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護這通電話很奇怪,敏感的歐陽爍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氣息。
轉身望去,就見那若站在餐廳和客廳相通的門旁,神色擔憂的看着他。
他剛想開口說話,手機突然又響起來,還是剛纔那個號碼,只不過接通之後是另一個聲音。
“爍少爺。”是老管家的聲音。
歐陽爍眉頭一皺,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更強,“怎麼了?我老祖宗呢?”
“爍少爺……老太爺已經休息下了,他身體……有點不舒服。”老管家的話明顯有所挽留。
歐陽爍擔憂的問:“出什麼事了?”
老管家輕聲嘆息一聲,聲音壓低了許多,道:“您不知道,自從年前林小姐在咱家出事之後到現在,老太爺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半個月前知道她失蹤的消息,更是一病不起,他還不准我跟你還有老爺提這件事。”
“爲什麼?這事又不是他的責任,他難過什麼?再說剛纔聽他說話,不是好好的嗎。”歐陽爍皺眉,敢情他一直誤會老太爺子了,還以爲他對林悅藍的事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不過這樣說來,愧疚感是不是又太重了些?
“他現在一點糖分都不能粘,糖尿病又加重了些,還堅持不去醫院……我也無能爲力,這個電話還是瞞着他打給你的。”老管家小聲說。
歐陽爍看看手錶,道:“這樣吧,我中午趕回來,送他去醫院。”
“爍少爺您可別……你現在回來沒用,老太爺堅持不去醫院,一直強調要見一個人,他剛纔跟你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歐陽爍愣了一下,“情況有這麼嚴重嗎?他要見……林悅藍?爲什麼?”
老管家深深嘆了口氣,“這個……還是等你把林小姐找到之後再說吧,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找到她的,一定要快。”
說完也不等歐陽爍說點什麼,掛了電話。
歐陽爍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老祖宗身體不好,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會拖到現在才告訴他?
再者說,好端的身體不好了,自己的子孫不見,卻想着要見林悅藍,他們間的感情有那麼好了嗎。
“老祖宗怎麼了?”那若向客廳這邊走來,擔憂的問,“病情加重了嗎?”
歐陽爍皺眉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得回去一趟才行……”
他話沒說完,突然側頭緊緊盯着那若,“加重?你一直知道老祖宗病重了!”
是了,如果歐陽護真是年後開始重病,那麼頻繁回d市的那若自然最清楚實情,可她爲什麼要瞞着他?
那若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慌亂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是老祖宗命令我不準告訴你的,我、我……”
“這種事爲什麼不告訴我?”歐陽爍口氣有點兇,隨後嘆了口氣,不再爲難她,準備撥通江萌生的電話,讓其幫他準備機票。
那若伸手製止他,猶豫一下道:“老祖宗說了什麼要求對嗎?你……你該按他要求的去做。”
歐陽爍停止撥號,默默看了她兩眼:“你知道老祖宗的病情,你還知道些什麼?你們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
“說!老祖宗命你不準跟我說什麼?”歐陽爍臉色一沉。
那若有些怕他生氣,張了張嘴,面露難色道:“這件事……我怕說了,你會覺得這是我阻止你的藉口。”
歐陽爍朝她迎來,停在她面前,俯視她的眼:“你說了我才能分辨。”
那若擡頭深深看着他,內心交戰許久,才咬牙道:“我從沒反對過你娶小妻的事,但是……你不能娶林悅藍。”
“爲什麼?”歐陽爍面色一沉,反問,內心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上個星期,我回老祖宗那裡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許多關於林悅藍她奶奶還有她父親的資料,你知道爲什麼嗎?老祖宗並沒有單一指望你們,他自己也在派人尋找你大伯,那些資——”
“你在說笑嗎?你是想告訴我什麼?說林悅藍是我堂妹?”歐陽爍冷聲打斷她的話,面色驀然冷下去。
那若有些心急的點頭,想了想又搖頭:“我沒這樣說,老祖宗還在調查這件事,想來江先生那裡應該也有所消息,你該去問他。不過如果老祖宗真要見她,應該是真的……”
歐陽爍沉着臉看了她兩眼,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客廳大門外走去。
“爍!”那若喊着他的名字追出來,“我沒開玩笑,也沒戲弄你,想要弄清楚真假,你把她找回來不就知道了嗎?”
“這就是你所期望的?”歐陽爍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瞪着她,“你是沒反對過我娶小妻,但你縱容那雨傑乾的那些事,還不夠傷天害理嗎?現在夥着老祖宗編出這種謊有什麼意義?你拿什麼賄賂他的,讓他改跟你站同一條佔線,啊?”
