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看看外面的日頭,陸風禾覺得,這樣好的天氣坐在這裡聊家常實在無趣。
“樊夫人、姨母,你們寬座,我先回去看看蓁姐兒。”陸風禾站起來衝上首長輩行禮告辭。
郭夫人懨懨地說:“快去快去,若是無事便抱來我瞧瞧,這孩子啊見風長,幾日不見怪想的。”
陸風禾應答,“姨母總是掛着孩子,隔三差五要派人去看看枍哥兒,現在又添了蓁姐兒。”
郭夫人有些疲憊,“上年紀了就掛着孩子快長快大,你自去。”
“是,那侄女便先去了。”
陸風禾這態度就擺得很明顯了,一口一個姨媽,一句一個侄女的,言下之意,你還是我姨母,我並不想做你兒媳。
再次行禮,陸風禾離開了廳堂,腳下生風,恨不得立刻看到軟糯的蓁姐兒。
陸風禾回到拙樸院,蓁姐兒正由乳孃打着扇,遮在笑臉睡在廊下的軟墊上曬太陽。
陸風禾快步走過去,不知道是聽到聲音還是聞到氣味,陸風禾剛走到廊下,蓁姐兒就衝着陸風禾的方向伸了手。
陸風禾見狀心頭一震,她是孩子全心全意依賴的母親,而她卻沒有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
陸風禾脫下滿是刺繡的褙子,換上漿洗了好幾遍的棉麻外裳,托起蓁姐兒小小的身子,放在臂彎裡。
蓁姐兒在陸風禾臂彎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發出了喟嘆,陸風禾看着這個小人兒,想把蓁姐兒這個樣子印在腦子裡。
陸風禾抱了沒一會兒,乳孃就來接,陸風禾避了過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蓁姐兒交給她。
陸風禾似乎感受不到手臂的酸脹,一直抱着蓁姐兒,抱着她曬太陽,抱着她去聞聞花香,抱着她去感受微風……
直到蓁姐兒不舒服地扭來扭去還鼓勁,乳孃伸手來接。
“娘子,姐兒這是內急,先給小人,放心污了娘子的衣服。”
陸風禾確實不知道這是孩子內急的反應,更不知道如何應對,姐兒是遞給了乳孃,自己卻沒有走開,站在一旁看着。
陸風禾在旁邊,乳孃動作都有些不太自然,生怕自己拉姐兒手重了,或是弄得姐兒不舒服了遭了主家的嫌棄。
陸風禾根本沒去關注乳孃的動作,原本她以爲她看到那些污穢會不自在,已經屏息了,可事實證明,很多時候人啊都是個心理作用。
乳孃給蓁姐兒收拾清爽了,陸風禾又把蓁姐兒抱了起來。
直到蓁姐兒吧嗒吧嗒吧唧嘴了,陸風禾才把蓁姐兒給了乳孃。
陸風禾原本倒也親自餵養過蓁姐兒一段時間,可沒有刻意通過乳,也沒有時常餵養,後來行船在外,又要替沈南珣做些掩護,餵養得更少了,慢慢地乳汁也沒了,甚至都不夠蓁姐兒吃一餐。
陸風禾也不耐煩喝那些通乳的湯藥,也就歇了親自餵養的心思,好歹也算是餵養過那麼十來日。
直到趙氏那邊來人,說要過去陸四爺新宅了,問陸風禾一同去,還是晚些時候再去。
陸風禾看着吃飽喝足一臉困頓的蓁姐兒,交代翠芝留下來照看着姐兒,等姐兒睡起來收拾妥當了,夕食之前帶過去就行,她自己就先過去。
陸風禾到前院同其他人匯合,陸三爺也帶着幾位郎君等在前院了。
陸風禾一眼就看到人羣裡的沈南珣,明明站在那裡的好幾位郎君,各個驚才豔豔,可陸風禾還是覺得沈南珣是其中最突出的那個。
身着墨綠色的交領外裳,彷佛一棵蒼松翠柏,身姿挺拔,背脊挺直。
就一眼,陸風禾就飛快地轉移了視線,她知道,自己一定又紅了耳捎,就像第一次在書院碰上一樣,只需一眼。
沈南珣雖然同陸八郎在說話,但注意力一直在陸風禾這邊,對上了陸風禾掃過來的視線,也看到了她飛快扭頭的動作。
沈南珣皺眉,這是怎麼了?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自己讓她不必多問讓她不開心了?
可樊夫人一直不太喜歡武將,哪怕自己嫁的就是武將,她也總覺得是因爲他們那一支勢微纔不得不下嫁給武將。
樊大人雖然是梓州人,卻是從西北起的勢,同沈南珣一直交好,原本樊大人的長女便想嫁西北武將,樊大人同對方都說好了,樊大姑娘也見了人,點了頭。
到了樊夫人那裡,樊夫人好一通鬧騰,最終隨了樊夫人的願,把樊大娘子嫁給了徽州一個耕讀世家的次子。
好好的四品官家的長女嫁給了一個毫無功名的世家次子,沈南珣知道後都替樊大人原本看上的同僚氣惱。
軍功累累不如虛無縹緲的功名來得實惠?
故而後來樊大人長子到了年齡,同僚無人敢提婚事,又是樊夫人做主定了揚州衛家的女兒。
也是沒論過,若非樊夫人着未過門的兒媳同陸風禾還沾親帶故,同陸風禾的好友衛皎皎還是堂姐妹,只是一個是長房嫡女,一個是旁支嫡女罷了。
陸風禾想管樊二姑娘的婚事,若是直接同樊夫人提,樊夫人只怕一聽是武將就要拒了。
沈南珣知道陸風禾是個面皮薄的,若是當中被拒,心裡定然不痛快。
沈南珣知道得比陸風禾多些,想得自己也多些。
樊二姑娘就算最後不能嫁給沈珂,只怕也得嫁到武將家裡,這事由不得樊夫人,樊刺史一界武將,若姻親全是讀書人,這與他仕途毫無助益,若是有本事自己往上走,只怕結交文臣一條也要讓他受着折難。
樊刺史是沈南珣手裡可以用的一把重劍,不能讓他因爲後宅因爲兒女親事折了,就是鏽了劍鋒也是不值當的。
陸風禾如何知道她只是扭了一下頭,沈南珣能想那麼多。
秦玲兒看到陸風禾同跟在旁邊的蓮姐兒說了兩句,便快步走了過來,同陸風禾耳語了起來。
“皎娘送消息來了。”秦玲兒眉開眼笑,“那婆子被帶到了母親院子,她急着往回去,我便打發了她回去。”
“皎娘怎麼說?”
“皎娘說胎坐穩了,她要回揚州一趟,問我們去不去,若是不去她便來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