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頓時沉默了,萬萬沒想到在時隔這麼久之後,她還能跟這個冤種縣令產生這樣的聯繫!
不愧是你,孫有才!
徐靜好一會兒都無言以對,最終無奈道:“當時蕭侍郎在安平縣查孫有才的時候,你怎麼不跟蕭侍郎說這個案子?”
如果孫有才當時收了廣明堂的賄賂,幫着他們掩蓋這個案子,蕭逸那時候可能還能審出來。
如今卻是不可能了。
因爲孫有才當初包庇彭十,導致那麼多可憐女子慘死,最終他也被判了死刑,早就下了地獄和彭十手拉手了。
周啓說起這個,也是滿臉無奈,搖了搖頭道:“徐娘子以爲當時的蕭侍郎是那麼好接近的?以蕭侍郎的身份,他來到安平縣定然是各方都想拉攏的對象,當時只怕安平縣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給蕭侍郎遞了帖子,蕭侍郎是一個都沒回應。我們周家自然也給蕭侍郎遞了帖子,但就如石沉大海,毫無迴音。
我在安平縣有機會見到蕭侍郎,還多虧了徐娘子你呢。”
徐靜一怔,立刻回想起了鄭壽延當初發瘋追殺她,導致她腳受傷,蕭逸請了周啓來給她看診的事。
周啓繼續道:“何況,當初那個案子孫有才根本沒有認真查,連仵作驗屍的屍格都沒有,便是孫有才承認了當初廣明堂賄賂他,讓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能證明那個管事就是林成照殺的。
林成照只要說,他只是不想那個管事對他們廣明堂造成太大的影響,便能把這件事撇出去,更甚者,他完全能給自己找一個替死鬼。
我要的是林家爲當初害死我阿爹的事付出代價,要的是林家從此再不能擡起頭來,如果不能借由這件事一下子掰倒林家,倒不如繼續隱而不發,等找到更好的機會再出手。”
徐靜不禁看了他一眼。
周啓年少當家,爲人向來穩重自持,往往只有說起他父親的時候,纔會顯露出一絲不理智來。
她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選擇在這時候把這件事告訴我,也是希望我能去查一下二十四年前那場疫病的真相罷。”
已是塵封了二十四年、且已是被宣恆帝蓋棺定論的事情,一般人沒能力更沒膽子查,但這個一般人不包括如今抱着這天底下最粗的大腿的她。
周啓找她,倒是找對了。
周啓嘴角微抿,看着徐靜道:“對,如果真的查出了二十四年前那場疫病是林家所爲,整個林家定然就會轟然倒塌,更沒有資格去爭奪給軍隊供藥的資格了。
這樣的話,徐娘子也不用費盡心思想着怎麼跟林家比,那樣的家族,本就不配與徐娘子比。”
徐靜輕輕一笑,道:“我自是會派人去追查二十四年前的那場疫病的真相,但我不喜歡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邊,壯大自身的實力準備好跟廣明堂一戰也是要做的。
因此,我無法跟你保證我一定就能查出什麼來。”
周啓自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站了起來深深地對徐靜作了個揖道:“無妨,只要徐娘子願意幫忙查探二十四年前那件事,我就很滿足了。
接下來,就拜託徐娘子了。”
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掰倒林家的機會。
即便徐娘子真的爭贏了林家,林家也不過是錯失了跟朝廷合作的機會,他們的基業還是在的。
他要的是林家萬劫不復,要的是他們也嚐嚐當初他們周家的痛苦。
一旁的周顯見狀,也連忙跟着站了起來給徐靜作揖。
徐靜無奈地站了起來,讓他們不要這麼多禮,只是,心心念唸了多年的事情突然實現,周啓又如何能輕易平復心中的激盪,最終,還親自把徐靜送出了周家。
上了馬車後,春陽忍不住道:“奴婢還從沒見過周當家這般激動的模樣,奴婢瞧着,要不是娘子一直婉拒,周當家都能給娘子跪下了。” 徐靜也笑着搖了搖頭,“他也不容易,不過他對林家恨意那麼深,當初也能答應我不去和廣明堂硬碰硬,這個朋友還是很值得結交的。”
“那是。”
春陽笑眯眯道:“周當家恨歸恨,卻不會被恨意衝暈頭腦,這一點奴婢也很佩服。對了,娘子接下來是要直接回家麼?”
徐靜揚眉笑笑道:“先不回去,去我另一個家。”
她在西京的另一個家,便是先前聖上賞賜給她的那個宅邸。
和蕭逸復婚後,她便搬到了蕭逸家,只是她的幾個小徒弟,她還是留在了先前那個宅邸,程青青如今也來了西京,專門負責教導她的幾個小徒弟,徐靜便乾脆讓她們在那裡住着,全當給她看家門了。
門房打開門見到徐靜,不禁大爲驚喜,“徐娘子,你回來了!”
回自己家,自是沒什麼好拘謹的,徐靜點了點頭,走了進去笑着道:“程郎君和程娘子可是昨天到的西京?”
程青青先前回了安平縣過年,在她回來前,徐靜送了封信給她,讓她到時候把程顯白也一起帶過來。
按照程青青回信裡告訴她的回京時間,他們應該已是回來了。
門房樂呵呵地道:“是的,程郎君和程娘子昨天很晚纔到的西京,奴聽他們說,他們今天本來想去蕭府拜訪徐娘子,徐娘子如今回來了,倒是不用他們特意跑一趟了。”
徐靜一邊往前廳走,一邊道:“你去叫他們過來,我有些話要與他們說。”
杏林堂如今逐漸上了軌道,有些事情,也是時候攤開來說清楚了。
程氏兄妹很快就到了前廳,見到徐靜,都很是高興。
“徐娘子。”
“靜姐姐!”
徐靜笑眯眯地道:“你們坐,我今兒過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們說。”
隨即,她簡單地把她想以杏林堂的名義和廣明堂競爭的事說了,程青青的表現沒有比周顯好到哪裡去,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靜姐姐,你、你在開玩笑罷?如果、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咱們杏林堂不就、不就……”
程顯白倒是還能維持鎮定,道:“就要成爲與朝廷合作的醫館了,到時候,說咱們杏林堂是大楚最爲顯赫的醫館,都不爲過。
只是,與朝廷合作雖然風光無限,但巨大的利益往往伴隨着巨大的風險,若一着不慎,可能便要全軍覆沒,我們杏林堂如今……有能力接下這個擔子嗎?”
徐靜不禁有些訝異、又有些欣慰地看向程顯白。
她已是很久沒有好好地和程顯白說過話了,先前她和蕭逸大婚時,他雖然專程趕來參加了,但她到底沒有多少時間和他閒聊。
如今一看,這傢伙顯然有了飛一般的成長,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咋咋呼呼、能力不大嗓門卻不小的二貨郎君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一笑,道:“程郎君的顧慮也沒錯,說起來,杏林堂並不是我的,我並沒有資格替杏林堂做這麼重大的決定。杏林堂說到底,是你們程家創立的,若是你們不希望杏林堂攪和進這些朝廷之事中,儘管與我說,我不會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