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好”見張鐵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奇怪地問道:“小子,你不怕死嗎?只要我的手指一動,你的小命就交代了!”
張鐵鷗一笑,說道:“你真的那麼喜歡殺人嗎?”
“靠山好”一愣,他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人似乎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面對着他“靠山好”的槍口居然還能如此鎮定,這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當年“靠山好”象張鐵鷗這個歲數的時候,已經是名震東北的巨匪了,就是當年的東北王張作霖都奈何不了他,幾年前他退隱山林,只是爲了有個好的歸宿,可是他嗜殺的毛病卻讓他無法平靜地終了一生。雖然現在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可他的本事卻沒撂下,所以他想在東北這些綹子裡物色一個能爲他所用的人,最終他看中了“一條龍”白文舉,於是,經過一番較量,“一條龍”成了他的傀儡,當然了,他們之間的這個關係外人不可能知道,就連白文舉最親信的“四樑八柱”都不知道,否則的話,他們棒槌溝就不會這麼安生了。
至於白文舉和日本人之間的事,“靠山好”根本不願意去管,甚至連問都不問,他也知道,那個白文舉不敢動他的念頭,否則他早就讓白文舉的腦袋搬家了。
只要白文舉不做什麼威脅到他的事,他是不會干涉他的事的,相反的,如果白文舉有什麼事想讓他幫忙,在他可是承受的範圍之內,他也不會袖手旁觀的。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約定,畢竟他“靠山好”已經退出江湖了。
所以山上這些土匪除了白文舉,都以爲“靠山好”是白文舉的朋友,住在後山,經常來往,那些土匪對他也很熟悉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個相貌醜陋的老頭就是當年東北的“風雲人物”——“靠山好”。
現在,“靠山好”不由得心生感慨,那句老話怎麼說的,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眼前這個年輕人讓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靠山好”點了點頭,道:“多年的老毛病了,改不了了!”
張鐵鷗苦笑着搖了搖頭,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靠山好”點頭道:“看在你將要死去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你說吧!”
張鐵鷗道:“那個人和那條狗呢?”
“靠山好”一愣,隨即冷冷一笑,道:“年輕人,你還是問一問你會怎麼死吧?那個問題的答案你不需要知道了!”
張鐵鷗咬着牙道:“你真的那麼有把握殺得了我嗎?”
“靠山好”呵呵笑道:“爲什麼不呢?現在你已經在我的槍口之下了,我不知道你會怎麼逃過今天這一劫!”
張鐵鷗雙眉一揚,道:“哦?你現在不關心你的那兩頭猛犬的生死嗎?”
“靠山好”一下愣就住了,這時,那三頭猛犬的爭鬥已經停止了,他的心馬上懸了起來,因爲他並沒有聽到那兩頭高加索鬥犬那粗重的呼吸聲。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剛纔發生爭鬥的地方看去,那裡的情景讓他當時就傻了。
只見漆黑的夜色中,一頭毛色灰白的巨犬坐在那裡舔舐着自己的長毛,它好象受傷了,而在它的身旁,躺着兩團黑影。
看着眼前的情景,“靠山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兩頭高加索鬥犬的兇猛程度他是親眼所見,連這山裡的豹子,野豬聽見這兩頭鬥犬的吠聲都躲得遠遠的,就連最兇殘的羣狼都不敢和這兩頭巨犬交鋒,可就是這兩頭他認爲無敵的巨犬,居然被這個毛色灰白的傢伙咬敗了,還不知生死,不過看那架勢,那兩條心愛的鬥犬是凶多吉少了。
“靠山好”急怒交加,手裡的毛瑟一動,槍口就對準了還坐在那裡舔舐着傷口的巨犬,他要親手斃了它,爲那兩頭高加索鬥犬報仇。
“靠山好”的想法太過於天真了,也太麻痹了,他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就是剛剛他用槍對着的張鐵鷗。
要不人都說:“沉住氣!沉住氣!”心浮氣躁就會失去判斷力,尤其是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機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均等的,只是看你如何去把握。
話說遠了,書歸正文。
“靠山好”的槍口剛一離開張鐵鷗的頭部,張鐵鷗就動了。
張鐵鷗身上的功夫是經過高人指點的,對付這個自以爲是的“靠山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在“靠山好”的槍口對準了烈風的一剎那,張鐵鷗身形一晃,左手的兩根手指一點“靠山好”的麻筋,“靠山好”覺得右臂一麻,手裡的槍就撒手了,張鐵鷗根本不給“靠山好”反應的機會,右手一個手刀砍向“靠山好”脖子,他知道“靠山好”身高體壯,不下重手根本制不住他,更何況對待這種慣匪,根本不用客氣,否則他緩過手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嘭”的一聲,“靠山好”的脖子上捱了這重重的一手刀,“靠山好”悶哼了一聲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張鐵鷗看了看已經暈了的“靠山好”,冷哼一聲:“不自量力!”然後快步跑到了烈風面前,抱住了烈風。
張鐵鷗的手剛碰到烈風的身上,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烈風的身上粘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它的血還是那兩頭高加索鬥犬的血。
張鐵鷗連忙說道:“烈風!你怎麼樣?”
