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衣女子在妤卉的逼視下,慚愧地低頭道:“杜某是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在前面鎮上遭遇了官兵圍捕,倘若你們一去不回,向官府通風報信,我該如何是好?”
妤卉微微一笑道:“就算你是江洋大盜,亡命途中居然還有閒心救護那對父女,可見本性不壞。我於心悅怎能趁人之危行不義之事?”
那白衫男子說道:“恩人是好人,小姐若不願意幫忙,不妨帶上家眷早些離開,免得被我們拖累。緝拿我們的官兵恐怕一會兒就會尋到這裡。”
妤卉心想,萍水相逢,這白衫男子明顯是被官府通緝的正主,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拖累旁人,此等品行值得敬佩。那綠衣女子雖然想扣留人質,逼她送信,卻也能在口頭上言明在先,不使奸邪手段,足見坦蕩。她不如幫幫他們。
妤卉與蘇眠商議道:“哥,你身體好一些了麼?咱們不如一起去前面的鎮上,幫他們傳個信。”
蘇眠虛弱道:“我剛吃了藥,需要發了汗纔有效。不過他們看起來並非奸佞小人,否則豈會與你明言商議?”
“那我去送信,讓阿黎陪你。”妤卉湊到蘇眠耳畔輕聲道,“倘若真遇到危險,行李什麼的都不要管,保命最要緊,你讓阿黎護你向北面的鎮子去找我。”
蘇眠心想,往最壞的情況考慮,那兩人如果等妤卉走後欲對他和阿黎行兇,他們向北走最安全,因爲那兩人從北面鎮上逃出來躲避朝廷的緝捕,是斷不敢再回去的。倘若一會兒官兵追過來,那綠衣女子已經受傷,必先顧及的一定是那對父女,無暇再管他們,他們可以趁機逃走,免得捲入是非。無論怎樣,都需以保命爲前提,切不可因爲貪戀財物錯過逃走的機會。
妤卉的話中透出來的果斷明智和體貼讓蘇眠很欣慰,他點點頭叮囑道:“小妹,你也不要逞強,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阿黎的。對了,鎮上若是有藥鋪,就順便買一些還陽草回來。”
蘇眠一邊說一邊將錢袋遞給妤卉。
妤卉知道這是蘇眠攢下的所有錢財,蘇眠的病也不缺其他藥材,他將錢全給了她,是怕萬一走散,她沒有依靠吧?她怎會不明白蘇眠的心意?她不似古人那樣迂腐,錢財分開帶,能分散風險,所以她沒有拒絕,接過錢袋,分出一半的錢帶在身上,又將剩下的還給蘇眠。
蘇眠還想讓她再多帶一些,她推辭不就,拿了紙筆走到那綠衣女子面前。
那綠衣女子揮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並不怕妤卉在旁觀看,因爲她用的都是暗語。尋常人看不懂,就算被官府搜出來也只會當成普通詩書文章,輕易不會連累送信之人。
妤卉看破此中玄機,讚道:“姐姐真是聰明,用暗語寫信,不僅能保密還可以保護我的安全。我一定會盡力將信送到。”
那綠衣女子再次吃驚於這妤卉的聰慧,她沒有否認妤卉的推測,也沒有過多解釋,將信用特殊的方式摺好,遞到妤卉手中,並告知鎮上與義姐約定的接頭地點和暗語。
妤卉接了信,臨去前又低聲對阿黎耳語道:“阿黎,一會兒哥若是讓你帶他逃走,你別猶豫。行李都別管,儘量保住我哥和你自己的性命。”
阿黎似乎也看出了目前他們遭遇的情況不簡單,他擔心道:“主人,您一個人去鎮上,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妤卉溫言安慰他道:“阿黎,我這麼聰明機靈模樣又可愛,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我呢?別胡思亂想,我就是替人跑腿送封信,回來等那位綠衣姐姐打賞。這也是賺錢的一種途徑。”
阿黎抿了抿嘴脣,大着膽子說道:“主人,要不然讓我去送信,我跑得快,十里路一柱香就能來回。”
