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之乾脆伸手點了點兒子的小鼻子,假作氣憤的道“壞兒居然敢懷疑你家孃親。找捱揍呢是不?”
一聽捱揍,聶小琰頓時小嘴一扁,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孃親,小哥哥說,嚴父慈母,爹纔打屁股,娘應該是最好的,想吃什麼都給做,想玩什麼都讓玩……”
“得,跟着你滿家小哥哥都學壞了吧你?這等歪理邪說都能叨唸了?什麼叫嚴父慈母,那是說做爹對孩子有很深的期望,期望孩子將來都能有出息,在家孝順父母,出外事業有成。而慈母呢,說當孃的都對孩子疼如心肝,一心爲了孩子好,縱然是捨棄了性命都無怨無悔。
聶小琰,想要什麼都給買,想吃什麼都給做,想玩什麼都讓玩那是溺愛,溺愛不是愛孩子,是在毀來了孩子。
就比如你跟娘學寫大字,娘知道你不愛學,寫幾張就想出去玩,但是娘爲什麼還讓你學呢?因爲你個男孩子,你長大了,是要接替你爹,保護你娘,你爹和你妹妹的,這叫責任。你想想,若是想玩什麼就讓你玩什麼,娘到是知道你喜歡玩你的寶馬,可是你還沒有那批馬的馬腿高,根本就還沒有騎馬的力量和技能,一旦騎馬很可能傷了自己,到時候爹孃心疼後悔都還不及。
再有,娘知道你喜歡吃小廚房的糕點,但是糕點若是吃多了,小心你肚子就得疼(其實就是小孩子沒節制,會撐到。),你說,娘怎麼捨得你難受呢?”淑之一邊說,聶小琰一邊點頭,小眼神特別認真,看得淑之莞爾一笑。“小琰兒,你是哥哥,娘會好好教你·如何做個男子漢,如何做個好哥哥。你要好好的學哦!~”
“嗯嗯······”聶小琰認真的繼續點頭,然後還故意挺挺小胸脯,示意自己一定能行。
恆陽城內,夜色漸深,不知不覺已然到初春的三月份·平王府內,平王的老師和七八位在朝堂上十分有地位的大臣們紛紛在座,大家一邊吃着酒席一邊談論着明日的大朝議該怎麼爲平王爭取。有的老大人就說了“其實這次大朝議,我們平王那幾乎是十拿九穩的可以大臣們的推薦,一舉擊敗岐王。不說別的,單從長相上,岐王已經年過三十,相貌平凡;而我們平王殿下,才二十多歲·儀表堂堂,俊逸非凡。”
這話一經說出,全體老大臣們個個捋這鬍子頻頻點頭。
有的老大人還跟話說“這話說的有理,再說,我們平王殿下年紀小小的時候就已經幫助先皇處理政務了·不管是地方的尋訪,河務,鹽鐵等,馬政諸如此類,都是正經下過地方各州縣,也在六部歷練過的。曾經六部平王殿下跟康王殿下各掌其三,先皇對您的看重大臣們那是心知肚明的,要說康王若是還活着·或許還有跟您一爭之力·但是如今康王沒了,岐王他不通政務·還愛擺仁義的譜,卻沒有真才實幹,怎麼看都比上平王殿下啊。”
“對呀,對呀······”他這話一說完,其它的大臣跟是出聲附和。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好,大家似乎都極爲看好他,平王的嘴角暗暗的勾起,哼,岐王,你有算什麼東西,不過是靠着裝癡傻逃過了父皇的清洗,父皇在時,孤王跟康王平分秋色,是父皇眼中的儲位人選,你不過是父皇眼裡根本看不上的螻蟻。
“但是,我也聽說岐王府裡也是有能人的,說是真才實學上比不過,難保他們不搞什麼暗中串聯呢,例如收買,恐嚇,萬一有人被他脅迫,臨陣倒戈······”其中一個胖胖的老大人忽然說了這樣一句。
頓時滿場聲音皆無,大家都看向了康王,康王臉色一黑,冷冷的哼了一聲。“說起來,如今只有這一夜了,我們不能失敗,孤王不甘心,孤王相信你們也不願意岐王那個昏庸的傢伙得到皇位,所以孤王在這裡懇請大家,爲孤伸以援手。今日夜裡,還請幾位老大人爲孤王多多走動走動,多爲孤王爭取一下。”其實就是搞串聯嘛,大家都深領其會,表示贊同之後就紛紛坐着轎子離開平王府。
恆陽城,岐王府,岐王如今正跟多位幕僚拿着一個朝官的單子,拉網式的尋找能夠支持他的。或許他弟弟平王是個會處理國家政務的人,但要說搞因爲,岐王認爲絕對不比任何人差,就看他能夠在不得父皇的寵愛和看重,仍舊平凡康健的活到他父皇駕崩,就能說明問題。