烈風晃了晃它那大腦袋,站了起來。
張鐵鷗這纔看見,烈風剛纔坐着的地方,有一灘血跡。
烈風伸出舌頭舔了舔張鐵鷗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靠山好”身邊,低下頭,從“靠山好”的懷裡叼出來一串鑰匙,回到張鐵鷗的身邊。
張鐵鷗連忙接了過來,對烈風道:“臭小子!有你的啊!過來,我看看你傷在哪兒了?”
說着,張鐵鷗一把將烈風按倒在地上,仔細查看它的身上,當他看到烈風身上的傷口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烈風的脖子左側被咬開了一道三寸來長的口子,鮮血把它脖頸上的毛都溼透了,右邊的後腿上還有一道口子,傷口處連皮帶肉被扯開了,鮮血已經不再往外流了,看樣子沒有傷着血管。
張鐵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連忙打開刀囊,從裡面取出自己配製的創傷藥,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衣襟,給烈風包紮傷口。
烈風躺在那裡微閉着雙眼,任由張鐵鷗給它包紮,經過剛纔的搏鬥,烈風也感到了疲憊,其實這也是由於出血過多造成的。
張鐵鷗給烈風包紮完傷口,撫摸着烈風的腦袋,說道:“你也累了,歇一會兒咱們去找大當家的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忽然,正在閉目養神的烈風猛地眼開了眼睛,張鐵鷗知道烈風聽到了什麼動靜,扭頭望去,只見剛纔躺在那裡的“靠山好”正要爬起來,他的手已經握住了那把毛瑟槍的手柄,說時遲那時快,張鐵鷗的手已經抽出了腰間的手槍,擡手“砰”的一槍,正中“靠山好”的腦袋,“靠山好”雙腿一蹬,當場斃命。
張鐵鷗把槍收好,拍了拍烈風的腦袋,道:“小夥子!幹得好!來,咱們去找大當家的他們,一會兒這裡就會有人來了!”說着,張鐵鷗伸手要去抱烈風,哪知道烈風一骨碌爬了起來,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去。
張鐵鷗笑了笑,嘆了一口氣,手裡拿着剛纔烈風從“靠山好”身上取來的鑰匙,端起那挺捷克式機槍,緊隨烈風而去。
這個時候,山寨裡已經亂了套。
剛纔的槍響把那些正在喝酒的嘍羅們嚇了一跳,尤其是白文舉,他剛把那幾個日本人送走,這些日本人也是,他們不敢白天趕路,專門在晚上活動,這讓白文舉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懶得問,反正他現在已經跟着日本人幹了,管他呢。
此刻他端起來酒杯,對這幫手下們說道:“天不早了,都少喝點,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你們都給我精神點,我一會兒就去洞房花燭了,別他媽在院子裡大呼小叫的攪了老子的雅興!來!喝了這杯酒,老子就休息去了!”
一個頭目說道:“當家的,你今天是這四大喜中的第一喜,祝您老人家喜上加喜啊!”
白文舉哈哈笑道:“還是你小子會說話,好!等下次去做活的時候,你也去弄個娘們兒回來,讓你也嚐嚐這四大喜中第一喜是什麼滋味!”
那個頭目喜出望外,道:“當家的,這可是您說的,到時候我可真弄一個去,您可別說我壞了規矩!”
白文舉笑罵道:“媽拉個巴子!老子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行了,甭他媽扯淡了,來,大家夥兒乾了這杯!”
正說着,就聽到不遠處“砰!”響了一槍,白文舉一皺眉,對他身邊的炮頭說道:“誰打槍?去看看!”
那個炮頭不敢怠慢,把酒杯放下就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他手裡拎着一把槍,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道:“當家的,不……不好……好了!出事……了!”
白文舉一愣,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炮頭剛要說話,遠處跑過來四個嘍羅,他們呼呼氣喘地跑了過來,對白文舉說道:“當家的!那兩個點子跑了!”
白文舉氣得一拍桌子,抓住了一個嘍羅,聲色俱厲地說道:“什麼?跑了!?他們是怎麼跑的?你們這些廢物!你們幹什麼去了!?”
剛纔有兩個嘍羅去替換看柴房的兩個嘍羅吃飯,就是剛纔張鐵鷗聽見說話的那兩個人。可他們到了柴房門口卻沒有見到人,他們以爲那兩個小子自己偷着跑回去喝酒去了,就留下一個人在柴房外面看着,另一個抹回頭去找他們,這小子在院子裡轉了半天也沒找着那兩個嘍羅,他覺得不對勁,但是他沒敢聲張,怕搞錯了捱罵,白文舉今天的心情不錯,要是攪了他的興致,輕則罵一頓,重則就得槍斃,所以他又跑了回去,趴在柴房的通氣孔一看,哎喲,可不得了了,屋裡面關着的是那兩個嘍羅,他們連忙把門踹開,一問他們,這才知道張鐵鷗和那個劉元慶早就跑了,他們不敢再耽擱了,連忙跑回來報信。
剛纔拍馬屁那個頭目說道:“當家的,事不宜遲,快讓弟兄們抄傢伙吧!”
炮頭說道:“當家的,你那個朋友在西跨院被人打死了!您看,這是他的槍!”
白文舉氣得火冒三丈,對那個炮頭說道:“快!帶弟兄們去槍械庫拿傢伙,手上有傢伙的跟我來!”說着,他也不顧今天是他的大喜的日子了,脫下了身上的袍子,抽出了腰裡的雙槍,領着一羣手裡持槍的嘍羅直奔後院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