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禾同小廝一起往回走，邊走邊問情況，走到趙氏他們跟前已經把小廝知道的都問出來了。
“娘，祖父病了，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趙氏驚得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車上再說吧。”
陸四娘子看着在林子裡的孩子們，“那孩子們……”
“別帶了。”
“八郎媳婦和禾娘留下，我和四郎媳婦先回去，你們帶着孩子慢慢往回走。”
陸風禾搖頭，“我和娘一起回去，玲娘留下，我們先回去看看情況，若是不派人來，你就帶着孩子們還是用了夕食再回去。”
“我也回去吧。”
“都回老宅，肯定亂，顧不上孩子們，蓁姐兒還小，有乳孃也不找我，池哥兒離不得你，你留下吧。”
陸四娘子也點頭，“正是正是，池哥兒清姐兒也大了，我們先回去，你們等信兒。”
確實，所有人都回老宅，孩子們回去只會更亂。
把孩子們叫來交代一番，趙氏就帶着陸四娘子和陸風禾先走了。
枍哥兒看着陸風禾的背影憂心仲仲，好在有清姐兒這個心大的，拉着枍哥兒又往林子裡跑。
趙氏她們雖然在城外，但信得的早，趕到老宅的時候不算最晚的。
陸風禾拉着陸二娘子就問，“嫂子，祖父到底怎麼了？”
陸二娘子一直在老宅，兩位長輩的身體她該是清楚的。
陸二娘子嘆口氣，“大夫看過了，說是氣急攻心。”
陸老爺子脾氣一直算不得溫和，雖然愛拍桌子愛訓人，但也不是氣性大的人，他這一輩子生死關頭都經歷過了，真能把他氣到的事兒也不多。
“好好的，怎麼回氣急攻心，誰氣祖父了。”
陸老爺子這輩子最掛念的就兩件事，一是陸家，二是書院。
陸二娘子撇撇嘴，“祖父入秋了早晚本來就有些咳嗽，昨天還聽祖母說祖父咳嗽有些嚴重，原來的藥丸子怕是不頂用了，祖父偏偏說馬上中秋了，等中秋過了再請大夫來看。”
老人家就是這樣，覺得中秋是個好日子，而請大夫進府不是什麼好事，甚至多少覺得有些晦氣，加上這人老了，越老越怕見大夫，生怕被看出什麼病竈，說出不中聽的話來。
“早上祖父還去了書院，下晌祖叔和二叔過來了，沒一會，七郎也來了，再然後就說祖父氣得咳血，等大夫來，祖父已經昏昏沉沉了。”
陸風禾心裡咯噔一下，不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而是陸七郎來了，她下意識就想到了陸七娘子那些胡話。
“怕……怕不是同我有關？”
陸二娘子搖頭，“他們具體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在場的幾個人都不言語，只是到處找大夫。”
“祖父還沒醒呢？”
“施針了醒了一陣，咳出一攤血，又昏睡了過去。”
陸風禾想起沈南珣從京都給她送來的大夫，那唐大夫是楊太醫的弟子，沈南珣能送來，醫術總是能有可圈可點之處的，趕緊命人去毗陵醫館請唐大夫。
說來這人也奇怪，在京都時也一年到頭在醫館坐診，來了毗陵，等蓁姐兒好了，見陸風禾身邊也沒什麼事能時常用上她，徵得陸風禾的同意，又跑去毗陵的醫館坐診了，還診金收得極低。
兩個大錢一個人，聽說在毗陵城已經小有名氣了，只是他還拿着沈南珣給的月錢，總是要留出時間來聽主家差遣，他每天只看三十人，還優先看複診的。
這個點，人應該還在醫館。
很快小廝就把唐大夫請了來。
唐大夫先來到陸風禾跟前，“不必多禮，快去看看祖父。”
陸老爺子是在前院書房倒下的，眼下被挪到了書房旁邊的塌上，有兄弟兒孫在跟前，陸風禾她們就是來了也只能在院子裡站着。
“祖母在裡面？”陸風禾又問。
陸二娘子點頭，“大嫂子伺候着。”
陸風禾想了想，自己還是不去添亂了。
院子裡鬧哄哄的，女眷大半都來了，陸風禾也看到了陸七娘子，兩個人的視線不期然對上了，陸七娘子很快就轉移了。
雖然已經下晌了，但就這麼站在院子裡也是有些熱的。
陸大爺從內室走了出來，對站在遊廊下的陸大太太說：“帶她們去後院吧，在這也沒用，該安排夕食的安排夕食。”
“父親怎麼樣了？”陸大太太問。
陸大爺沒搭腔，“日頭還毒，別候着了，若府裡有事的也讓她們回去。”
沒說，說明陸老爺子並沒有好轉，讓人回去，又說明了一時半刻不會有更糟糕的消息。
陸大爺交代完又轉身進去了，陸大太太不得不應酬這一院子的妯娌侄媳婦。
陸風禾看向趙氏，看母親怎麼個章程，回去還是在這。
這時陸八郎又出來了，找到陸風禾，“小拾，祖母讓你進去。”
“祖母？”陸風禾重複了一遍。
陸八郎神色凝重地點頭，“母親和四嫂先回去吧，我和小拾在這。”
陸八郎既然說了讓趙氏回去，趙氏就沒必要再留下了，陸八郎不是莽撞人，他說讓回去，那就是沒必要在這守着。
“玲娘呢？”陸八郎又問。
“治哥兒還小，幾個孩子吵吵嚷嚷的，我讓玲娘留下，我們先回來。”趙氏解釋。
陸八郎點頭表示知曉了，“回去吧，沒什麼大事。”
事兒大不大陸風禾不知道，她只是在擔心祖母爲何叫他進去。
跟着陸八郎進到室內，陸八郎推了陸風禾一下，自己坐到了靠門的椅子上。
陸風禾盯着哥哥叔伯們的眼神走到裡間老太太跟前，蹲下，“祖母，你找我。”
陸老太太瞪了陸風禾一眼，“我不找你你就不進來了？”
陸風禾扯了扯嘴角，做出笑模樣，可實在笑不出來。
“小拾……”
牀那邊突然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唐大夫正忙着給陸老爺子施針，陸風禾聞言走進了些，“祖父，我在呢。”
陸老爺子嘴角還隱約有未擦淨的血跡，嘴脣泛白。
“可以喝水嗎？”陸風禾這是問唐大夫。
“身子不能挪動，用銀勺喂些無礙。”
陸風禾趕緊湊近了些，用手背試了試水溫，在茶盞裡兌了些熱水，纔拿起銀勺，小勺小勺餵給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