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說不出自己對這個吻是什麼感覺,但她絕對不會承認驚慌中竟有一絲滿足。
似乎對此期待已久。
車開得很慢,平均四十碼的速度不到。後座裡昏暗一片,只能模糊感覺到面前有個人,卻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
在這樣昏暗的環境裡,不光是林悅藍,包括年錦堯,都藉此掩蓋了自己的窘態和慌亂。
這個吻,不似記憶中那般霸道強橫,而是無限溫柔。
好聞的氣息輕灑在林悅藍臉上,令她臉頰一下燒得火辣辣的。
她被按在後座上,雙手被制,無法推開男人,只得任他品嚐自己的芬芳和甘甜,並且保證自己不許發出一丁點聲音。
年錦堯對她越溫柔,她就越害怕。
她怕自己的失陷和迷失。
明明都是吻,爲什麼年錦堯和莫藍天兩個人,她卻有完全不同的體驗呢。
即使打死也不想承認,但那份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正因爲害怕自己的迷失,所以林悅藍不停去找話題激怒年錦堯,她知道這個男人恨她,所以願意用更多的理由讓他恨自己。
可爲什麼……她會回味他的吻,這不該啊。
林悅藍回過神,發現年錦堯的吻已經從自己的脣移到鎖骨,她慌忙間想要去推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制,只得小聲呵斥:“姓年的!”
年錦堯停了下來,但他灑在林悅藍鎖骨上厚重的氣息,清晰的表明他有多想要她。
昏暗中,兩人都陷入沉默。
林悅藍半靠在鋪有手工墊的後座上,渾身僵直不敢隨意動彈,生怕一動,這個男人就會獸-性-大發在車上要了她,她相信就憑年錦堯的霸道,這種完全不是沒可能。
死一般寂靜的車廂裡,林悅藍都能感覺到自己間歇不止的顫抖,說不出那是在期待還是在害怕。
許久,久得林悅藍覺得時間都快停止的時候,年錦堯終於鬆開她的雙手,緩緩坐直。
心底,一瞬間竟有種叫失望的感覺閃過,這個發現讓林悅藍很害怕,連忙用更加慌亂的穿衣行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身邊的人,在她的阻攔和拒絕後,坐得離她遠了一些,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爲了表示自己的憤怒,她也賭氣似的坐到車門邊,閉口不言。
直到轎車駛進一個熟悉的院子之後,林悅藍纔回過神,滿臉震驚。
“你帶我回這裡做什麼!”林悅藍抓着門把,不願意下車。
下人爲年錦堯打開車門,他第一個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向大門走去,把林悅藍一人扔在車裡。
“喂……”車門打開,有冷風竄進來,令林悅藍委屈了臉,她嘟喃半響,最終還是下了車,向他追去。
熟悉的別墅,是她幾個月前居住的地方,如今再次回來,沒想到已是物事人非。
想到之前年錦堯還打算把這套房作爲她和莫藍天結婚的賀禮送給自己,林悅藍就忍不住難過。
房子還在,可她卻再也見不到莫藍天了。
年錦堯走得很快,進去之後,也沒理會林悅藍,就自己上了樓,連看她一眼似乎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林悅藍又氣又惱,這個男人,明明是他吃了她的豆腐,現在還擺出這個嘴臉,真是氣死人。
由於回來的時間太晚,別墅裡除了值班的守夜的人之外,沒有其它傭人。所以放洗澡水這種事就推到林悅藍頭上,雖滿心不願,但爲了不惹年錦堯動怒,她還是乖乖去做了。
寬敞的浴室裡,有沐浴也有獨立浴池,林悅藍蹲在浴池前,等待熱水灌滿整個池子,思緒一下又飛得老遠。
以前這些事,都是藍天做的,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和奶奶,把她的惰性養出來,現在隨便做一件,都不可控制的浮起他的模樣。
這種現狀是可怕的,想要改變,也只有靠時間了。
幽幽嘆了口氣,她艱難的蹲下身,去摸池子裡的水的溫度,感覺合適,又重新蹲好。
大晚上的,只是洗個澡而已,爲什麼要下這種爲難別人的命令。
林悅藍覺得蹲的姿勢很難受,不得已改蹲爲坐,就那樣坐在池邊,繼續發愣。
她腦子裡,一下想到莫藍天的好,一下又想到年錦堯在車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和那個吻,思緒亂得快瘋了。
“咕嚕……”寂靜的浴室裡,腸胃蠕動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讓她羞紅了臉。
好像……又餓了。
她低下頭,摸着隆起的肚子,小聲抱怨:“寶貝,別叫了,媽媽現在沒東西給你們吃,老闆太小氣,媽媽也沒辦法……”
“你說誰小氣?”乍然響起的聲音把林悅藍嚇了一跳,她受驚中本能的往後避去,結果好死不死正好落進盡是熱水的池子裡,頓時濺起一片水花。
“啊——救……我……”
“蠢死了!”年錦堯扔下浴巾三步並兩步來到浴池前,一把拉住她撲騰不停的手,將她從熱水中拉了出來。
還沒等他再次責罵出聲,小女人雙手雙腳像蜘蛛一樣緊緊纏住他,哭喪着臉嚎叫:“嚇死我了,嗚姓年的你這個混蛋!”
