步遠,但他們同一時間出現就已經令人生疑。
林悅藍有些害怕,只得跟着歐陽爍繼續往前走,正被這種肅嚴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北的身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林小姐。”北不顧在場人的目光,將林悅藍的腳步硬生生攔下:“請您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對您說。”
一整晚的時間沒有見到林悅藍,做爲貼身保鏢的北,已經犯了失職罪。
林悅藍對年錦堯安排的這個保鏢很陌生疏遠,不像對王明軒那樣信任。見北面無表情的等待自己的回答,她一時進退兩難。
“有什麼事一會再說吧,我……”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有些不安。
“林小姐,請您……”
“有什麼事,吃過早餐再說吧。”歐陽爍的聲音打斷北的話,他很自然的調過頭,拉了林悅藍一把,後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上他的腳步。
北望着林悅藍的背影,沒再繼續追下去,而是慢慢退了出去。
林悅藍很不安,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她知道剛纔的拒絕,斷絕了她改變心意的念頭。
她和北不熟,他如果有話對她說,那一定是與年錦堯有關的。
“想什麼呢?坐到大媽媽那邊去吧。”
林悅藍順着歐陽爍的指示往某一桌席望去,見那裡坐着的盡是女士,年邁者爲上,年幼在下,看樣子是按輩分來區分的。
她還在介懷北先生的事,不知該怎麼辦,就見歐陽爍的生母肖琴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往林悅藍這邊走來,將還在迷糊狀態的她給拉到桌前,安排到了某個香氣襲人的女子旁邊。
林悅藍看清此女是誰,先是一愣,隨後迅速的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歐陽爍入了首席,向在座的幾位祖宗道了安,早餐開始。此時各桌的人都開始恢復氣氛,各自言談盛歡,只有林悅藍這裡顯得有些孤單。
“吃點東西吧。”肖琴芝體貼的給林悅藍夾了些菜餚在她碗裡,微笑着問:“桌上哪樣菜是你喜愛的?”
林悅藍慌忙搖頭,“阿姨……我不餓。”
“爍叮囑過我,要照顧好你。”肖琴芝有意的往歐陽爍那邊看了一眼,又意味深長的收回目光看着林悅藍。
“媽,我吃飽了,您慢吃。”旁邊那個女子站了起來,向在桌的幾位長輩行了禮,然後撤出餐桌,又走向主桌,向歐陽護一等老祖宗敬了禮,才退下。
許多人根本就不餓,來參加這個早宴,只不過是因爲族規而已,大多數人藉此機會來接觸歐陽爍一等人。
在他們眼中,歐陽爍是人中龍鳳,是族裡下一任族長,他們姓歐陽,所擁有的一切,極大部分都是由主家賜予的,他們當中,有心懷感恩的,也有心懷不滿的,各不一。
昨天歐陽護宣佈的那個消息,雖然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二,但很多人依然等着來看主家的好戲。
誰不知道歐陽爍半年前曾和那個姓年的男人當衆爭搶過這個女人,而今她怎麼又會和歐陽長樂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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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藍都能感受到周圍不時向她投來異樣的打探目光,她如坐鍼氈,片刻也不想留下。
全場大概只有肖琴芝看她的眼神是正常的,其餘人沒有一個不眼帶嘲諷。
她很難受,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側頭順着剛纔那個女子離去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個女子也正好轉過頭來看她,頓時一股說不出來的冷意向她襲來。
那若,她不會相信林悅藍會嫁給歐陽長樂,不會相信林悅藍和歐陽爍沒有關係的吧?
林悅藍望着那若離開,想着自己曾信誓旦旦說自己與歐陽爍沒有任何關係,還真誠的喊那若‘嫂子’,如今想來就有些慚愧,她和歐陽爍走得這麼近,誰能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呢。
別說那若,連她自己都不信。
她滿是憂愁的嘆了口氣,被肖琴芝聽在耳裡,伸手很自然的拍拍她的肩:“別想許多,吃點東西,別餓着肚子裡的寶寶了。”
肖琴芝和那些人不同,她從一開始就對林悅藍有好感,認爲這丫頭和她家兩個兒子有緣,不管是嫁給哪一個,她都樂得願意,反正有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覺。
肖氏嫁入歐陽家這麼多年,行爲算是獨具一格的,連思想與常人也是不同,否則歐陽高瀾也不會多年來唯愛她一人。
“先喝湯。”肖琴芝爲林悅藍重拿一個碗倒盛了一碗湯,一面笑着道:“長樂現在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你彆着急。”
林悅藍把頭低得死死的,她小聲的說:“我沒有着急……”她擡頭,本能的往歐陽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
她不敢擡頭,不管是周圍的餐桌,還是同桌,向她投來的目光都是令她覺得難受的。
她不是人-儘可-夫的女人,她和歐陽爍沒有關係,和歐陽長樂更沒有關係!肚子裡的孩子,是年錦堯的!除了年錦堯,她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她想這樣喊出來,可是又不能。
一隻手從桌旁邊伸過來,緊緊拉握住她的手,擡頭望去,就見肖琴芝無比溫柔的看着她:“好孩子,別怕。”
這一刻,林悅藍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從踏進這裡的淡定僞裝,都在這一句話裡崩潰,她的確很怕,怕這未知的世界帶給她未知的傷害。
那若剛纔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樣可怕那樣令人心慌。這裡的一切都令她心慌,而那個可以讓她安寧的氣息,卻離她那麼遠。
手被緊緊的握住,望着這個在歲月流逝中依然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婦女,林悅藍有種錯覺,似乎回到了小時候被母親抱住的感覺,那樣溫暖……
“傻孩子,有阿姨和爍在這裡,沒有人敢欺負你的。”肖琴芝輕輕拍了拍她,刻意將說話的聲音放大了些。
旁邊兩個同樣是中年婦女的人連忙陪笑,附和着點頭,道:“別怕,既然是長樂的未婚妻,那就是咱們歐陽家的人,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好怕的。”
“這位是三房的二嬸,那位是五房的六嬸……”肖琴芝給林悅藍介紹桌上的人,衆人都礙着她的身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大家的附和不免有些牽強附會。
不過雖然很假,但肖琴芝這樣的舉動讓林悅藍心底充滿了暖意,歐陽爍長得像父親歐陽高瀾,但性格應該更像母親肖琴芝吧。
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林悅藍放下不安和戒備,終於舉起筷子開始用餐,她肚子早就餓得咕嚕直叫,爲了兩個孩子,她也暫時忘記自己現在是遭人嫌棄的身份。
早餐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中渡過,宴過,衆晚輩各自退下去其它殿院遊玩,而長輩們則轉移議事廳,不過並沒有帶上林悅藍。
林悅藍像個沒迷路的螞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
肖琴芝正準備領她先回房休息,結果從剛纔就消失不見的北再次出現,不過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相隔兩步的跟着她,她去哪他便跟着去哪。
林悅藍想着剛纔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便向肖琴芝道了謝,與北兩人單獨離開,來到一個偏靜的弄堂裡。
猶豫一下,林悅藍開了口:“剛纔……我很抱歉,北先生,您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北神色淡漠的微微低了低頭,算是示了意,然後從包裡取出一個手機,當着她的面撥通一個號碼。
“你、你要打給先生嗎?”林悅藍本能的警覺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