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依舊不急不緩的向前行駛着,爲了隔絕後座發生的一切,有一屏障降下,將前座和後座隔成兩個空間。
車內有足夠強的暖氣,可林悅藍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那份寒意秦侵蝕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心。
只是當她準備好接受即將發生的一切時,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了下來,慢慢離開她身邊。
一件厚實的大衣扔到她身上,蓋住狼狽的她。
“不想被罰就給我乖一點!別動不動就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到底也是快爲人母的人了。”年錦堯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大衣蓋住了林悅藍的頭,擋住她所有表情和狼狽。
漆黑之下,林悅藍開始慢慢回過神。
黑暗,是她習慣了的色彩。以前她總是怕黑,就連睡覺,都要開夜光燈。可現在,她發現只有黑暗,才能掩飾一切。
大衣上傳來年錦堯的氣息,是那樣熟悉而霸道,佔據她所有腦海。
是了,一直以來,她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把她拉入黑暗中的那個人——年錦堯。
而現在,她不害怕黑暗,也是因爲年錦堯。
黑暗裡,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她手搭在腹部上,感受裡面生命的跳動,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林悅藍這麼失控,全都是因爲看到了莫藍天的墓碑,親眼證實了這一點的她,痛哭的是自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
可現在,她突然清醒過來,沒了奶奶和藍天,但她還有兩個孩子。
可惜的是,莫藍天再沒機會陪她去醫院了,去證實她懷的是不是雙胞胎了。
清醒過來的林悅藍,終於不再哭泣。
年錦堯說的沒錯,她馬上就要做母親了,如果不堅強一些,只會一味哭泣,那她根本沒資格做他們的母親。
她不要孩子像她一樣,懦弱、無能、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堅強,是奶奶、莫藍天都希望看到的改變,她怎麼能辜負他們呢。
她掀開大衣坐了起來,神色黯然而平靜,“先生,對不起。”她來到他身邊,雙手握成拳頭,爲他捶腿服務。
年錦堯坐在位置上,淡漠的接受她的服侍,不再說話。
一主一僕的沉默,持續到轎車到達年公館,是年錦堯和查月影居住的那套城堡型的別墅。
當看到這所巨大的別墅時,林悅藍臉上出一絲驚恐,望向年錦堯的眼神也充滿不解。
她不明白年錦堯爲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現在除了這裡,你住哪裡都不安全。”年錦堯將她拉下車,不顧她的退縮緊拉着她的手,像要對誰宣示什麼一般,湊近她耳邊輕道:“別忘了,如今除了我,不知還有多少人在覬覦你的存在。如果你不想出事,不想腹中的孩子出事,最好乖乖的跟着我。”
車外的溫度很冷,冷到林悅藍心裡去了,而年錦堯刻意的靠近,給了她一個取暖的活體火爐。
可她很清楚一但住在這裡,就要面臨什麼,這些問題年錦堯不可能不知道。
“你知道她不接受我的存在。”林悅藍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卻被年錦堯拉得更緊,她眉頭緊皺,急得不知該怎麼反抗他。
“有我在,你怕什麼?”年錦堯不容抗拒的拉着她,向臺階走去。
寬敞的院落裡,有不少年家的傭人,他們看到年錦堯,都恭敬的低下頭。
林悅藍在這樣的注視下,被年錦堯半拉半擁的進了年公館。
這不是查月影毆打她的那個偏廳,而是主宅的大廳。其富麗堂皇的裝飾,連林悅藍都深感這些物品的珍貴。
出事前在年公館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而今,陪伴她守護她的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才短短一個星期而已,真是世事難料啊……
藍天,沒了這個男人,她的生活,又會發生多巨大的變化呢。
“先生,您回來了。”
林悅藍回過神,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恭敬的站在年錦堯面前彙報:“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年錦堯嗯了一聲,拉着林悅藍越過他往後院的住宅樓走去,腳步不停:“太太呢。”
“太太出去了,還沒回來。”中年男人低着頭。
“又出去了?有說去哪裡了嗎?”年錦堯眉頭挑了挑。
中年男人搖頭:“沒有,太太什麼都沒說。”
年錦堯腳步停了下來,向他吩咐:“去把王執事喊過來,我在書房等他。”
說完領着林悅藍轉身離開。
林悅藍隨着他來到主宅後面另一橦別墅,向二樓行去,整個行程乖得出奇。
等到達一間寬敞的房間,年錦堯才鬆開她,自行來到衣帽間,沒過多久又走了出來,手上多了幾件衣服,扔到沙發上:“浴室在那邊,去洗個澡換身衣裳。”
他來到林悅藍面前,伸手扯了扯她手臂上的那塊黑布:“這個東西……你打算戴多久?”
