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乍然一聲威脅,把林悅藍嚇了一跳,呆躺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任憑男人將她摟入懷中,呼呼睡去。
這男人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
林悅藍呼吸紊亂急促,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逮個正着。直到耳邊的呼吸再入變得均勻,她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內心更多的是對莫藍天的思念和愧疚。
半個月以前,她還擁有奶奶,還有莫藍天這個溫柔的男人。每晚都會和他共牀異枕的入眠,而那麼久以來,他秉承他的紳士風度,從來沒有強迫她做什麼。
可如今,他剛走一個星期她就不得不回到年錦堯身邊,這樣的行爲,對他來說,應該是不忠的吧。
林悅藍眼角有淚水滑落,只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真是孽緣啊。
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之外,唯一令林悅藍感到愧疚的就是莫藍天了。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彌補她對他的虧欠了嗎?
想太多會累,而且依林悅藍這小身板的體力,沒多久,她就堅持不住,窩在年錦堯的懷裡陷入沉睡。
意外的是,這個睡夢很平靜,誰都沒有出現在她的夢裡,對她造成困擾。
她睡得很沉,大概是因爲跟在年錦堯身後本身就太過耗費精力,導致她的體力不支。也或許是因爲這個男人的懷抱太過溫暖,令人備感心安。
不管哪個理由,這是自林老太離開、再加上莫藍天離開之後的這半個多月裡,林悅藍唯一一次睡的好覺。
沒有夢,真是個無比舒暢的睡眠,是林悅藍一直不敢奢求的事。
房間陷入寂靜,兩個小時後,年錦堯被踢門聲驚醒。
他睜開眼,望着熟悉的房間,呆了好一下,纔想起睡着之前的事。
他低頭望去,發現林悅藍睡得很沉,一隻手搭在他胸前,一隻腿搭在他大腿上,而她隆起的肚子,則剛好貼在他的肚子上。
他來不及感受她肚子孕有小生命的奇妙感,就將目光轉向臥室大門。
這是年公館,是他的家,他並沒有反鎖的習慣。一般人是不會輕易打擾他的,更不會擅闖主人的房間,唯一能這樣做的,只有那一個人。
門被人推開,他看到了滿臉寒霜的查月影站在門口。
“這麼快就回來了?”他似乎不知道此時的狀況,悠然輕問。
查月影冷着臉瞟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身他身旁沉睡的女人臉上,冷笑兩聲:“年錦堯,手下無能到得讓你親自出馬保護她了嗎。”
年錦堯沒有接話,他重新躺好,沒有推開林悅藍,小聲道:“麻煩你先出去。”
“怎麼,還想做情聖?”查月影刻意加大音量,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踢了一腳房門,發出砰的一聲,“你把外面的賤女人帶回年公館,你把我當什麼了!”
門發出的巨響驚醒了睡夢中的林悅藍,但並沒有立即醒來。她不滿的哼吟一聲,把身下的人抱得更緊。
只是下一秒,她突然感到不對勁,慢慢睜開眼,她就看到了自己正以極其不雅的方式貼在年錦堯身上。
而這男人不但沒有推開她,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
她太過緊張,一時沒分辨出來這個笑意到底是寵溺的還是嘲諷的。
她慌忙坐了起來,剛想說話,就瞟見門口的查月影,臉色一下變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睡得還真是香呢。”查月影冷笑的看着牀中那個女人,懷着其它男人的野種卻裝可憐來睡她的老公,“你還真是不要臉呢。”
令她氣憤的是年錦堯的不作爲和對那個女人的包容!
林悅藍很理解查月影的憤怒,她有心想要反駁,卻開不了口。
這一切明明都是年錦堯的意思,查月影針對她的憤怒不是應該的。可她的的確確抱着人家的老公睡着了,還睡得很香。
這件事根本沒得解釋。
這一刻,林悅藍突然覺得自己像被正室抓住的三兒,令她羞憤無比。
她側頭狠狠瞪了年錦堯一眼,轉身從牀的另一邊爬了下去,急忙向衛生間跑去。
望着她進了衛生間,年錦堯才轉頭望向門口的查月影,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似乎很不高興自己的美夢就這樣被她打破。
自從林悅藍離開之後,這三個多月,今天下午這個覺纔算是真正的睡眠,令他無比清醒舒適。
“找誰逛街了?造成那麼大一件事,你倒還有閒情。”年錦堯不打算追究美夢破碎的事,而是問了一件與此時氣氛完全無關的事。
查月影站在門口不動,好像進來一步就會沾上令她噁心的東西。
她冷冷看着年錦堯,嫌惡的搖頭:“你真讓我噁心,年錦堯。”
“呵,是嘛,不過那又怎樣?”年錦堯掀開身旁的被褥,拍了拍,對她笑道:“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這樣抱着你睡。”
“別把我和那種下-賤的女人相提並論。”查月影沒有刻意放低音量,她知道躲在衛生間裡的女人一定聽得到她和年錦堯之間的談話。“也只有這種黑市出來的女人,你纔會當個寶。她肚子裡還懷有別人的種,你怎麼咽得下口?”