她嘴裡罵得狠,可緊抓着他不放的行爲,卻已經表示出了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至少出現危機的時候,這個女人出於本能,還是信任年錦堯的。
這個發現,讓年錦堯感到一絲心暖,竟再狠不下心責罵她的失態,任她把自己抱成一個糉子。
“我還以爲你現在天不怕地不怕。”年錦堯伸手撩開粘在她臉上的髮絲。
林悅藍雙眼通紅,臉上的水珠不知是淚還是什麼,她瞪着年錦堯,硬生生把那份委屈給壓了下去,鬆開他:“水放好了,你自己洗,我出去換衣服。”
剛纔真是丟死人了,她怎麼會把他抱得那麼緊!
“樓下餐桌上有吃的。”年錦堯背對着她,邊脫衣服邊說,一點也不顧及她還在場。
衣物褪去,露出他結實的背部和健康的古胴色肌膚,看得人心發慌。
林悅藍連忙轉過頭,向浴室外走去,想了想,還是小聲道:“謝謝。”
說完迅速跑了出去,也不敢逗留片刻。
穿過臥室,林悅藍走得很急,她來到另外一間浴室,打開熱水沖刷着自己,許久才讓慌亂的心平緩下來。
她在謝什麼?謝那男人把她從池子裡救出來,還是謝他好心的給她準備了夜宵?
不管是哪個,都不該謝啊,林悅藍啊林悅藍,你腦子有病嗎!
把你害成這樣的就是那個混蛋,你憑什麼去謝他!
她甩了甩頭,脫下身上溼透的衣服,仔細洗浴一番,纔出去來到衣帽間,翻來翻去,居然沒有她穿的冬天衣服,全是些夏天和秋天的。
該死的,離開太久,這裡都沒給她準備冬天的衣服嗎?
隔壁浴室安靜得可怕,那男人應該在泡澡吧,可自己沒有能穿的衣服,該怎麼辦。
無奈之下,林悅藍隨便找了套以前穿的內-衣褲,曾經因太過性-感而成了壓箱底的貨,如今終於重見天日。
穿好之後,又找了件睡裙穿好,覺得這樣下樓太危險,又來到衣帽間把年錦堯那件厚實的外套穿上。
覺得完全了,林悅藍才滿懷期待的下樓,竄進餐廳,只見餐桌上果然擺放着一份熱氣騰騰的牛排和一份瘦肉粥。
驀然間,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在林悅藍心底蔓延,說不出是何種味道。
這些東西,是那個男人特意給她準備的?知道她是個飯桶,所以提前準備好夜宵嗎?
這一刻,林悅藍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個男人……真是讓人看不懂。
她壓下那份感動,坐下,舉起刀叉開始進食。
有了食物的填充,腸胃終於不在蠕動嚎叫。一份牛排、一碗粥、一份湯,被林悅藍輕鬆解決,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自己是個飯桶了,吃的東西越來越多。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只要兩個寶貝能平安無事的成長,就算長成個大胖子她也心甘情願。
可惜的是,不管她怎麼吃,自身的肉感始終增長不起來。
放下刀叉,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林悅藍才起身向二樓臥室走去。
她心忐忑,不知道年錦堯回他自己臥室沒有,在經過車上那個曖昧的吻之後,她突然間有些害怕和他正面接觸。
不過她這個想法顯然是不該存在的,她的牀中,被熟悉的人給佔據。
林悅藍頓住腳,小心翼翼的等候牀中的人發號施令,只是等了半天,只等來均勻深沉的呼吸聲,這男人竟然睡着了?
頭髮還是溼的啊……
她蹙眉,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不管他,自己走進浴室,洗漱一番又吹乾自己的溼發,才又退回臥室。
不知爲什麼,年錦堯睡得很沉,大概和查子軼喝了那麼多酒,讓他醉了。
林悅藍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折回浴室找來吹風機,給他吹擦溼發:“算是答謝那份夜宵的報酬。”
吹風機是無聲款,所以就算替年錦堯吹髮,也不會吵醒他。
林悅藍坐在牀頭,仔細爲他吹着,一邊自言自語,卻沒有發現男人脣角那一抹淡然的、滿足的笑意。
睡着了的年錦堯沒有貫有的冷俊和令人害怕的寒意,剩下的盡是令人心暖的溫柔和安祥。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過年錦堯的殘忍和可怕,林悅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他是那個令人膽寒、高高在上的年錦堯。
林悅藍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心酸的低語:“如果……我們不是仇人該多好。”
如果不是仇人,她不介意成爲他的小跟班,不介意向他表露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神和心動,正因爲是仇人,所以一切都不該有。
恨,纔是唯一併且最應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