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趙少夫人的頭已是歪到了一旁的車壁上,顯然暈過去了。
現在回想,她們這一路實在有太多的疑點,首先是這輛馬車,這輛馬車看着便其貌不揚,樸素得過分,顯然不是宋府會有的馬車!
但當時走得匆忙,又因爲她相信趙少夫人,竟是忽略了這個疑點!
還有就是,整輛馬車竟然只有一個車伕!就算趙少夫人走得匆忙,沒帶身邊的侍婢,知道自己的少夫人要出行,宋府又怎麼可能只派出一個車伕!
只有可能是,這輛馬車不是宋府的,正在駕駛馬車的車伕,也不是宋府的人!
徐靜連忙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用痛楚讓自己清醒了一些,便俯下身滅了放在馬車中間的那個香爐,並快速把兩邊的窗子都打開了。
整輛馬車中,唯一有可能放置迷藥的地方,只有這個香爐。
做完這一切後,她整個人已是疲累不堪,原先她只是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暈,方纔那樣一番劇烈運動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四肢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軟趴趴的。
只怕這香爐裡的迷藥比她想的還要烈性,而且是會隨着她動作幅度越大,越快滲透進她身體的那種。
她只能先坐下休息一番,順便調動此時彷彿漿糊一般的腦子,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件事應該與趙少夫人無關,應該說,趙少夫人是被人設計的那個。
而這個局,一開始顯然是衝着趙少夫人來的。
她很可能是這個局的一個意外,是無意間被趙少夫人牽連進來的!
徐靜不禁苦笑一聲。
宋家這樣的高枝,果然沒那麼好攀啊!
她休息了一會兒,感覺自己的腦子又清明瞭一些,正要起來去把趙少夫人叫醒,馬車卻倏然停了。
她整個人都僵了僵,感覺到前面的車伕跳下了馬車,就要來打開馬車的門,她連忙躺回了座位上,閉上眼睛裝暈。
很快,她就感覺馬車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都暈了,那位爺提供的迷藥效果果然不錯,把人都搬進去罷。”
“是。”
這會兒出聲的,顯然是兩個年紀稍大的女人。
徐靜儘量放緩自己的呼吸,感覺自己被一個身材粗壯的女人輕而易舉地背了起來往前走,隨即,聽到揹着她的那個女人道:“小心一些,那個可是趙家的娘子,宋家的少夫人,若是出了什麼閃失,趙家和宋家兩家鬧起來,可有我們受的。”
“呵。”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帶着淡淡的嘲諷道:“我們都把人抓進來了,還怕趙家和宋家鬧事?何況,這位少夫人有沒有命出去還不知道呢。”
揹着徐靜的女人似乎低嘆一聲,帶着淡淡的惆悵道:“只要她沒做虧心事,就能出去,就當是我一個奢望罷,我還是希望夫人以後能好好的。
可是,五娘子是夫人的心頭肉,夫人無法忍受殺害五娘子的兇犯這般逍遙法外,我也能理解。”
另一個女人好一會兒不說話,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帶了幾分狐疑和不滿,“你揹着的那個女子是誰?夫人給小桃的命令不是說,只把趙少夫人帶過來嗎?”
“不知,但她既然來了,在事情結束前,就斷沒有把她放走的可能。只能怪她自己不走運罷。”
沒一會兒,她們似乎走進了一個房間裡,徐靜感覺自己被她放到了地面上,隨即,她的嘴被粗魯地掰開,被塞進了一顆像是藥丸的東西。
那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徐靜如今“暈”着,又不可能不吃下去,只能假裝吞了,實則悄悄把那顆藥藏到了舌頭底下。
做完這一切後,那兩個女人才似乎滿意了,很快,就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
徐靜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確定周圍再沒有傳來聲響後,才慢慢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霎時,她整個人怔在了原地。
卻見她此時正坐在一間裝飾典雅舒適的房間的地面上,地面上鋪着橘紅色的如意紋地毯,因此,她便是坐在地面上也不會覺得冷硬。
這個房間不小,有着尋常房間都會有的傢俱物什,房間裡燈火大亮,因此徐靜能很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事物。
——這個房間裡,除了她和趙少夫人,竟然還有這其他女子!