“這個人聯絡過了嗎?他最後的回信是什麼?”岐王的手指劃過單子上的一個人名字問着身邊侍立的一位幕僚道,他這位幕僚,若是仔細一看,原來竟然是原本康王府上廖章,那位信誓旦旦的說着要隨康王同死的傢伙如今好好的出現在岐王的身邊。“這人原本是康王的,王爺看的起他,又不因爲他跟隨過康王得怪罪他,如今他一心投靠王爺還來不及,早就說定了明日大朝議定然會鼎力支持王爺的。”
岐王的手指接着又劃過了幾個名字,廖章都說了這些人都承諾了明日大朝議的時候,絕對會支持岐王。岐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纔對廖章滿意的道“廖章,你這次做的不錯,也不枉孤王在最後關頭將你救下。好好,以後就照着這樣做,我需要你幫助我接受所有原本康王麾下的勢力和拉攏收買那些原本跟隨他的大臣。”
“力之所及,義不容辭。”廖章趕緊俯下身,躬身表示自己的忠心。緊跟着一個個幕僚都開始彙報朝臣中他們拉攏的大臣們的情況,都有那些大臣們最後做出了承諾,聽到他們報完,岐王開始拉單子,一個個名字的用硃筆畫圈圈,直到單子上大半朝臣都變成了紅圈圈,岐王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就有無數的朝臣們整裝待發,一個個坐着轎子,匯成了一股股的轎的潮流·朝着恆陽城正中央的巍峨宮闕中進發。這一日,是先帝死後的最重要的一次大朝會,主要就是爲了推薦出皇位的最新繼承人爲誰。
這可是天大的大事兒啊,無論是朝臣們還是百姓們莫不是全心關注,朝臣們一個個在轎子中表情嚴肅,百姓們個個翹首以盼·他們早就希望魏國早早的定力下新任的君主,然後下令這個國家不要打仗了,在外面征戰的孩子們可以回來。
大朝會一開始,大供奉和宗室的領袖福郡王就聯袂走過白玉朝天階,一步步來到了皇帝寶座之前,然後轉身並肩站立,福郡王仍舊是一副隨時要掛的虛弱樣子,大供奉不時的看他一眼,眼中的擔憂都流露了出來。就在福郡王打算開聲講話的時候·大供奉揮手阻止了他,自己出聲道“想必各位大臣,宗室們依然知道宮內壽郡王急病歿了,宮外的康王也因爲沒了。新帝的即位大典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就連各國前來管理的使臣·從了跟我們打仗的周國都來了。
所以這選舉先皇登基是迫切之急的事兒,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昨日坐在一起合計了一下,宗室這邊,先皇有子嗣,輩分大的,福郡王有過提議,都棄權了。先皇的諸子中·太小的不利掌國·沒經驗的年輕王爺們還不急培養他們了,所以就選了倆位·一位是佔了先皇存世長子名分的岐王,另外一個佔了個賢字,就是大家衆所周知的曾經幫助先皇協理過政事的平王,這倆位王爺,都是年富力強,且富有經驗。
這是宗室推薦出來的人選!~如今就在這裡告訴給大家,畢竟皇帝不僅是宗室的,還是魏國朝臣的君主,所以福郡王他提議,在大朝會上,乾脆讓朝臣們也跟着議議,究竟是推薦誰爲新皇位好,這一次你們大半支持的人,就可以成爲新皇了。福郡王,是這個意思吧?”
福郡王咳嗽了幾聲,艱難的點點頭。
這大魏這次有開新潮了,皇帝都由大臣們選了,大家先是你看我,我看你,哦啊!!~原來昨天聽到的風聲是真的,宗室的大人物們竟然真的做出了這般荒唐的決策了。
厲害皇帝的人選都是先帝和宗室的決策,這次居然讓朝臣都參合進來,還是主動放權,而不是朝臣主動爭取的這份權力了,朝臣老爺子們一個個先是沉悶,再還是沉默,就在福郡王說到開始舉薦的時候,才一個個的先後出來,不是先說岐王的好,後說平王的好,就是後說岐王的好,先說平王的好,反正這倆位王爺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然則倆位王爺站在羣臣和宗室的前面,雖然背對着那羣大小老頭子們,心中卻把他們給罵個賊死,一羣糊塗蟲,你們以爲說我們倆都好,就真的一邊都不得罪了嗎?
