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歐陽祖宅,被大雪層層覆蓋,青磚白瓦、飛龍盤檐,好不壯麗,大概是天朝最爲秀美的冬景之一了。
只是可惜,外界的人很難得入住進來一睹其真容。
林悅藍坐在一張軟椅上,旁邊就放着一個火爐,將她身子照得暖暖的。
她四處打量,對歐陽護所居的地方充滿好奇,不過這裡和她住的別院差不多,清一色的木製品,客廳裡看不到一件與現代化有關的東西。
她摸着肚子慢慢等着,不着急,也不覺得困。
隔壁就是偏廳,歐陽爍和歐陽護在那裡面商談着什麼,她很好奇,但作爲一個有道德底線的人,她不願做那個偷聽的事。
“總之這件事,既然您將她牽扯進來,那最好由您來親自告訴她!之後的事再交由我,我會親自處理好。”
偏廳裡響起歐陽爍的聲音,林悅藍愣了愣,聽語氣,怎麼感覺歐陽爍在生氣呢?
什麼事要告訴誰?是她嗎?
林悅藍開始不安起來,歐陽爍有什麼事瞞着她嗎?
正想着時,只見歐陽爍高大的身影從偏廳裡走了出來,後面跟着白髮蒼蒼的老者歐陽護。
兩曾祖孫臉色都不太好,各自看了對方一眼,其眼神表達的意思,也只有兩人自己才知道。
歐陽爍又暗示了歐陽護一眼,才收整好表情,恢復溫和的微笑,徑直向林悅藍走來。
林悅藍趕緊撐着椅子站了起來,不安的蹙眉:“出什麼事了嗎?”
她沒說剛纔在外面聽到兩人在爭吵,但意思很明顯了。
“沒事,不過老祖宗有話對你說。”歐陽爍回頭看了歐陽護一眼,將話茬拋到歐陽護頭上。
出於禮貌原因,林悅藍也認可了跟着歐陽爍一起喊歐陽護爲‘老祖宗’。
這個老者曾經救過她一次,又因是歐陽爍的親人,她對他沒有過於戒備,只是稍微覺得這個老人面相雖然很和藹,但總感覺他比歐陽爍要複雜得多,好像有許多許多的事瞞着她一樣。
“呃……林丫頭啊,留在這裡覺得習慣嗎?”歐陽護左顧而言其它,不願意切入主題。
“還好,老祖宗,爍先生說您有事要對我說?”林悅藍柔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真的很抱歉。”
“啊……呃嗯嗯……你先坐下吧。”歐陽護來到她對面的椅子坐下,邊問:“聽小爍說,你未婚夫幾個月前出意外去世了?”
林悅藍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提起莫藍天,眉頭一擰,猶豫一下還是輕輕點頭。
“你和小爍小樂都很熟?”歐陽護繼續問。
林悅藍愣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小爍就是歐陽爍,小樂就是歐陽長樂。她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我……”
“琴芝說半年前你和長樂處過對象。”歐陽護打斷她直接了當的說。
“啊?!”林悅藍驚訝的站了起來,情緒激動的擺手:“沒、沒有,伯母她誤會了,我沒有和長樂先生處對象,我和他根本就不熟……”
“你孩子還有幾個月就要出世了吧?”歐陽護笑眯眯的看着林悅藍,又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歐陽爍,道:“老祖宗給你牽根紅線如何?”
林悅藍見他看向的是歐陽爍,還以爲他要給自己和歐陽爍牽線,手擺得更加厲害了:“不可以,老祖宗,我和歐陽爍先生只是朋友……”
“我知道你和小爍是朋友,那就小樂子吧,反正你孩子需要一個父親,而小樂子需要一個老婆,老夫需要一個曾孫媳婦。”
歐陽護的話把林悅藍嗆得半死,她那雙明亮的杏眼瞪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
她愣了半響一句話沒說出口,然後才轉頭望向歐陽爍,語態急促的問:“爍,這是怎麼回事?你說話呀,老祖宗這是什麼意思?”
