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了柳清君,毒的問題解決了,李銳的問題解決了,但是更大的問題來了,沈醉肯定有什麼陰謀。
還有那個八皇子,自己認錯了人。他竟然將錯就錯,這兄弟兩個,都有夠滑稽的。
回到家忙換了衣服去前院,卻聽人說大娘出去一趟老大不樂意的回來了,忙帶着水菊匆匆趕過去。
一進門就見娘在安慰大娘,“姐姐,何必生氣,借與不借是舅老爺家的自由。”
裴菀書一聽便明白,怪道大娘神神秘秘的出門,想必是去她孃家哥哥那裡借錢給她置辦嫁妝。雖然告訴她皇帝會讓人給她置辦嫁妝,但大娘還是不舒服,自家一定也要辦一份豐厚的,便想着去舅老爺那裡借點銀子。
“大娘,誰惹您生氣了?明兒我們得了勢一點點賺回來!”裴菀書笑着走過去和娘遞了個眼色便在大娘身邊的繡凳上坐下,又從南蘭手裡接過團扇給她扇風。
“我說是借又不是要,再說我們小歡要嫁給王爺,他做舅舅的就算是情分不也得送一份大禮嗎?”大娘怒火難消,恨聲道。
裴菀書也知道舅舅爲什麼不借銀子給大娘。
當初他想讓父親忙着在皇帝面前說幾句話,父親是一口回絕,半點沒有餘地,讓大娘幫襯着勸,大娘又不懂那官場的事,說了兩會爹都搪塞過去,但是卻得罪了舅老爺。
而且舅老爺據說和太子幫的人關係甚好,對這個風流成性的瑞王卻是鄙視至極,自然不會借錢。
“大娘,您也該體諒舅老爺纔對,大家各有各得算盤,再說,女兒不是說了麼,皇上會給我們很多很多的東西置辦嫁妝,絕對不會讓女人寒磣的!畢竟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王府送來的彩禮,皇上皇后娘娘賞賜的,您就隨便檢點一下也夠了!”
大娘依然不喜,“他們送來的,我們再用來做嫁妝,不是給他把柄以後寒磣你嗎?那可不行!”
裴菀書忍不住大笑起來,摟着大娘的脖子,笑個不停,“大娘,您想的可真周到,不過您也不想想,我爹清水小官一個,您忽然那麼多錢辦嫁妝,人家要麼說我們打腫臉充胖子,要麼說拿着皇家的東西擺闊氣,要麼就說爹爹平時不知道收了多少黑心錢呢!”
大娘一聽急了,“我是借的!”
裴菀書忙給她順順氣,“借的,借的,不如這樣讓我去想辦法弄點銀子,然後以後我再想辦法還上如何?”
“那不行,哪裡能讓你還?”大娘搖了搖頭。
翠依忙道,“姐姐,你不讓她還,難道我們靠相公那點俸祿還個七八輩子嗎?”說着笑起來。
大娘想了想,“這樣,等到以後你將無用的嫁妝置賣出來銀子再還,”想了想又搖頭,“還是不好!”
“大娘,這個您別操心,您只說要多少銀子吧!”裴菀書輕輕地搖着扇子,盤算一下自己存在香雪海錢莊用來應急的銀子數額。
“怎麼也要個萬把兩吧!去年那個陳大人家嫁女兒滿打滿算是八千兩的嫁妝,你做王妃,自然要翻倍。”大娘顧自唸叨着。
裴菀書笑了笑,還以爲得多少呢,不過將自己辛苦積攢的銀子送進王府有點心疼,“大娘,這樣吧,我給您弄十萬兩,如何!”
也算是自己一生就這麼一次,雖然是掛名的,就奢侈一把好了。
大娘驚得合不攏嘴,她知道這個女兒能幹,自己想要點什麼她都能給捯飭來,可是十萬兩?
裴菀書剛要說話又聽到外面管家說有客人到,想是王府來送東西的,或者跟大娘商量事情的,便又說了幾句帶着水菊回去。
等大娘去了又打發水菊偷偷去看看,結果水菊片刻便飛奔回來,“小姐,您絕對猜不到是誰來了!”
裴菀書搖着扇子,“沈醉?”
不可能,他纔不會!
水菊抿着脣直楽,“柳公子!”裴菀書一聽立刻站起來,驚訝地看着他,認識這麼久他可是第一次上門來。擡腳就要出去,卻立刻意識到不對,如今萬事都要小心,需要守禮。按理自己連前院都不能去的,何況是見客。
“他有什麼話說嗎?”剛見過面他便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水菊從腰後抽了封信出來,“看!”
裴菀書忙一把搶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了一眼,猛地坐下去,小巧的玫瑰椅吱呀一聲,嚇了水菊一跳。
信上說沈醉知道她去迎福酒樓,又寫了四個字“豎子無謀”,讓她萬事小心一點,以後不便隨意見面,免得有損她的聲譽,他會另想辦法建立聯繫通道。另有一個好消息,他恰好聽說裴夫人去孃家借銀子的事情,奉上十萬作爲賀禮。
“小姐,怎麼啦?”水菊急的忙來看,看到十萬字樣,也驚得合不攏嘴,柳公子向來大方,可是--
可惜!
