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道:“就這樣,我們都被白文舉活捉了。四爺,其實這個白文舉是來接那幾個日本人的,因爲那幾個日本人走錯了路,所以他們走兩岔去了,但是,他們卻聽到了棒槌溝方向傳來的槍聲,再看到我們的樣子,他馬上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白文舉讓手下的人把二當家的和我們這幾個人都捆了起來,說是要把我們帶回棒槌溝去交給那幾個日本人。半路上我磨斷繩子,趁半夜裡他們睡着的時候跑了出來。因爲天默黑,我迷了路,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就在我進了這片林子,想歇一會再走的時候,忽然聽到大路上有部隊開了過來,嚇得我連忙躲在樹林子裡沒敢動彈,要不是白毛追一隻野兔進了樹林子,我還見不着四爺呢!”
張鐵鷗笑了笑,道:“哦?烈風沒咬你嗎?”
見那人一副茫然的樣子,張鐵鷗道:“烈風是白毛的新名字,怎麼樣?這個名字好聽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好聽!好聽!小的叫王金彪,他們都叫我彪子。四爺,你這是……”
張鐵鷗擺了擺手,道:“以後不要再叫我四爺了,叫我四哥就行。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你先告訴我,你準備去哪兒?”
彪子想了想,道:“我本想回山寨去找大爺,讓大爺帶兵去救二當家的,沒想到遇見了您,四爺,啊,不,四哥,您想想辦法,一定要把二當家的救出來啊!”
張鐵鷗淡淡一笑,道:“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那個白文舉惹誰不好,非要惹二當家的,他可真是活夠了!”說着,張鐵鷗給彪子檢查了一下傷勢,見他傷得挺重,連忙道:“你彆着急,你的傷挺重,我先給你包紮一下再說。哦,我看不如這樣,你先跟着我們,等這事處理完了,你再回山寨,到那時我還得讓你給我帶路呢。”說着,張鐵鷗取出藥包,給彪子包紮了一下,然後扶着他走出樹林,讓他先上了馬,隨後自己也騎了上去,催馬向大部隊追去。
烈風的嘴裡叼着剛剛捕到的野兔,緊跟在張鐵鷗的馬後。
也許是在樹林裡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朱文勝和何元彪帶着山林護衛隊走出了好遠,也不見張鐵鷗跟上來,朱文勝道:“元彪,你帶着弟兄們在這兒等一下,我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元彪也有些心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張鐵鷗還是沒有影子,他也沉不住氣了,朱文勝這麼一說,何元彪連忙點頭道:“好,你帶上幾個弟兄回去看看,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我。”
朱文勝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就要落山了,看樣子今天晚上就得在這宿營了,他對何元彪道:“兄弟,你帶着弟兄們在這安營吧,我回去看看隊長怎麼還沒跟上來。”說完,朱文勝一揮手,帶着十幾個人騎馬向來時的路奔去。
沒走出多遠,朱文勝遠遠地看見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馬後面跟着白色灰白的烈風。
朱文勝仔細一看,見馬上是兩個人,一個是隊長張鐵鷗,另一個不認識,渾身是傷,被紗布裹着。他連忙迎上前去,對坐在馬上的張鐵鷗敬了一個禮,道:“隊長,這個人是……”
張鐵鷗道:“先別問,回去再說。元彪呢?”
“帶着弟兄們在前面安營紮寨,您去了這老半天,我和元彪都急壞了,隊長,走吧。”朱文勝一邊把那個人扶到自己的馬上,一邊焦急地說道。
何元彪命士兵們紮好帳篷,安排好崗哨,然後命人開始點火做飯,等到張鐵鷗和朱文勝來到的時候,何元彪正站在營門口等着他們 。
見到張鐵鷗帶回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何元彪連忙叫過來衛生兵,把他擡了進去。
張鐵鷗進了自己的帳篷,把朱文勝和何元彪都叫了進去,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何元彪道:“隊長,既然他們是鬍子之間的狗咬狗,咱們何必救這個鬍子呢?咱們的任務是剿匪,管他是什麼綹子,乾脆給他們一勺燴了得了!”
朱文勝搖頭道:“我看不行。剛纔隊長不是說了嗎,還有日本人摻和進來了,在沒有搞清楚他們的目的之前,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張鐵鷗點了點頭,道:“文勝說得沒錯。再一個,你們知道我們到這裡幹什麼來了嗎?”
朱文勝和何元彪互相看了看,朱文勝納悶地說道:“我們不是來剿匪的嗎?”
何元彪也說道:“是啊,大帥不是說得清清楚楚的嗎,長白山一帶的鬍子太猖獗了,連日本人都殺,所以纔派咱們來剿匪啊!”