歐陽爍神色平靜的看着她,一句話沒說,而林悅藍已經從他的眼神裡明白過來。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兩曾祖孫:“你們到底想幹什麼?這種事怎麼可能!我不答應,長樂先生應該也不可能答應吧。”
她滿是尷尬的笑笑,然後往大廳外走去:“我想……我還是先回去,既然祭祀大典已經完成,明天我應該回去了——”
“你別害怕,不是真的讓你嫁給他。”
歐陽爍連忙站起來,伸手緊緊拉住她,生怕她跑了一樣。
他就那樣當着歐陽護的面,拉着林悅藍的手,彷彿在說:她是我的女人,您就別動心思把她嫁給別人了。
“別害怕悅藍,有些事,我和老祖宗想請你幫個忙。”歐陽爍深情的看着她。
“我這個樣子,能幫到你們什麼?”林悅藍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得任他緊握,臉色有些侷促。
“當然,如果你願意真的嫁給長樂,那一切都好辦了。”歐陽護在旁邊加了一句。
歐陽爍偏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咳了兩聲,改口道:“嗯嗯,老夫覺得還是幫忙比較好。”
“什麼忙?”林悅藍對未知的事件很是擔憂,“爍先生,您是知道的……我隨時都有可能被年先生招回z市。”
“不用擔心,他那邊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暫時不會讓你回去。”歐陽爍平靜的道。
“什麼重要的事?”林悅藍忍不住問,她對年錦堯的事無形中都要高出幾分關注度。
感覺到歐陽爍的眼神不對,她自知理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沒再繼續追問。
“小爍啊,那這樣事交給你了。”歐陽護站了起來,就要往裡廳走。
“老祖宗,您還沒有告訴她。”歐陽爍突然叫住他。
他腳步一頓,有些埋怨的瞪了曾孫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看着林悅藍道:“那個……小藍啊,今天白天……在宴席上,老祖宗已經對外公佈了你和小樂子的婚事……”
“什麼!!”林悅藍徹底愣住,她又追問了一句:“您說什麼?”
她沒聽錯吧,婚事?什麼婚事?她和歐陽長樂?那個一臉花公子模樣的二公子?
“小爍,你替老祖宗解釋一下。”歐陽護不解釋,就往裡廳快步走去。
“您別走!老祖宗!”林悅藍想掙開歐陽爍的手追上去,可後者把她拉得死死的,她就這樣又震驚又迷糊的望着歐陽護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她惱火的瞪着歐陽爍:“你幹嘛抓住我不放!”
“老祖宗已經把事情告訴你了,那我也就可以將事情一五一十的給你說清楚了。”歐陽爍慢慢鬆開她,“我只是不想你誤會我。”
是的,他怕林悅藍誤會出這個主意的是他,所以纔不惜帶林悅藍深更半夜來歐陽護這裡,當面質問清楚。
歐陽護宣佈的內容,不光林悅藍震驚,包括歐陽爍一親震驚,還有當事人歐陽長樂。
既然已經宣佈出去了,歐陽爍不會讓這件事情變真,但六房的人斷了一門親事,就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林悅藍,更有可能趁機極力支持林悅藍和歐陽長樂的婚事,給他,還有年錦堯,造成一定麻煩。
大家既然知道林悅藍是誰了,那自然也清楚半年前在那氏父親壽宴上發生的爭搶事件。
如果林悅藍真的嫁給了歐陽長樂,對歐陽爍和年錦堯來說,都是不能忍的事。
“爍,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林悅藍不解的看着他。
歐陽爍不急不慢的看了下表,來到衣架前取下自己和她的外套,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兩人一同出了歐陽護居住的地方,往回走,此時的雪比之前又大了許多,令林悅藍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室內室外的溫度,還真是相差巨大。
歐陽爍把老祖宗在午宴時她醉倒之後的事一一告訴她,包括老祖宗擅自對外宣佈她和長樂的婚約,還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是長樂的。
從時間來推算,她的孕期和當初從歐陽家消失的時間是一樣的。
林悅藍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她哭笑不得:“您是最清楚的,當初我的孩子出事……之後是年先生將我接了回去,不是嗎?”
歐陽爍神色微黯,這件事他怎麼會不清楚,間接性害死林悅藍肚子裡的第一個孩子,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許多時候,他對林悅藍的無限縱容和憐愛,已經分不清有多少真情或幾分愧疚。
“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歐陽爍轉移思維,道:“老祖宗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林悅藍追問不放:“什麼事,非得讓我這樣的人出面幫你們?您知道我和年先生還有合約在身……”
她突然停下腳步,望向歐陽爍的眼神有了變化:“這麼說……這個消息,從中午起,就已經天下皆知了嗎?”
歐陽爍彷彿看不懂她在確認什麼,輕輕點了點頭:“中午就已經見了報紙頭條,長樂現在在趕回來的路上,明天會到達。”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了,那……年錦堯那裡,爲什麼沒有反應?
林悅藍像忘了呼吸一樣,傻站在那裡半響,才猛的吸了一口氣,像站不住一樣往後連退了幾步,才幽幽一笑:“哦。”
歐陽爍看着她這個樣子,又憐又覺得生氣,上前攙扶住她,道:“你在期待什麼?你覺得他看到這個消息,會馬不停蹄趕過來接你嗎?”
他緊緊按住她的肩,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林悅藍,你這個笨女人。”
自己內心深處的期望,被赤=果果的暴露在外人面前,令林悅藍很受譏諷,她低下頭自嘲一笑,什麼都沒說,只是掙開他的手,緩慢向前走去:“繼續說您剛纔的事吧,歐陽先生,需要我幫您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