裴菀書忙讓她將書信去燒掉,不許露出一絲馬腳。
“豎子無謀!”,裴菀書眯了眯眼睛。
那是六七年前的事,自己還是個黃毛丫頭呢,跟着柳清君出去轉悠。心頭煩亂不堪,越發覺得這個沈醉太陰險,這親事就是個陷阱。
小人!
咬了咬牙,無奈地閉上眼睛。
柳清君略坐了坐便離開,大娘親自送到門口然後攜了翠依的手喜滋滋地到後院找裴菀書。
“菀書,原來你救過柳公子呀,他聽說你要出嫁,送了一大筆銀子來!我再三推卻,柳公子最後急了,我只好收下!”大娘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進裴菀書的手裡。
裴菀書掃了一眼塞回大娘手裡,這個柳清君還編個救命之恩出來,“大娘,我也只見過他兩三次,人家一出手這麼大方,太貴重了吧!”
大娘點了點頭,“我也說呢,但是柳公子說如果我們不收就是看不起他,覺得他的命不值這十萬兩。”
裴菀書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大娘,天上掉下來的,那您就收着吧,這次可以辦的風風光光,讓人摔掉大牙了。不過您可小心給爹爹惹了麻煩回家!說不定皇上以爲我們收了哪裡的賄賂呢!”
大娘一聽問道,“菀書,那你說怎麼辦?”
裴菀書拿起銀票慢慢地摺好,放進大娘的懷裡,低聲道,“大娘,依我看我們就不動聲色,讓皇上出銀子,他出多少我們要多少,這個銀子呢您還是拿去,和娘一起覈算覈算,以後爹解甲歸田我們去哪裡,您呀先去買上千畝良田,到時候也好做個逍遙閒人。”
大娘點了點頭,“也是,”又道,“可你也不能去呀!你爹能解甲歸田,你又不能!”
衆人笑起來,裴菀書心道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沈醉不夠狠,別一刀殺了她,說不得她有一日可以功成身退呢!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裴菀書就被宮裡派來的教引嬤嬤教習宮中禮儀,王府規矩,以及其他注意的事情。
閒暇時間便和大娘打馬吊,因爲她手裡有了十萬兩的大花頭,裴菀書便和她開玩笑說要給她贏光,再不偷偷給她放牌,而且一定要真金白銀的玩,不許拿棋子代替。
結果一日下來竟然贏了三百兩。
大娘肉痛之餘和翠依合計了一下,這樣不合適,從前因爲自己總贏,籌碼是五百文而且多半時間用棋子代替並不真算錢。現在要求改成五文錢,然後逼着裴菀書沒日沒夜地陪她玩,否則等她出嫁了機會就少了。裴菀書少不得一邊打呵欠一邊數銅錢,一日下來也可以用笸籮裝,卻也沒幾兩銀子。
一日下來便三給丫鬟們買糖吃。
大娘又和翠依合計再給裴菀書買上三個丫頭,湊個王府東南西北出來,翠依都是順着她笑,然後將問題推給裴菀書自己解決,自然一個不用買。
最後便決定讓水菊、西竹去,裴菀書想兩個也不多便也同意。
八月裡,風輕雲淡,氣爽怡然。
大家在桂花樹下襬了八仙桌,旁邊擺了茶具點心,葡萄李子,這邊便開局賭錢。
裴菀書因爲自己要走,便利用個把月的時間將東梅南蘭都訓練出來,讓她們以後陪着大娘和母親玩玩馬吊推推牌九什麼的,省的到時候她嫌悶。
現在兩個人已經熟門熟路,她便倚在搖椅上吃着水菊遞過來的葡萄看她們玩。要是外人來了非嚇着不可,別人家都是夫人小姐丫鬟的和和氣氣,細聲細語,她們好!
除了母親,從丫鬟到夫人賭錢的時候都是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看來賭桌上無優雅還真是適合她們。
想象過兩天自己就看不到這樣親切地場面了,不由得心裡有點酸楚。
正想着,看見王管家匆匆走過來,見夫人們在玩便徑直走到裴菀書身邊小聲稟告了。
“小姐,公主殿下來了!”
裴菀書一聽忙站起來,剛要說別賭了來客人了,就聽見一陣歡快的笑聲,“菀書姐姐,菀書姐姐,可想死我了!”一團紅雲飛一般飄過來。
大娘正輸錢,嘟囔道,“哪裡的丫頭,跑到我們家來大呼小叫!”
翠依擡眼看到忙示意兩個丫頭停了,大娘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丫頭們將錦緞一翻包住了馬吊牌,剛要大喊,聽見翠依道,“十三公主來了!”
衆人連忙起身下跪行禮。
“哎呀,你們快別來這一套了,宮裡宮外都這樣,我可沒地方去了!”永康說着跳下石階,後面兩個宮女忙小心跟上。
翠依忙讓人撤去玩物,將皇上微服來時的茶具坐墊拿出來。
裴菀書忙迎上去,永康拉着她的手對其他人道,“你們都不用多禮,我今日是來跟姐姐說話的,你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吧!”說着拉着裴菀書道,“姐姐,去你房裡說話吧!”
