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半迷糊中感到被人抱了起來,那令她痛苦的顛簸終於消失了,不過換成了另一個暈眩的感覺。
她無力去辨別是誰抱着她,只是軟軟的靠在那人懷裡,就有一個念頭:這人的懷抱好溫暖好熟悉,好像……有親人的味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林悅藍撐着昏昏沉沉的腦袋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並且裝修極其豪華的臥室裡,蓋在身上的被子不是什麼做的,絲綢般柔滑,蓋在身上好舒服。
她在牀-上?
迷糊的腦袋在這一刻清醒過來,她驚慌的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之前沾有嘔吐物的衣服早不知扔到哪去了,現在穿的是件粉肉色的睡裙。
裡面空空的,只有一條小內。
“歐陽爍!”
林悅藍有些害怕陌生環境,又驚恐自己昏迷後發生了什麼,翻身爬起來就要朝門外跑去。
似乎聽到裡面有響動,還沒等她到門那裡,門已經從外面被人推開,同樣換了一身衣服的歐陽爍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你醒了?”
林悅藍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歐陽爍簡易的居家服,她臉一下紅到耳根,背過身去,口齒不清的質問:“你、你你……你對我做了什、什麼!”
歐陽爍只穿了一件貼身的u領背心,一條寬鬆的薄棉褲,手上還端着一個咖啡杯,安靜的站在那裡,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精神愜意。
他聽到林悅藍的話,眉眼帶笑:“你想我對你做什麼?”
林悅藍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麼,背對他道:“我的衣服呢?!”
“在牀頭,你沒看到?”歐陽爍用下巴往牀頭方向指了指,順着他指引的方向,林悅藍果然看到有衣物在那裡,只是她剛太緊張沒有察覺到。
林悅藍朝牀走去,聽不到響動,她皺眉回頭瞪向門口的人。
“你換,我去樓下等你。”歐陽爍淡淡一笑,優雅的將房門帶上。
脫離他的視線,林悅藍才狠狠鬆了口氣,慌忙跑去將衣服換上,還不信任的不時回頭往門這邊張望。
換好後出了臥室,發現外面是個不大不小的客廳,歐陽爍不在,她順着樓梯下了樓,看到歐陽爍正在開放式的廚房裡忙碌。
“睡了一晚上,吃點東西吧。”他好像裝着不清楚林悅藍此時有多着急,不緊不慢的將準備好的午餐端上餐桌。
“這是哪裡?”林悅藍站在樓梯口瞪着他問。
“暫時是我們居住的地方,還稱不上‘家’”歐陽爍平靜的回答。
“送我回去!”林悅藍沉着臉說,一面朝客廳大門走去。
歐陽爍只是平靜的看着她離開,不慌不忙的道:“這裡是一座獨立的小島,雖然離z市不遠,可這裡是歐陽家特權管轄區,短時間他是找不到這裡來的。”
林悅藍聽到這話不由停下腳步,又苦惱又無奈的回頭瞪着他:“有什麼事爲什麼不能當面好好談,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送我回去!我不放心連茹和連君。”
“放心吧,莫藍天和年錦堯會把他們照顧好的。”歐陽爍自己來到餐桌前坐下,向林悅藍遞來一雙筷子:“你真不打算吃?我自己親手爲你做的。”
林悅藍很想傲氣說的她不吃,可昨晚醒來根本就沒吃任何東西,折騰那麼久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又被帶來這裡了。
昏迷那麼久,能醒過來,身體機能也弱得要命,看到這一桌美食,她自己都忍不住。
猶豫一下,她快步走了過來,接過筷子來到離歐陽爍遠一點的位置坐下,不客氣端碗開吃。
她也只是吃,不說話。
歐陽爍看着她很快吃完一碗,默默爲她盛了一碗湯,又起身給她盛了一碗米飯過來,放在一旁,溫柔道:“吃慢點。”
林悅藍到這個時候纔有空停一下,擡頭蹙眉望着他:“你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總有一個原因不是嗎?而且你跑出來,族裡的事不管了嗎?老祖宗知道不生氣嗎?”
歐陽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小巧清瘦的臉龐,和他剛把她從獅子口中救下時沒什麼兩樣,只不過生了兩個孩子,她身上的氣質也隱隱被改變了一些。
林悅藍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回答我?”
歐陽爍有些出神,伸手在她頭上拍了拍:“林悅藍,你跟我回j市好不好?”
“什麼?”林悅藍呆了一下,忘了迴避他的動作,疑道:“我幹嘛跟你去j市。”
歐陽爍深深的看着她這張臉,神色很複雜。
他並不想承認這張臉與歐陽家的人有幾分掛相,可越看……他越覺得……她的神態真的和父親很相似。
關於那兩個孩子的dna鑑定,想必父親母親還有老祖宗都已拿到結果了吧,他卻像個懦夫一樣帶着她逃到這座小島,做了一次縮頭烏龜。
“歐陽爍?”林悅藍見他盯着自己發愣,又喊了一聲。
他回過神,輕輕一笑:“你跟着姓年的沒有一刻安穩日子過,跟我去j市,我保護你們母子母女,好不好?”