妤卉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不過阿黎誘人的容貌和自卑的性情都讓她不放心。鎮子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帶着嬰兒的男子是什麼人,爲什麼會被官兵緝捕,這些她都很想弄清楚。再說她自知沒本事護着蘇眠離開,她相信一旦遇到危難,蘇眠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寧可自己不逃也要護她離開。這還不如讓阿黎留下,至少阿黎力氣大腳程快,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揹着蘇眠逃走與先行一步的她會合。這樣他們三人都能安全。
思前想後,妤卉堅定說道:“阿黎聽話,留下來照顧我哥。我保證一定不會拋下你們不管的。”
“是。”阿黎低着頭沒再說什麼,他從來都不會違抗主人的命令,也不會爲自己的提議被駁回而難過。他只是慶幸主人沒有嫌他多嘴,依然那麼溫和地對他說話。而且從他記事起,從沒有任何人如此鄭重真誠地向他保證過什麼,他想就算這只是妤卉口頭上說說將來未必會真的實現,他也該知足了。
妤卉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一直很注意鍛鍊身體,十里路對她而言不算遠,她拿了信,帶了一些飲水和乾糧,孤身離開。
妤卉向北走了大半個時辰,遠遠看見一大片房屋,想必就是那綠衣女子說的小鎮了。鎮子入口處的告示牌上新貼了告示,來往行人圍觀議論者不少。妤卉也湊到近前。
告示牌上貼的是懸賞通緝令,還附帶兩張人像,畫像中的一男一女正是那白衫男子和那綠衣女子。白衫男子的肖像旁邊寫着罪臣周昌敏之正夫姚氏,罪名是公然抗旨畏罪潛逃。綠衣女子的肖像旁寫的是江洋大盜杜景紅,罪名是多次殺人,劫持朝廷欽犯之夫女,破壞法紀。如有告發他們藏匿之處並協助官府拿下欽犯的人賞銀一百兩。
有個穿文士長袍的老嫗看了告示,感嘆道:“現在這世道怎麼什麼人都有?江洋大盜搶什麼不好,居然連朝廷欽犯都敢劫持。”
一旁商販打扮的中年女子議論道:“我看那劫持所謂欽犯的杜景紅是個俠女,我剛從北邊過來,聽說周將軍叛國的罪名是遭奸臣誣陷。如果不是杜景紅事先得到風聲,不顧危險,將周將軍的丈夫和女兒救出來,一代忠良恐怕就會絕後,她死都不能瞑目啊。”
穿文士長袍的老嫗唏噓道:“大侄女別亂說話,官兵還在鎮上駐紮着。既然朝廷發下通緝令,那還能有假?道聽途說亂傳謠言,會被抓的。”
商販打扮的中年女子不服氣道:“全華國的人都知道十年前若非周將軍在北方頑強抗擊宣國人的侵略,保住了我華國的疆土,北方十六州的百姓哪能像現在這樣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我聽一個京裡出來的讀書人說,周將軍若是想叛國,十年前軍權在手掌控北方十六州的時候爲什麼不叛?偏要等戰事平息,她卸甲歸田交回將令,全家老小都遷入京中才做這樣的事情?明顯是奸臣忌憚周將軍在軍中的威信,誣陷好人。”
穿文士長袍的老嫗狐疑道:“可聖上一向英明,沒有憑據怎會冤枉忠良?聽說周將軍對叛國罪行供認不諱,就等秋後問斬,聖上仁慈沒有誅她九族,只抄沒她的家產,將直系親屬流放到南方而已。”
————作者的話——————
今天早點,明天還要出差,苦啊。總有人留言說我少,沒辦法啊,我只能儘量保持每天都有2000字以上。因爲平時工作忙啊,基本上都是週末寫出一些稿子存着,下週用。但是這個週末有親戚來串門,我估計我要三陪到底,所以8月p的每日我現在完全沒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