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府內,蘇眠用過晚飯,等了一陣不見妤卉來看他,他便讓清風去她院子裡打探一下。
清風匆匆來去,稟告道:“公子,四小姐院子裡的人說她今晚有事,不曾回府用晚餐。”
蘇眠擔心妤卉的安全,就問道:“卉兒去哪了?阿黎是否跟着她?”
清風如實答道:“聽說是陪二小姐去了倚紅館巡查生意。阿黎則被留在小姐臥房之內,好像是連日侍寢傷勢未愈,小姐允他休息。”
蘇眠知道妤卉接手了妤家的一些產業,沒想到竟然是倚紅館那種風月場所,還陪着風流好色的二小姐一起去,就算妤卉本人潔身自好,恐怕有二小姐在也絕不可能早歸。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又想起阿黎的傷勢,決定帶了藥去探望一下。雖然他自己中毒未愈身體虛弱,可實在放心不下阿黎那種性情,怕沒有妤卉關照,阿黎傷痛委屈都偷偷忍着也不敢央人治療,平白吃苦。
於是蘇眠說道:“清風你準備一下,我去卉兒院子裡看看阿黎。”
清風建議道:“公子是四小姐的義兄,府裡的貴客。若是四小姐在,您去她院子裡走動順便看望阿黎也無妨,可奴剛去問過四小姐未歸,您只爲看個身份卑微的侍兒親自到訪恐怕不妥。再說公子中毒身體虛弱,不宜操勞,還是奴將阿黎叫過來吧。”
這就是在大戶人家的不方便之處,清風說的道理蘇眠明白,他點頭應了。
以蘇眠的名義將阿黎叫去,妤卉院子裡別的侍兒也不敢阻攔。
阿黎白天是完全按照妤卉地命令整日都在牀上趴着,早就煩悶了。其實他身上傷勢雖然沒有完全癒合,不過疼痛完全在他能忍受的範圍,若是過去早就開始幹活了。如此閒着讓他總覺得手足無措。蘇眠叫他過去,他藉機可以出來走動自然高興。他趕緊穿好衣物。跟着清風去了蘇眠的住處。…
阿黎進屋後,規規矩矩跪拜行禮,蘇眠想問些妤卉地近況,就囑咐清風明月守在外邊,不讓旁人來打擾。蘇眠自己則和顏悅色讓阿黎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答話。
在小姐公子面前哪有侍兒坐着地道理?阿黎不敢不遵規矩,推辭不就。
蘇眠換了一種說法道:“阿黎,聽說你傷勢沒好,到我牀上來我幫你看看。我中毒未愈身體虛弱,你可別讓我費力氣拉你。”
阿黎這才乖乖走過來,將衣服解了,跪在牀邊地上,趴伏在牀沿,方便讓蘇眠看清。
蘇眠發現阿黎身上又添了新的鞭痕。吃驚道:“阿黎你怎麼又傷到了?誰又欺負你了?”接受影衛訓練的事情,阿黎被告誡不能隨便讓人知道,就含混答道:“是前兩日教習公公那裡罰的。”
蘇眠出身大戶人家。他清楚這些所謂教習公公,就是訓練府裡的侍兒們如何服侍主子地。除了教導侍兒日常烹飪縫補刺繡外。還會按照主人要求教些特別的技藝,比如琴棋雅事。或房中之術。尋常粗使的侍兒自然不會有這麼好的待遇,妤卉既然讓阿黎接受教習,就是對他的寵愛吧?可是阿黎這麼乖巧聰明聽話,怎麼還會受到這樣重的責罰呢?
“阿黎這麼聰明,什麼事情一學就會,怎麼還能挨罰?是教習公公故意刁難你麼?”蘇眠一邊說着,一邊取了自制的外傷藥膏,爲阿黎敷在傷口上。
蘇眠制的藥膏,比尋常市面上能見到的自然效果更佳,敷在身上帶來一陣清涼。阿黎感激地道謝,卻又不知該怎樣回答蘇眠地問題。
蘇眠嘆息道:“阿黎,大戶人家規矩多,卉兒院子裡早晚會住進許多男子,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若不懂得保護自己,遇到一個半個心狠手辣的故意整治你,你很容易受了欺負。”
“嗯。”阿黎似懂非懂地應着,又忽然想起了什麼羞澀道,“昨晚主人已經允許我稱呼她爲妻主大人,公子,這便是主人許給我名份了麼?”