這些女子,有兩個跟她們一樣躺在了地上,有兩個被放在了一旁的長榻上,更裡面的寢室,徐靜雖然看不清,但能感覺到,那牀上似乎也有人!
而這些女子,看着都與她和趙少夫人差不多大,看穿着打扮,都顯然是大戶人家的娘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在這時,徐靜旁邊傳來一聲呻吟,趙少夫人似乎痛苦地搖了搖腦袋,醒轉了過來。
當她看到面前的徐靜時,還一臉迷茫,“徐大夫?你怎麼在這裡?”
顯然還迷糊着呢。
看樣子,這迷藥雖然猛,但藥效不長,趙少夫人醒過來後,其他娘子也陸陸續續醒了過來,恍惚了一陣子後,一些人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
坐在長榻上的一個穿着水藍色襦裙、梳着隨雲髻、看着很是溫柔文靜的女子微微一蹙眉,有些驚慌道:“這裡到底是哪裡?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候,趙少夫人也緩過勁來了,沒來得及驚訝她們的處境,就一臉訝異道:“扶月,你怎麼在這裡?還有……還有流雲,你竟然也在?”
扶月,指的是長榻上穿着水藍色襦裙的女子。
流雲,則是坐在她身旁那個穿着橘紅色上杉並湖綠色襦裙,長了一張娃娃臉,看着很是可愛討喜的女子。
“少華?!”
兩個女子見到趙少夫人,立刻撲了過去,一臉震驚迷茫,“今天……今天不是桉哥兒的生辰宴嗎?你不是該在宋府主持宴席嗎?”
趙少夫人瞪着她們,“我纔要問你們呢!我就說你們怎麼這麼晚還沒到,敢情……敢情是來了這裡!”
“柳扶月!郭流雲!我和枝意怎會在這裡,可是你們在搞鬼!”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倏然打斷了三個女子越發摸不着頭腦的話語。
柳扶月和郭流雲眉頭微蹙,轉頭看了過去,卻見說話的,是先前和徐靜她們一起躺在地上的另外兩個女子。
卻見其中那個穿着淺黃色上杉並胭脂色及胸襦裙的女子正豎着一雙黛眉,一臉憤怒地瞪着柳扶月和郭流雲,另一個穿着一身青碧色襦裙的女子緊貼在她身旁,雖然沒說話,只是那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柳扶月和郭流雲還沒開口說什麼,趙少夫人就嘲諷地輕笑一聲,“陳曦,沈枝意,沒想到你們也在,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怎麼,你有膽子質問扶月和流雲,沒膽子質問我?”
她們顯然是有些忌諱趙少夫人的,在趙少夫人開口說話後,她們雖然還是一臉憤慨,卻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趙少夫人輕哼一聲,“還是老樣子,慫得讓人噁心。”
陳曦和沈枝意似乎咬了咬牙,卻依然不敢說什麼。
這裡面,最摸不着頭腦的當屬徐靜,但即便這裡的人,除了趙少夫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也不妨礙她看出來,這裡的所有女子,都是和她以及趙少夫人一樣,被莫名其妙抓過來的。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大門,走過去推了推。
不出所料,門被從外面鎖上了。
不用試也知道,這個房間的窗戶,定然也被鎖上了。
其他人彷彿這才發現徐靜的存在,見到她推不開房間的門,臉色頓時一變。
陳曦已是忍不住聲音微顫道:“門……門被鎖上了?誰幹的!”
徐靜緩緩掃了所有人一眼,淡聲道:“誰幹的,暫時還不清楚,但你們被抓來這裡,應該跟半年前慘死的王五娘有關。”
王五娘彷彿什麼禁忌之詞,徐靜剛說出口,這裡的所有女子,臉色都顯而易見地白了。
徐靜心裡的某個想法越發篤定,道:“我沒猜錯的話,這裡的所有人,都與王五娘有着或深或淺的羈絆,很可能,都與王五孃的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