張鐵鷗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兩位兄弟,現在咱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我也該跟你們說實話了,也應該讓你們明白,從今天開始,我們的處境將十分兇險,你們心裡要有個數。害怕嗎?”
一席話,說得朱、何二人愣在那裡,半天也沒有說話。朱文勝與何元彪都是從軍多年的老兵了,雖然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是對於流血和死亡,他們也早就司空見慣了,他們不明白的是,到這原始森林裡來,除了剿匪,打鬍子,他們還能幹些什麼。至於張鐵鷗所說的危險,他們從來沒放在心上。
好半晌,朱文勝說道:“隊長,我們兩個跟着你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咱們已經綁到一塊了,你說咋幹咱就咋幹!”
何元彪握緊了拳頭,道:“隊長,我們哥倆跟你這麼多年了,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說句心裡話,從打穿上這身軍裝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把腦袋瓜子別在褲腰沿子上了,腦袋掉了也不過是個碗大的疤,有什麼了不起的?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隊長,你就說吧!我們哥倆要是對你有二心,天打雷劈!”
張鐵鷗的心裡一熱,他感到十分的激動,但是他並不是善於表達的人,只是伸出手去,握着朱、何二人的手,道:“兩位兄弟,難得你們兩個這麼信任我,好,現在我就把咱們的真正目的告訴你們。”
張鐵鷗對朱文勝使了一個眼色,朱文勝站起來,走到帳篷門口,將門簾掀開一角,向外面看了看,回過頭來對着張鐵鷗點了點頭。
張鐵鷗招了招手,朱文勝回到桌子旁坐下,張鐵鷗低聲說道:“你們知道這幾個月我幹什麼去了嗎?”
朱文勝和何元彪同時搖了搖頭。
張鐵鷗道:“我是奉大帥的密令,到長白山一帶找寶藏去了。這批寶藏價值連城,是滿清皇帝咸豐派人偷偷運出來的,當時英法聯軍即將攻進北京,咸豐皇帝爲了讓他的子孫後代能夠東山再起,恢復滿清的統治,特地派一批御前侍衛將這批寶藏運到了山裡,押送這批寶藏的,除了一羣武功高強的侍衛以外,還有一羣藏獒,記得今天在路上我對你們說的關於藏獒的事吧?”
朱文勝和何元彪都點了點頭。
張鐵鷗接着說道:“我在山裡轉了大半年,終於找到了那批寶藏,而烈風的窩就在那個藏着寶藏的山洞外面。當然了,那批寶藏藏得相當隱秘,如果不是烈風,我還真找不到那批東西。你們看烈風,它就是那些從宮裡出來的藏獒和山裡的野狼雜交之後的混血,它不僅有藏獒的兇猛,而且還有狼的狡猾,也正是因爲這個,那個城口的哨兵幾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稀裡糊塗地送了性命,還有那隻被它咬死的豹子,這些事實都證明,烈風不是一般的狗,它是山神送給我的一條靈犬。”
朱文勝嘆息道:“怪不得它能咬死一隻豹子,原來是這麼回事。”
張鐵鷗道:“大帥在皇宮裡,無意間得到了那張藏寶圖,秘密地派我去找那批寶物。你們知道,我的命是大帥救的,我一直都在找機會報答大帥。最重要的是,大帥對我說的那番話,讓我對大帥有了一個新的看法。在我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大帥把我叫到他的密室裡,對我說:‘鐵鷗啊,我老張讀的書不多,我也講不出大道理來,但是我知道,現在,咱們中國的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苦啊!尤其是咱們東北,老毛子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算計咱們,還有那些東洋鬼子,他們一直在打東北的主意,我也是中國人,我不能眼看着中國的土地都讓外國人佔去。可是咱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和他們開戰,我的心裡急啊!’”
朱文勝道:“大帥說得對,咱們現在真的沒法和那些洋人開戰,主要是兵力不足,武器裝備也不行,一旦開戰,吃虧的還是咱們,連那些老百姓也別想過好日子了!”
張鐵鷗點了點頭,道:“大帥說:‘這回好了,咱得到了這張藏寶圖,只要找到這批寶藏,就能擴充軍備,一旦時機成熟,咱們就先動手,把這些洋人從中國攆出去,然後再揮兵南下,將南方那些壞蛋消滅,讓中國的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我老張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朱文勝道:“想不到大帥還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大帥現在就已經享盡了榮華富貴,可他的心裡還裝着老百姓,真是難得啊!”
何元彪道:“大帥是綠林出身,卻也憂國憂民,這比那些只知道佔地盤殘害百姓的軍閥們強了不止百倍,但願蒼天保佑,讓咱們的大帥早日驅逐列強,統一中國,讓中國的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