跟着岐王跟平王幾乎是同時轉頭給自己的心腹說遞送眼色,馬上話鋒一變,再次出場的大臣就不都是中間派,打算倆邊都不得罪的了,而是倆位王爺的心腹們,他們一邊誇自家王爺的好,一邊貶低對方的王爺,最後竟然分成了倆排當着朝臣和宗室諸位的面,對罵起來,最後罵也不能解決問題了,這羣老少爺們,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竟然都互相尋找對手,捉對戰鬥起來,這武將到還好點,不過是拳腳方面的,但是這些文臣呢,就打邪乎了,什麼一會兒帽子飛了,袍子扯了,就是誰誰變成了兇貓眼,或是誰誰被對手在臉上咬了一口,都冒了血絲了,有一個平王方面最倒黴的傢伙,褲子居然都讓人扯掉了,他對面那個傢伙太陰險,偷愣子先是扯掉了他的褲子,讓他成了光腚,然後又扯掉了他半身袍子,讓他一半身子徹底走光漏風,頓時滿殿鬨笑起來,那個傢伙媽呀一聲,捂着屁股就跑出了大殿。
哈哈,哈哈哈······頓時鬨笑聲越發的厲害了,好似都能把整個金殿的房頂給掀翻一般,大供奉的臉的給氣綠了,福郡王險些沒給氣過去了。
“胡鬧,臉面呢,朝廷上出了這樣的荒謬之事,你們不僅不似反省,居然還敢大笑,你們的臉面還都要不要了?一羣兔崽子,都欠揍是不是?”一時間滿殿俱靜,好嘛·誰找死啊,揍死了也不賠錢,也不會有國家給出的喪葬費。再說打又打不過,人家是武道大宗師唉,咱們這些小胳膊小腿的哪裡經得住人家老爺子的折騰啊,人家大供奉看着年輕·其實早就是老爺爺級別的啦。
看到滿殿的文武,宗室們個個都不敢擡頭看他,大供奉十分頭疼的道“好了,被都說來說去的拉,你們誰支持岐王的站左邊,支持平王的站右邊,誰也不支持,願意保持中立的,站中間。”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滿殿的宗室朝臣們快速的分流成了三批,中間誰也不支持,保持中立的最多。左右倆邊,先是岐王發現支持平王的人比他多了三人,於是他就把目光盯到中立區的某些人的大臉上·我盯,我盯,我就不相信你就一直都能保持着不動,結果沒有多久,就有五六人跑到了岐王一邊,平王一看,他也不幹,也用眼睛盯·結果又有幾位被拉到了平王的陣營一邊·就這樣的倆位王爺不甘示弱,各自跟擠牛奶似的不斷拉攏朝臣們進入自己的陣營·不到一個時辰,原本聲勢浩大的中立區,就剩下二十來號,但是二十來號雖然個個背景扎手,根本不買倆位王爺的帳,他們有人是先帝的妻族之家,人家是先帝元后之家,是你們這些皇子的嫡母之家,你們敢不敬嗎?有的本身就是宗室中的死硬派,我誰也不搭理,關起門來過我的小日子,這些都是皇叔,皇叔祖,皇伯祖級別的,誰敢沒人喊他們啊?
終於沒有人再繼續被拉攏移動了,岐王和平王的倆大陣營也徹底分出來,但是可氣的是,倆邊的人居然一樣的多福郡王看到這種情況竟然看樂了,他陰慘慘的笑了。“這到真成了本朝奇事兒了,選個新皇帝,竟然支持者在倆位備選皇子身邊各佔了一半一半,怎麼着,你們打算弄個分裂,把江山劈開了,一人統治一半不成?”
岐王和平王趕緊上前口呼不敢不敢,然後又各自掰扯理由,其實是不是真心的不敢,還是早有些小心思,福郡王還真不太在意,對於他來講,這就是倆個小傢伙在淘氣。“別以爲你們那點小把戲,你們王叔我看不出來。既然你們今天能夠圈攏這麼些朝臣,王叔我也算你們厲害了。但是今日的推薦不就成了兒戲?你們這是在試探王叔我跟大供奉的眼力見呢?還是在試探我們的能耐度呢?