孝布……林悅藍往後退了一步用手護住那個黑布,臉色微變,沉吟片刻道:“我馬上就摘掉。”
年錦堯將手插回口袋,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去吧,洗好之後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就過來,再帶你去吃午餐。”
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同時將房門帶上,離開之前,對她叮囑一句:“這裡不同於你之前住過的那個地方,爲了你肚子裡的寶寶着想,最好別在沒跟着我的時候亂跑。”
林悅藍緊緊盯着他,突然道:“你想用這種方法來監視我嗎。”
正欲離開的年錦堯微微一頓,隨後淡淡一笑:“如果你覺得這是囚禁你自由的方法,我也不反駁。”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笑得優雅,“你最好快一點,如果在我處理完事情之前回來,你還在裡面的話……”
他沒說完,但後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林悅藍臉色微變,連忙抓起衣服進了浴室。
浴室裡很快傳來水聲,年錦堯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他順手帶上房門,站了一會,才轉身進了隔壁對面的書房。
王明軒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書房。
年錦堯此時脫去大衣和西裝外套,裡面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襯衫外面套了件棕灰色的羊毛馬甲,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冬景。
“先生。”王明軒恭敬的喊了一聲。
年錦堯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那五具屍體的事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她這幾天又在做什麼?”
“先生,下人說,太太只是正常的逛街,沒做什麼。”
“逛街?那個女人什麼時候看得上國內商場裡的東西了。”年錦堯冷哼一聲,問道:“沒查到她這些天跟誰有接觸嗎?”
王明軒搖了搖頭:“沒有。”
年錦堯陷入沉思,眉頭皺得很緊。自從在那所廢棄的屋子裡找到那五個失蹤官者的屍體,年錦堯心中對查月影的懷疑就加深了幾分。
雖然有很多線索,都證明了這件事與查月影沒有直接關係,可連查月影自己都解釋不清那幾個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就有點奇怪了。
五個人都是天朝中略有身份的人,雖然不是極其聞名者,但在政界裡,倒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掉,雖然用各種方式足以將事件壓下去,但事實真相呢?就算別人不追究,他也要查清楚是誰將這幾個人弄到現場去的。
難道真是查月影所說的,有人在刻意陷害她?
可……誰會刻意陷害查月影呢,而且這件事還和林悅藍有關。那些人很明顯是衝林悅藍去的,雖不是海外那股勢力,但似乎也很清楚這女人身上有什麼。
在他所知範圍內,知道林悅藍身份的,只有葛東,難道說……
年錦堯眉頭皺得更緊了,將事件的源頭往自己養父身上猜,是極其不敬的。
只是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葛東這一個答案。可如果真是葛東,事情又有些說不通。
葛東不止一次出面緩和年錦堯和查月影兩者之間的關係,並極其希望他能和查月影生一個孩子。
而且他和查月影的婚姻,是葛東極力贊同的,既然那麼滿意查月影這個媳婦,又怎麼可能刻意陷害查月影呢……
事情真是亂得一團糟啊……
年錦堯緩緩呼了口氣,問道:“明軒,這件事你覺得和誰最有關係?”
王明軒低着頭,一直靜等年錦堯的開口,得到詢問,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了個與話題無關的事,“先生,前天我收到若欣發來的郵件。”
“什麼?”年錦堯回過頭,表情微變:“她在哪裡?”
王明軒遙頭,道:“她沒說,只說她很安全,過得很好,讓我不要再找她。”
微微停頓一下,王明軒擡頭看了主子一眼,“先生,不管這封郵件是不是若欣發的,至少證明了兩點。第一,她是真的很安全,而且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私用郵箱。第二,就算是別人代替她發的,也是從她嘴裡問出這個郵箱的來源,證明她還活着。”
“你想說什麼。”年錦堯離開窗邊,來到書房旁邊的小廳,找了張椅子坐下。
王明軒神色有些複雜,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沉默好一會,他才道:“先生,我覺得綁走若欣的,應該是個熟人,所以她纔會有命留到現在。那股神秘勢力,到現在雖然還不能證實就是百里俊身後的勢力,但他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從我們、還有歐陽家手中,搶走百里俊和若欣,就證明百里俊比千里香更爲重要。而當初在日本發生的事,直接導火索也是由百里俊點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