裴菀書一聽忙讓大娘他們隨意繼續玩,公主一聽玩立刻又來了精神,“玩什麼?”
裴菀書沒想到她立刻就來興趣,便給她說了說。
“宮裡也玩,可是沒意思!倒是你們玩的好!”永康扁了扁嘴,“你們玩好了,我和姐姐說話去!”
裴菀書也知道她在宮裡是公主,誰敢跟她玩?只怕玩也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的,這樣的玩法,沒個舒心自然也不痛快。
“公主,香囊可給你繡好了,本想以後送你!”裴菀書領着她進了自己房間。
公主看了看,雖然房間略顯狹小,但是擺設整潔,雖然不是什麼華貴傢俱,卻別有韻味。牆上正中掛着一副山水畫,遠山如黛,近水蒼茫,幽幽渺渺的感覺。右邊是一架繡着各種姿態仕女圖的錦屏,過去是牀榻。左邊是書案,大大的書架。牆上掛着幾幅花鳥圖,遠看那鳥雀如同要飛下來一般,似乎能聽見鳴叫之聲。旁邊掛了一隻長長的洞簫,晶瑩翠玉,下面垂着素雅的絲絛。靠近走廊那側的月洞窗上放了幾盆蟹爪菊,玉簪花,秋海棠。
看得她歡喜道,“菀書姐姐,你這閨房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了!”
裴菀書笑了笑,那是因爲她見過的皆是華貴無比,擺設精美的閨房,自己圖方便,書房睡房在一起,哪裡特別之處?
“這畫比父皇那裡掛的還好看!”永康指了指,又挨幅指過去,“我都喜歡!”
裴菀書笑道,“若是公主喜歡,以後有的是時間,買了上好的熟宣紙,顏色,我們重新畫更好的。”
“還有這個屏風我也喜歡!我看膩了那些花花綠綠,金碧輝煌的東西了!”永康看着那架屏風愛不釋手。
“公主好眼力,我這房裡也就這屏風還值錢!”
當初特意奢侈了一把,紫檀木的架子,鏤雕浮雕的蓮花紋,上面鑲嵌琉璃珠,中間緙絲,金銀線疏密其間,不見絲毫金銀之氣,沉靜婉雅,上面的人物個個神態不同,眉眼清晰,一般繡上去,另有一半卻是自己繪上去的。
“要不是四哥總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我真想就強買了去!”
裴菀書忍不住笑起來,“等公主出嫁的時候,我一定送一幅十二屏大屏風給你,我們可以自己琢磨上面什麼花樣,雕刻什麼紋路,到時候細細地商量。”
“真的?太好了!”永康拍了拍手跳起來,“四哥簡直娶了個寶貝回家!”
這時候水菊送了茶點上來,裴菀書請她上座先喝杯茶,坐着說話。
永康就着水菊的手喝了口又放回去,對外面兩個宮女道,“快去把我的東西擡進來!”
其中一宮女應了一聲小跑出去。
“我在宮裡悶死了,所有的人不是問我這個就是那個,今日那個纏着我不放,煩的要命我就逃出來了,再不想回去!”永康撅着嘴,皺了皺好看的眉。
裴菀書笑了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細細地看了她一眼,他們沈家果然男的英俊,女的美麗,永康公主集合了皇后和皇上所有的優點,美目顧盼,神采斐然。
“公主出來,可曾讓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
“我纔不會讓他們知道,你放心!”永康開心地笑道。
裴菀書蹙了蹙眉頭,柔聲道,“公主出行,皇后不知,該多着急!”
“放心,我和小八一起來的!”永康滿不在乎地說着又去看她書案上的擺設。
整根雕成松鶴狀的筆筒,雨花石的鎮紙,紅絲石雕刻明月松竹的硯臺,長長短短,大大小小的毛筆……
她又跑去藤編的書筐裡面去看,一幅幅愛不釋手,要麼是可愛的小狗,要麼是蜷縮着嫩嘴的小雛鳥,麋鹿,駿馬等等。
“菀書姐姐,能送我幾副嗎?”她可憐兮兮地看着裴菀書。
裴菀書心頭軟起來,她貴爲公主,竟然用這副眼神和自己說話,倒像是個妹妹,起身走近,“你儘管挑,只是萬萬不可再說比宮裡誰誰的還好的話出來。你說出來無心,人家聽了去可就有意,到時候文章就大了!”
永康不在意地撇撇嘴,“我知道,欲加之罪嗎,四哥跟我說過的,他們欺負小宮女也是這樣的,找個什麼話把兒,就可以收拾她們一番!那些昭儀婕妤的,也是這樣的!死了的活着的還不都是?”
裴菀書看着她口沒遮攔的樣,卻也不便勸說,想皇帝真的是深愛皇后了,這樣心無城府的女孩子也能這般快樂。
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