那若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受傷的凝眉搖頭:“你……你覺得我有必要編這種謊嗎?我有必要這樣做嗎?你自己沒聽到嗎,是老祖宗他自己提出要見她,又不是我慫恿他這樣說的!”
“有沒有必要你自己心理清楚!那雨傑當着我的面發誓不會放過林悅藍,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哭訴,他會把恨轉到她頭上?”
歐陽爍憤然怒道,內心更是狂躁不已,這個突來的結果,打得他暈頭轉向。
這是老太爺子爲了懲罰他不生玄孫使出的惡作劇,還是那若爲了報復他的多情扯下的大謊?
什麼?林悅藍有可能是他一直尋找的大伯的女兒,這怎麼可能!
歐陽爍的判斷力在消失,他怎麼可能相信這種可笑的理由。
那個女人的存在感那麼強,他無時無刻牽掛着她的安全,那種牽絆的感覺,他懂的,是愛,是愛吧,一定一定是愛……
其實,歐陽爍自己都有點分不清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它存在的感覺那麼強,強到他怎麼也放不下林悅藍。
那若只是受傷的看着他,沒有反駁,因爲他說的是事實。可對於這件事,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辯解:“我沒騙你,如果你不信,去找她,把她回來不就真相大白了不是嗎?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還不相信老祖宗嗎?”
“我現在誰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感覺。”歐陽爍衝她吼了回去,憤然向車庫走去。
那若還沒見過他這麼生氣,一直以來他都會將自己的情緒收斂得很好,就算生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歇斯底里。
她有點被嚇到,眼看着歐陽爍上了車刺啦一聲退出車庫,向大門方向駛去。
“爍!爍!”她跑着向車追去,一面高呼他的名字。
可歐陽爍沒再逗留,很快消失在她的眼界之外,留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那裡,備感無助。
現在她總算明白老祖宗爲什麼不止一次叮囑她,千萬不要將這個消息泄露給歐陽爍了,原來老祖宗早就知道歐陽爍會有什麼反應。
難過歸難過,那若還算清醒,急忙打電話訂票,回屋收拾一下準備返回d市,老祖宗身體不好,她得回去看看。她知道歐陽爍也一定會回去,到時候她到要看看,他不信她所說的一切,還會不信老祖宗所說的一切。
j市距離d市幾千公里,飛機的路程也就幾個小時的時間。
當歐陽爍飛回d市,剛好午飯時間。
整個宅子幽雅寂靜,夏天的午時太陽正濃,不過宅子裡種着許多植被卻清涼如春,傭人們看到歐陽爍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都有些受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爍直接衝到歐陽護居住的庭院,老頭此時正坐在院子藤架下的藤椅上休息,明明天暖了,身上還蓋着一套棉被,衣服也比以往冬天時穿得還多。
看到歐陽爍,老者咧嘴哼笑:“混小子。”
“老祖宗……你這是怎麼了?”歐陽爍有些吃驚,糖尿病雖然可怕,他偶爾也會縱容老頭子吃點甜食解饞,可印象中歐陽護的身體一直硬朗如石,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
歐陽護氣色比以前差了不少,臉上皺紋更盛,連脊背都彎了許多。以前白髮中還夾雜着點點黑的的頭髮,現在已經找不到一根黑色了。
“你這死小子什麼表情?老夫又沒死。”歐陽護哼了一聲,擡頭示意藤椅旁邊的石凳,咒罵道:“不是讓你去找小藍嗎,沒找到不準回來,現在跑回來幹什麼。”
歐陽爍站着不動,面色冷然:“爲什麼不告訴我們?爲什麼不去醫院?”
歐陽護哼了一聲,“只不過有點作風感冒,告訴你們幹什麼,回來哭喪嗎?老夫一輩子都沒進過醫院,老了你還想讓我去受那份罪?”
“說什麼話,我馬上安排飛機,跟我回j市,那裡醫療條件好些。”歐陽爍說着就要打電話安排。
誰料歐陽護制止了他:“你這死小子,剛坐上族長之位,又想惹得族裡大亂?”
歐陽爍這才明白,歐陽護隱瞞病情,也只不過是不想再次激起剛穩定下來的內族。
他和六房曾叔爺、六叔爺之間戰爭,鬧得族裡大換血,這幾個月以來他忙得焦頭爛額不正因爲這個嗎。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了,他纔有間隙偷懶。否則昨晚他也不會在那若那裡過夜了。
“哎……家大業大,總敵不過白眼狼多,不管爲他們怎麼謀利,也是空談。”
歐陽護說的是實話,只不過這並不應該是拒絕去治療的藉口。
“族裡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和您無頭,去醫院吧,如果老爸旅遊歸來知道您身體抱恙,會打死我的。”歐陽爍嘆了口氣道,“另外,我還得好好向您請教請教關於林悅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