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掌權後,劉詢沒日沒夜地忙碌,程墨公廡供暖所兩邊跑,同樣忙得團團轉,兩人難得坐下說說閒話。
公事談完,劉詢把御案上的奏摺推到一邊,吩咐小陸子上茶具,道:“好久沒有喝茶了,大哥陪朕喝兩杯。”
“臣遵旨。”程墨含笑道。看得出,現在的劉詢跟以前大不相同,舉手投足間透着自信,臉上也有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君臣閒閒喝完茶,說說孩子,也就到了午膳的時間,劉詢留程墨用膳,待得膳畢,程墨告辭出了宣室殿,已是午時末。
在程墨的影響下,羽林郎們多有吃午飯的習慣。劉詢爲了讓程墨吃上可口的熱飯菜,特准羽林衛在南殿有自己的小廚房,撥兩個御廚過來爲他們做飯。宮裡只提供早飯和晚飯,以及無限量供應的點心,中午這一餐是輪值的羽林郎們自掏腰包,請御廚做的,當然免不了給些好處。
紀馳像老僧入定,對着兩張圖紙冥思苦想,直到黑子請他用餐,他怔了半天才回過神,敢情傳言屬實,羽林衛真的一日三餐啊。
程衛尉可真敢啊。他腹誹。這可不是錢的事,簡直是享受皇帝的待遇,普天之下,只有皇帝一日三餐呢,難道程墨不怕犯忌諱?
黑子哪知道他心裡想什麼,見他對兩張圖紙發半天呆,熱情地招呼他吃飯。
一頓可口豐盛的飯菜下肚,他感覺腦袋靈活多了,問黑子要了筆墨,開始在竹簡上寫寫畫畫。
程墨進來的時候,便見紀馳在奮筆疾書,不禁奇道:“紀大匠可是有了眉目?”
火車的誕生窮盡一代華夏精英,你若看這麼一會兒便知道怎麼造,我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程墨腹誹。
“哦,程衛尉來了。”紀馳放下毛筆,起身和程墨見禮,道:“不敢說有眉目,只是若按照衛尉所說,此車是由鐵皮建造,豈不是要煉出好大的一張鐵皮?對於怎麼造出大鐵皮,我有些想法。”
還好,總算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程墨笑道:“難怪大匠能擔起將作匠的重任,果然有過人的藝業。我已從陛下那裡討了詔書,還望大匠能從將作匠中挑幾個人幫忙把火車造出來。”
極有可能提前兩千年造出來的車子叫什麼名字?當然是原來的叫法了。
“既有詔書,某自然萬死不辭。”紀馳說着,雙手接過詔書。其實就算沒詔書,他也決定幫這個忙,要不然何必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耽在這裡絞盡腦汁想得腦袋瓜子疼?
程墨連聲道謝,道:“大匠若造出火車,必將青史留名。”
誰不想名垂青史?紀馳笑得嘴裡的口水差點流下來,連聲道謝,道:“多謝衛尉提攜,我一定窮整個將作匠之力,把這什麼車造出來。”
“火車!”程墨加更語氣道:“就叫火車,用煤做燃料。”
紀馳沉浸在興奮中,沒有細問煤是什麼,拿起圖紙,珍而重之地摺好,小心翼翼放在懷裡,才告辭。
他回將作匠後,馬上召集能工巧匠,研究一個叫做火車的新項目。將作匠的活計相對輕鬆,除了製作珠寶的匠人常有有任務之外,其他的匠人大多數時間都很空閒,日常會自由發揮搞創作。現在被紀馳召集起來,便把多餘的時間集力投入到新項目中。
將作匠在研究一種奇怪的車子的消息也慢慢流傳出來,大家議論紛紛,對這種不用馬車、牛車拉的車子充滿好奇。
這是後話。
曹容毫髮無損地回家,曹山細問之下得知,原來她一直住在永昌侯府,只好備了禮物過府道謝。
“平陽侯不用客氣,只要他們得償所願就好。”程墨道:“不知吉日擇在什麼時候?”
張清和曹容年紀不小了,安國公希望能儘快成親,曹山卻以嫁妝沒有齊備爲由,把婚期拖到年底。兩家商量好就行,程墨衷心地祝福他們。
曹山告辭離去時,在府門口遇到東閭英,兩人互不相識,也就擦肩而過。曹山上了馬車,東閭英再次被告知,程墨不在府中。
他已經來好幾次了,每次狗子都這麼說,這次不肯收他遞上來的銀子,也不肯進去通報,道:“老先生,我家阿郎忙着呢,常常好幾天不着家。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留下拜貼,待阿郎回來,我爲你呈上。若是阿郎抽得出時間見你,自會過府拜訪。你也不用三天兩頭地跑。”
武帝駕崩,霍光成爲顧命大臣時,東閭英以爲家族能夠依靠霍顯飛黃騰達,霍顯倒是幫東閭英說了幾次好話,可霍光油鹽不進,愣是沒有任命東閭氏任何子弟爲官。東閭英鬧了幾次,還是霍光沉下臉,才收斂。
二十多年來,東閭氏的子弟一代不如一代,新成長起來的這一代,徒有紈絝習氣,沒有半點才學。他向一些居於高位的朝臣要舉薦信並不難,難的是這些舉薦信在霍光那裡,沒有半點用。
他氣得罵娘,卻無可奈何,好不容易捱到霍光退隱,那天他想去大將軍府揚揚威,霍光依然沒給他好臉色。他當場便哭起了去世的妹子,霍光的結髮妻子,霍顯只好陪他一起落淚。
霍光沒辦法,只好禍水東引,讓他走走程墨的門路。
論起來,程墨跟他還是姻親。這時張清封列侯的消息已傳遍京城,這是劉詢親封的第一個列侯,理由也很牽強。
於是東閭英想請程墨做媒,藉此和程墨交好,又有一個列侯女婿。
這些天,狗子沒少收他的銀子,說這番話時也確實爲他着想。那麼大年紀的老頭,一次次地跑來吃閉門羹,狗子是個善良的人,真心看不過眼嘛。
可是東閭英不這麼想,他來之前無意間聽說,安國公府和平陽侯府在議親,親事真心不能耽擱下去了,要不然,列侯女婿就跑了。
他臉一板,拿出殺手鐗,道:“程衛尉乃是我的甥婿,我是他的夫人霍氏的孃舅,哪有親孃舅來了,不請進府奉茶的道理?”
狗子懷疑的小眼神上下打量東閭英幾眼,道:“老先生,你沒事吧?”
不會是受了刺激,跑到這裡胡言亂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