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趙景明的腦子轉過彎來,房間門就被人推開,從外頭走進來三個男人,他們甫一轉身,就和站在牀邊的徐靜和趙景明撞了個正着。
徐靜也只來得及在他們進來前,把牀褥鋪回到牀上。
爲首的男人穿着一身緋紅色官服,二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白皙,一雙吊眼透着幾分涼薄和冷傲,見到趙景明和徐靜,他臉色微變,他身後的兩個男人已是冷喝出聲,“你們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這個房間這段時間爲配合大理寺查案,已是封起來了!”
趙景明下意識地走到了徐靜面前,把她擋在了自己身後,穿着緋紅色官服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竟然是趙六郎,趙六郎看來對這個案子很是關注,不但一直找人鬼鬼祟祟地打探這個案子的情況,竟還親自來到了案發現場。”
說着,一雙眼睛淡淡地掃過徐靜,卻沒說什麼,分明沒把徐靜放在眼裡。
趙景明瞪着他,語氣不善道:“我先前好聲好氣地問你案子情況,你不願意告訴我,我纔派人打聽的!”
“趙六郎是大理寺的人嗎?還是得了什麼密令,要去追查這個案子?”
男人的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屑,道:“這是我們大理寺的案子,便是你把蕭七郎叫過來也是沒用的,若你再這般糾纏,便是你是趙家的人,我也可以告你一個妨礙公務。”
徐靜眼眸微轉。
這傢伙想來就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大理寺少卿,王家七郎了。
正如趙景明和趙少華所說,他這人一看就不好相與。
“你!”
趙景明氣得咬了咬牙,“若不是你一直找不到真兇,我才懶得插手這個案子!國子監如今死了三個人了,還不知道會不會死更多人,宋祭酒每天都爲這件事殫精竭慮,若是硯辭出手,哪會那麼長時間都找不到真兇!”
他這句話顯然精準踩到了王七郎的痛腳,面前的男人怔了怔,表情迅速地扭曲了起來,眼神越發陰冷,揚聲道:“別把我跟那種靠阿諛奉承上位的男人相提並論!你、蕭逸還有蕭禾,若不是你們先前是聖上的伴讀,你們真以爲自己能這麼快爬到這個位置!聽說蕭逸那廝前段時間破了好幾個大案子,都是多虧了他的前妻,哈,果然是個無能的男人,竟然還靠起女人來了……”
徐靜的眉頭猛地跳了跳,心裡突然涌起一股不爽,冷聲道:“一個用了三個多月時間都破不了這個案子的人,竟然有臉說別人無能,何況,先前蕭侍郎也獨自破了許多案子,你這是直接把那些案子忽略了?”
王七郎那雙冷厲的眼立刻瞪向了徐靜,後槽牙狠狠一咬,“這囂張無禮的女人是誰!”
趙景明沒想到徐靜會突然開口說話,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徐靜淡聲道:“就是你口中說的蕭侍郎的前妻,既然你口口聲聲說,這個案子是大理寺負責的,就請王少卿負起自己的責任,儘快把真兇抓拿歸案,別讓更多受害者出現。”
王七郎眼眸猛地一瞪。
這女人竟然就是那蕭七郎的前妻,聖上前段時間親自嘉獎的所謂女神探!
他不禁厲聲道:“你這女人……”
“行了,我和趙六郎就不妨礙王少卿查案了。”
徐靜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道:“畢竟王少卿會在案發五天後又回到案發現場,定是因爲查案不順利,纔想回來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我們一直在這裡,若是王少卿還找不到兇犯,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就不好了。”
趙景明:“……”
什麼叫罵人不帶髒字!
不愧是硯辭那廝的媳婦,這方面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徐靜說完,沒看王七郎瞬間更加難看的臉色,就邁步往門外走。
趙景明連忙追了上去,一路護着徐靜遠離了那個房間。 趙景明看到徐靜微沉的臉色,輕咳一聲道:“那廝雖然氣人,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今年快三十了,才爬到了四品官員的位置,而硯辭今年才二十有五便是四品官員,還得陛下重用,特許他越級穿三品官員才能穿的紫色官袍,許多世家大族的郎君其實都在暗地裡嫉妒硯辭,那廝只不過是特別噁心的一個罷了。”
徐靜瞥了他一眼,道:“我沒在意,雖然他的話很氣人,但我們現在確實沒有權利查這個案子。”
她以前查案的時候,不是沒遇到過一些私下裡自己查案的人,他們或是狂熱的刑偵愛好者,或是受害者家屬私人聘請的偵探。
遇到那些懂規矩、不會妨礙他們查案的,辦案人員通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遇到一些有能力的,還會主動和他合作。
當然也不乏一些不懂規矩又自以爲是的,這種人向來是辦案人員最厭煩的。
趙景明:“……”
你也太冷靜了罷!哪有這麼快拆自己臺的!
頓了頓,他抿了抿脣,道:“這件事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到老師那麼煩惱,而且因爲接二連三有學子出事,一些人把矛頭對準了老師,若國子監再有人遇害,老師定會受到牽連。
我比硯辭他們小五歲,當初剛進東宮時,我不過六歲,是老師不厭其煩地領着我,給我啓的蒙。”
這傢伙對所謂的自己人,向來是真心以對的。
徐靜好笑地揚了揚脣,道:“放心,我也沒說我不幫你查這個案子,畢竟沒有律法禁止咱們查這個案子。
那廝不是說蕭侍郎靠女人麼?我這回也讓他嚐嚐靠女人是什麼滋味。”
說到後面那一句話時,她的眼眸微微一眯。
她這模樣讓趙景明又不禁默了默,隨即卻是忍不住笑了,道:“我看你先前和硯辭在一起時的樣子,還想你一點也不像要和硯辭復婚的樣子,沒想到你還是很護着硯辭的。”
徐靜倒沒覺得有什麼。
她和蕭逸即便是假復婚,以後也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何況蕭逸先前沒少維護她,她禮尚往來罷了。
她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道:“我拿了點方纔在牀板上發現的粉末,等我回家就調查一下這是什麼,前兩個案子都是在國子監發生的,我們也要儘快找時間去一趟國子監。”
趙景明立刻道:“我堂弟正在國子監上學,國子監是允許家屬探視的,等明天我下值,就帶你去一趟。”
廳堂裡的趙少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他們終於回來了,連忙拉着他們問:“怎麼樣了?可有查到什麼?”
“路上再說。”
徐靜示意趙景明叫人過來結賬,幾人站了起來剛要離開,就見貴香院門外,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突然和幾個男人一起走了進來,分明是蕭逸!
趙少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硯辭怎會來這裡!”
天爺,她方纔才和阿靜說硯辭絕不會來這種地方,這會兒簡直啪啪打臉!
這蕭硯辭也是離譜,他下個月底便要和阿靜復婚了,竟然還跑來這種地方!
趙少華柳眉一豎,忍不住就要衝上去找蕭逸討要一個說法,不遠處的男人卻彷彿感應到了什麼,腳步一頓,轉頭看了過來,眉頭霎時微微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