林悅藍見他眼神很認真,臉色一沉:“不管我和年錦堯的事是什麼結果,我都不會跟你去j市的,我只把你當哥哥。更何況……我還要回去照顧莫藍天。”
“莫藍天……你愛他嗎?”歐陽爍試探性的問。
林悅藍表情微愣,先是搖頭後是點頭,再是搖頭:“我……這是我自己的事。”
“告訴我,你到底想和誰在一起?”歐陽爍拉過椅子坐在她旁邊,凝視她的側臉。
和誰?這個問題還用問嗎,可是不可能實現的事她不會去妄想。
至於藍天……她欠他太多,該好好補償了。
“當然……是藍天了。”她低下頭,小聲回答。
歐陽爍看着她爲了彌補內心的愧疚和不安,竟然選擇莫藍天,苦笑之餘又感到無比心痛:“你就沒有考慮過,選擇我,隨我到j市去過安穩生活?”
他有些激動的抓着她的手,“悅藍!”
她的手柔弱無骨,握在手裡不敢太用力,生怕傷害到她。
她掙扎,他捨不得放手。
“悅藍……”他有些難過的凝眉,心中有份委屈,沒地方發泄。
“你不是說過,會永遠保護我的嗎?難道你也要做第二個王若欣第三個葛東嗎?”
林悅藍有些害怕,掙扎着向他低吼。
歐陽爍只是盯着她不放,手掌的力度剛好鉗住林悅藍的手腕,怎麼也掙脫不掉。
這個樣子的歐陽爍好怪,讓林悅藍害怕。
“你……你到底怎麼了,爍?”她停下來,小心翼翼的問。
歐陽爍表情靜了一會,很快回過神,神色黯淡的垂下眉,鬆開她:“抱歉……我……”
他不知道說什麼,從海上救回林悅藍之後,她昏迷這半個多月,不光是莫藍天和年錦堯輪番守護,他也是連續幾天徹夜未眠。
昨晚與肖琴芝、那若在餐廳用餐的時候,聽到手下人說林悅藍醒過來,他真的是拋下歐陽家族長身份,火速趕往醫院,只是想見林悅藍一面。
可臨時到了醫院他卻改變了主意,趁着年錦堯不在林悅藍身邊的空檔,直接將她搶了過來。
至於後果?他沒有考慮過,就算有什麼後果,那也得往後再說。
“吃飯吧。”他精神一下差了許多,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卻沒有一點食慾。
林悅藍被奇怪的他弄得莫名其妙,此時也沒了胃口,坐在餐桌前沉默不語。
“哦你的眼睛還疼嗎?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藥。”
歐陽爍邊說邊起身返回客廳,沒一會端着一個水杯、捧着幾粒藥丸,還夾着一小瓶眼藥水走了過來。
大概是睡了一晚,昨天剛醒的那種刺痛感已經好多了,不過她忽然間不忍心拒絕歐陽爍,乖乖按他的要求將藥吞下。
吃完藥,歐陽爍非要親自給她點藥水,她無奈,只得接受。
他站在她面前,她坐在椅子上,擡頭,便看到他低頭凝視她的眼神,那樣溫柔如水,只是,黑曜石般的璀璨的眼眸裡,此時還包含着林悅藍讀不懂的複雜,這裡面似乎深藏着許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這些秘密,或許還與她有關。
“疼嗎?”他左手捧着她的臉頰,輕輕撫着眼皮,往裡滴了一滴藥水之後還不忘詢問她的感受。
林悅藍藉着藥水把眼睛閉上,避開他的眼神,只是嗯了一聲:“不疼。”
歐陽爍的動作比昨晚年錦堯的動作還要輕還要溫柔,可在歐陽爍身上,林悅藍感受到的只是一種親情般的感覺,不管他對她再好,她都無法認可除‘哥哥’這個身份這外的其它身份。
而年錦堯……
不好,她又要開始相信那個男人了,滿腦子都是他,會讓她更痛苦。
“能跟我說說輪船上的事嗎?”她開口,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歐陽爍將動作放得很慢很慢,但她終究只有一雙眼睛。
沒有繼續將手留在她臉龐上的理由,他只有縮回手,從餐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到林悅藍手中,一面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你們什麼時候出現的?千里香怎麼死的,百里俊又是怎麼死的?”
她拿紙擦掉流下來的藥水,適應了一會後,才重新睜開眼。
大概是坐得太近,又或是她眼裡的藥水讓她的眼眸看起來像注了彩一樣光澤美豔,歐陽爍看呆了兩秒鐘,然後垂下頭:“我們差點遲了一步,否則……”
他不敢回憶當時的情況,如果再遲一步,千里香那一槍,有可能真的會打中林悅藍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