這樣,朝臣之中的三品以上的大員,宗室之中王公以上的有爵位着,如今在京不需要鎮守地方的人,三日之後,都給我到大殿上來,然後大家不記名寫名字,岐王或者是平王只能選一個,我們投票,誰的票數多,哪怕只多一張,那麼皇位就是他的。······你們放心”他環視了整個金殿上的這些傢伙,跟着道“到時候,我會臨時調整,投票的大臣們必然會是一個奇數,不會是偶數,所以不會再出現今日這等事兒了。
行了,三天後見吧,現在都給孤王滾蛋,看見你們就頭疼。”福郡王別看人長得單薄病弱,但是出聲卻是很是鏗鏘有力,震懾得滿朝文武,宗室各支老少都紛紛灰溜溜的退出了大殿。
大供奉看着人羣遠去,忍不住嘆息的對着福郡王說道“小福,唉,這位王爺真當國家大事,新皇冊立是兒戲嗎?他們這個樣子,太傷我的心了。唉,若是你的身子還好,……其實你纔是最適合等上皇位的人。”
福郡王聽了他的話,嘴角忍不住苦笑“這話若是放在三十年前說,到算是小福我的幸運了,但是這話大供奉你遲說了三十年。
那年,父皇叫來了大哥,我,還有大供奉,當着我們的面,讓你選誰爲皇,你不是說大哥是嫡子,即使才智平庸一些,也得繼承大統,畢竟是立嫡立長才可讓國家繁榮興盛。
父皇當即就說了要立大哥,不僅如此,他還明人賜我毒酒,讓我死,因爲我才智出衆,礙了大哥的路,只要是活着喘氣就會成爲大哥新朝的絆腳石和禍患。還是大哥,跪在地上頭都磕出血了,還讓父皇收回成命,我領他這份情,這些年來,不論他多麼不堪,就連他跟子紈鬼混我都忍了,還是留不住他的性命,父皇十二年前去世,他不過才當了十八年皇帝啊,就自己糟蹋自己的去了,如今我已經多年操勞成疾,油盡燈枯,命不久已,國家淪落道此,……唉,我什麼話也說不來了,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大供奉的嘴脣抖了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福郡王他今年才四十五歲啊,這點紀念,人卻已經快要熬死了,這些年他沒有辜負先帝對他的救命之恩,但是先帝呢,先帝的行徑,大供奉繼續抖着嘴脣,但是半天都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福郡王最後還是在太監和侍衛的攙扶下離開了,他走的很慢,大供奉站在巍峨的城門樓上看他走過長長的宮道,好似一個垂暮的老人,喃喃的輕語道“當年你年紀太小,你兄長卻是嫡子,你不是不好,若是你即位或許這個國家就會不一樣了,但是你卻佔了個庶字,對不起,小福……”
福郡王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纔剛坐定,他的兒子世子贏子紈就推搡開門口的侍衛,自己衝了進來,他怒氣滿腔的走到衝到福郡王面前,看着他道“爲什麼,爲什麼?我成了犯人了嗎?你爲什麼不讓我出王府?”
福郡王看了看,沒好氣的飛了他一個白眼,然後伸手揮退了屋內的侍衛了,只留下了貼身的大太監,他的這位大太監可不是簡單人物,一身的修爲深不可測,卻只對他一人忠心耿耿,贏子紈從記事起這個人就跟在他父王身邊,他對他帶着深深的忌憚。“傻站着幹什麼,不會自己找地方坐嗎?”
糹⊙o⊙T啊!?贏子紈對福郡王如今對待他的態度十分的不解,以前他爹那是看他一眼嫌煩,看他倆眼生厭,巴不得他在外頭被再給王府丟臉,從小就沒有關愛他,可是自從他這次回恆陽之後,總覺得這次老頭子對待他的態度有變化呢??
尤其今日老頭子的口氣和臉色,他怎麼覺得好似老頭子對他也不是完全的不聞不問,好似還有了那麼一點點疼愛之心呢?莫非是這是錯覺?
“子紈,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學會聰明點呢?我不讓你出去·還不是爲了保護你。這個時候誰出來冒頭,誰就是靶子,靶子是要沒命的,傻小子。”福郡王看着自家兒子那不瞭解的眼神,嘆息了一口氣道“你小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是個假機靈的,你就是外表機靈內心是個傻的,整天盡給人家當靶子,被人家利用了,還感念人家的好,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你這個呆瓜,你爹我好歹自詡爲聰明絕頂之人,卻不想生出了你這個傻孩子,唉,我怎麼這麼倒黴呢。”
啥?你倒黴??
贏子紈回想起這些年來他所做做爲,還有福郡王的所作所爲,怎麼品着,都覺得他們爺倆那不是對頭嗎?怎麼聽老頭子那口氣是要和解呢?莫非老頭子真的打算跟他和解?從此以後跟他相親相愛,父慈子孝了?一想到那個畫面,贏子紈就忍不住直接打了個冷戰。
“死老頭,你都快死了,還算計小爺?說,你到底還有什麼陰謀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