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叫苦不迭。
王少卿讓他這些天什麼都不用做,就跟在徐娘子身後就行,她做了什麼,跟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要全部打聽清楚。
這簡直是地獄級別的差事!他跟了徐娘子整整兩天,打探到的事情少之又少,頂多知道徐娘子去見了什麼人,而徐娘子跟那些人私下裡說了什麼,他一個不在現場的哪裡知道!
他也嘗試過在徐娘子走後,去找徐娘子找過的人套話,但奇怪的是,那些人無一不把嘴閉得緊緊的,雖然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定是跟徐娘子說了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但不管他怎麼威逼利誘,他們就是不開口。
今天徐娘子進了國子監後,因爲她身邊帶了好幾個侍衛,他更是多靠近她一點都不敢。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徐娘子已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有意地在避開他,因此他今天老是把人跟丟。
就像這會兒,他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徐娘子的行蹤,她卻已是要離開國子監了。
若他毫無收穫地回去,王少卿定是會狠批他一番,無論如何,他都要挖點有用的消息回去!
宋輕雲一怔,懷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大理寺的人,打探徐娘子的事做什麼?”
男人連忙掏出腰間的令牌道:“我真的是大理寺的人,是這樣的,這個案子一直是我的上峰王少卿在負責,誰料聖上突然心血來潮,指派徐娘子也一起參與這個案子的偵查,王少卿……不太瞭解徐娘子,擔心徐娘子不懂官府查案的規矩,便讓我多看顧徐娘子一些。”
誰看顧別人,要這麼偷偷摸摸的?
宋輕雲眸色微閃,她生在官宦之家,又哪會不懂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只怕是王少卿對徐娘子不服,生怕徐娘子在他之前破了案,才叫人在私下裡打探她的事情。
她靜默片刻,抓着手帕的手再次收緊,低聲道:“我沒看到徐娘子和誰說話,但方纔徐娘子過來前,有一個矮小瘦弱、穿着國子監袍服的少年在我身旁跑過,他和徐娘子是從同一個方向過來的,不知道徐娘子方纔是不是和他說過話。
他的表情……很奇怪,而且,手上還拿着一個彈弓……”
彈弓?
男人一怔,腦中立刻掠過了許多事情。
另一邊,徐靜離開國子監後,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蕭逸家。
此時早已是到了各司衙下值的時間,蕭逸卻還沒有回家,見到她的到來又驚又喜的閒雲連忙道:“郎君平日裡鮮少會準點回來,徐娘子下次過來前,可以先遣人去刑部跟郎君說一聲!徐娘子先休息一會兒,小人已是派人去刑部了,小郎君這段時間一直在念叨着徐娘子,他知道徐娘子來了,定然很高興!”
雖然她和蕭逸已是成過一次婚,還有一個孩子了,但這次好歹是聖上親自下旨讓他們復婚,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因此在她的身份曝光後,因爲所謂的不合規矩,某個小不點已是被強行遣返回蕭逸家了。
因此,徐靜也已是很久沒見過蕭懷安了。
她這回特意偷偷過來,也是存了見見這個小不點的心思。
她眼神微柔,道:“我也很想長笑……”
話音未落,一陣歡快的童聲就響起,“阿孃!”
隨即,徐靜懷裡就被飛撲進了一個綠油油的小糰子,蕭懷安緊緊抱着自家母親的腰,小腦袋在母親懷裡蹭啊蹭地道:“阿孃,你終於來看長笑了,長笑好想你!閒雲他們好壞,都不許我去找阿孃!”
徐靜好笑地看着他,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被告了黑狀的閒雲頓時一臉冤屈地道:“小郎君,小人不是不給你去找徐娘子,只是跟你說,這段時間不太方便,而且徐娘子很快就要和郎君復婚了,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和徐娘子還有郎君一直在一起了,不是更好嗎?”也是奇怪,明明這件事他們跟小郎君說了無數次了,小郎君就是不相信,天天用看騙子的眼神看着他們,閒雲簡直說不出的憋屈。
蕭懷安嘟了嘟嘴,十分幽怨地看了閒雲一眼,“你騙人!定是阿孃要離開西京了,你想把我騙回家裡才這麼說的!”
閒雲有些崩潰,“小人才不會騙小郎君!小人一輩子都不會騙小郎君!”
徐靜略一揚眉,摸了摸小不點的小腦袋道:“長笑爲什麼覺得閒雲在騙人?”
閒雲立刻豎起了兩隻耳朵。
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
無奈不管他先前怎麼問,小郎君都不願意說。
蕭懷安立刻揚了揚小腦袋,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道:“因爲,阿孃不喜歡阿爹啊,阿孃喜歡長笑,所以會時常抱長笑,還會親親長笑,但阿孃不喜歡阿爹,所以都不會抱阿爹,也不會親阿爹,晚晚姐姐說,抱抱親親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才會做的,而成親這種事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才會做的!”
閒雲:“!!!”
竟然是這個原因!
幸好小郎君先前沒有說,否則他都不知道要用什麼眼神看可憐的郎君了。
徐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晚晚到底都教了這小不點什麼!
而且,該說孩子的眼神是雪亮的嗎?竟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和蕭逸復婚的真相。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春陽和春香有些慌張的行禮聲,“奴婢見過蕭侍郎!”
徐靜下意識地擡頭一看,就見門外,一身紫色官袍、身上攜帶着幾分外頭秋日的清涼的男人正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已是在那裡站了多久。
但只要他耳朵沒問題,就肯定能聽到方纔小不點那番話。
徐靜下意識地看向他的眼神,卻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威嚴,彷彿從刑部帶回來的肅正之氣還沒有完全散去一般,嘴角微微一揚道:“蕭侍郎回來了?”
她雖然說以後叫他硯辭,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她還是習慣叫他蕭侍郎。
蕭逸似乎微微一頓,才點頭道:“嗯,怎麼突然過來了?”
有事情找他的話,叫她身邊的人跟他通報一聲便是。
一邊說,一邊走了進來,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這對母子對面。
徐靜不自覺地暗暗打量了他一番,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後,不禁有些好笑。
那不過是長笑的童言童語,而且長笑其實也沒說錯,蕭逸又怎麼可能跟長笑計較?
是她胡思亂想了。
她微微笑着道:“我有點想長笑了,而且,我有件事想請蕭侍郎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