蘇眠聞言喜道:“太好了,卉兒到底還是喜歡你的。她說過要想辦法早日給你脫了奴籍,到時你不再是奴隸,又有了名份跟着她,將來再求她讓你生個孩子……你想必就能比現在過得好一些。”
蘇眠這樣說地時候,心底纏繞的是一種幽怨地情緒,他甚至開始羨慕阿黎能得到名正言順地身份守在妤卉身邊,能與她耳鬢廝磨,能爲她生下孩子。那些事情,都是他這輩子無法爲妤卉做到的吧?
蘇眠恍惚間憶起當年,妤卉地父親秦氏收他做義子之時說的話。
“蘇公子,你若真想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可願意認我爲義父?我不久於人世,卉兒癡傻生活無法自理,若有你這樣的哥哥照顧,她或許還能開心地生活。”
蘇眠明白若自己容貌尚可清白尤在,秦氏大概就會求他嫁給妤卉爲夫吧?
秦氏早已看出蘇眠是出身大家的公子,若以他非清白之由只聘爲小侍恐怕辱沒他,所以最後用了這種折中的法子。
蘇眠當時想,妤卉雖然癡傻,但是容貌俊秀,家世恐怕不一般,因此他沒有資格做她的夫侍,以義兄之名留下照顧,在世人眼中也好有個交待。蘇眠沒有推辭,那時他除了報恩沒有別的奢念,就在那偏遠的邊陲陪着妤卉過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他答應了。
可現在他真的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厚着臉皮爭取一下成爲妤卉夫侍的機會。
然而這世上又有誰能未卜先知呢?
蘇眠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眼前。不經意間,他看到了阿黎項間掛着一個精巧的香囊,散發出一種很特別的味道。那味道若是常人聞了都不會覺得有多麼奇怪,只是對於蘇眠,那種味道卻曾經伴隨着在蘇宅之內那個痛苦的夜晚,成爲他此生無法洗去的污點。那個奪去他清白的女子身上就有這樣的味道。
“阿黎,這香囊是哪裡來的?”蘇眠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詢問道。
阿黎笑着解釋:“公子,這是倚紅館的妙蓮哥哥送給我的。他還做了幾個香囊讓我帶給主人院子裡其他的侍兒。”
蘇眠心中一動,繼續問道:“妙蓮是倚紅館的妓子麼?他倒是挺有手段,他既然託你討好卉兒院子裡的人,一定送給你的香囊是最好的吧?別人的香囊與你這個味道一樣麼?”
阿黎怎知道蘇眠心中想什麼?他如實答道:“嗯,妙蓮哥哥對我很好的,我隨主人去倚紅館兩次,他都幫我敷藥還賞我飯吃,安慰我給我出主意教我怎麼才能討好主人。他送我的這個香囊的確與給別人的不一樣,原本是他自己戴在身上的。”
蘇眠卻想一個淪落風塵的妓子爲什麼會平白無故對阿黎好呢?是因爲想通過阿黎討好妤卉麼?還是欺阿黎單純,稍微對他好一點的人他都感激惦念,以此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那個香囊的味道,蘇眠之前曾經研究過,他對藥材很敏感,依着記憶中的味道調查過香料配方來源,發現這種香味市面上很少見,需要一種特別的花草輔助,產量十分稀少。他當初純粹是爲了查尋白霜影的來歷,現在知道了她就是牡丹盟的盟主,她能弄到稀奇的香料也就不足爲奇了。那麼妙蓮一名身份卑微的妓子又從何處得到如此罕有的香料呢?莫非真就那麼湊巧,白霜影是妙蓮的恩客,於是將她自己喜歡的香料贈給了妙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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