年錦堯笑容斂去,側頭瞟了衛生間的方向一眼,掀開被褥朝查月影走來,冷聲道:“我好像對你說過,我的事、我的人,都輪不到你來管,至少和她有關的一切。”
他靠得很近,查月影沒有退縮,擡頭與他相互對視。她藍色的眼眸像海洋般深邃迷人,只是此時被憤怒和不甘代替。
“我可以不管她的事,但你覺得爺爺如果知道這件事,還會袖手旁觀嗎?”
她的話令年錦堯挑了挑眉:“你做了什麼。”
“還需要我做什麼嗎,你無視我的存在,光明正大的把這個女人帶回年公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哪還需要我做什麼。”
查月影似乎想到什麼,眼裡的怒意在迅速退卻,優雅的笑了笑:“上次的事真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幫助,那五個人的事還真是不好處理呢。”
她咯咯笑着,隨後道:“不知道那五個人對那女人做過什麼呢?真是可惜,他們就那樣死了,連形容一下當時情景的人都沒有。”
年錦堯淡漠的看着她刻意抹黑自己,幽然道:“說夠了嗎?說夠了就出去吧,我們一會就下來。”
我們?
查月影聽到這個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差點竄了起來,她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呵,那我在樓下等你,老公。”
她親熱的喊他一聲‘老公’,這聲老公是兩人訂婚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出現。
查月影從來抹不下這個臉去這樣喊年錦堯,而今天,爲了刺激躲在裡面的女人,她居然這樣做了。
喊出口了,她更加覺得悲傷苦澀,這聲稱謂,真是令人噁心,不但沒有接近她與年錦堯的距離,反而越推越遠。
有時候查月影真想像那些下-賤的女人一樣,什麼尊嚴都不顧,只是一心用自己的身體去吸引那些男人。
可偏偏這一點是她的弱項,而除了年錦堯之外,她又做不到輕易接受其它男人。
她強忍着心中的難過,湊上前輕摟着年錦堯,在他臉上吻了一口:“老公快點哦,別讓我們等着急了。”
這一次,她嘴裡也蹦出一個‘我們’。
她見年錦堯眼裡有疑惑,溫柔的笑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哥哥回來了,他在樓下等你。”
說完後退了一步,主動鬆開年錦堯,轉身離開房間。
年錦堯望着她的背影,神色變幻莫測——查子軼,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手下的人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剛想下樓,突然想起還有個人在裡面,只好返回來到衛生間門前,敲門:“出來。”
躲在裡面的林悅藍將他和查月影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她把門反鎖得緊緊的,隔着門顫聲問:“那五個人……和你有關?”
事發現場那五個人,當然不是年錦堯帶過去的,連他都在調查那五個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在調查之後,也證實了那些人出現在那裡與查月影沒有任何關係。
只是這五個人,的確和他黑市有莫大的關係,是他的常客,真實身份都是各地數一數二的人物,離奇死亡之後,都被送還各家家屬。
曾經是查月影將這五人的名單從黑市裡提走的,他們的死與查月影有莫大關係,所以死亡之後,也是由查月影自己去處理後面的事,年錦堯並沒有插手半點。
查月影在處理事情的能力上不俗,所以年錦堯並沒有幫她什麼,剛纔的話,完全是她爲了刺激林悅藍而刻意抹黑年錦堯而已,因爲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屑於解釋。
果然,門外陷入沉默,年錦堯沒有出聲解釋。
林悅藍都快被這個男人傷得麻木了,覺得就算獲知害死莫藍天的人其實也是年錦堯,她或許也不會覺得有多震驚。
她低低輕笑兩聲,道:“先生,您先下去吧,我肚子不舒服,一會再下來。”
隔着門,年錦堯無法看到她絕望悲切的眼神,他沒有堅持命令她打開門,只是站在門口不動,“好,我先下去,你先留在房間裡,不要下去。”
這個男人,不讓她下去,是想保護她不受別人的侮辱?呵……
她把門打開,神色木然的站在那裡,“不用了,我跟您一起下去吧,先生。”
從年錦堯把她帶進這套房子的那一刻,她就註定成了查月影口中那個‘下-賤女人’,是不堪不潔的。
而造成她得到世人唾棄的人,正是面前這個男人,他還有臉好意想保護她?
林悅藍不會忘記在那個昏暗的房間裡,那五個可怕的男人,以瘋狂的表情同她襲來,如果不是莫藍天,她早就受盡折磨和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