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覺得自己在楊若梅和李芷楠之間從來沒有佔據過上風,她們做事神秘,對他也有所保留,而且自己雖然是組織的一員,但是每次任務只讓他知道其中的一小部分,就是在田島惠子那件事情上,陸炎也是知道一點皮毛。
換句話說,陸炎在整個事件中就是一個扛活的,也就是一個跑前跑後的龍套角色。給惠子送gps,給惠子安裝攝像裝備等等苦差事都是他做的,但是到了繳獲贓物的時候,沒他啥事了。從田島惠子案子裡查出來的那批國寶他連影子也沒看見。這裡面固然有陸炎懈怠不積極的一面,也有李芷楠他們特意避開他做事的一部分。
所以在辛元碩這件事情上,陸炎不得不小心做事。他沒有按照楊若梅的指示跟檢察院要人,而是拖着不去辦理,他又用消極的行爲來表達心裡面的不滿,同時也想看看事情的進展再做決斷。
好在這段時間紀委的工作並不是很忙,讓陸炎有充足的時間和經歷好好思考一下辛元碩的這件事情。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上一次帶着同事們辦了個漂漂亮亮的案子之後,也就是常賓鴻的那個案子,谷牧立那邊卻再也沒有案子交代下來。整個第三組的人馬非常清閒,無所事事起來,上班就喝茶聊天、看報紙。
政府機關就是這樣的,沒有生產任務,也沒有產量的要求,就是在辦公室裡面坐一年下來,工資照發,反正就這一個案子全年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所以衆人也樂得逍遙自在。
不過陸炎慢慢品出來了,這是谷牧立故意冷落自己,對一個積極要求進取的人是無法忍受清閒自在的環境的,而谷牧立正是吃準了自己的這一點。
在很多人看來閒着纔好,沒事做纔是幸福,其實不然,如果有一顆熱情洋溢的心,卻閒着沒事可做,那種冷落和惆悵是無法忍受的。這是一種被輕視的侮辱,也是一種有勁沒處使的鬱悶。
實在是太清閒了,陸炎的心思不得不拉回到趙慶紅的身上來。趙慶紅跟辛元碩兩個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上市公司經理,一個是街頭地痞。按照道理來說,沒啥地方讓這兩個人有聯繫啊,陸炎的心裡一直在納悶,趙慶紅和辛元碩之間究竟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趙慶紅和辛元碩,有可能是一種僱主和僱員的關係,辛元碩就像是趙慶紅公司裡的員工一樣,拿着趙慶紅髮的工資,在替趙慶紅做事。
如果是這樣,那麼陸炎就可以從辛元碩的身上着手,或許就能找出一些有關趙慶紅的蛛絲馬跡。辛元碩跟趙慶紅不一樣,趙慶紅是外籍人,她的歷史不方便追查。但是辛元碩就不同了,他就是梧城市的當地人,總是會留下什麼蜘絲馬跡的。
陸炎開着車子來到位於郊區的小辛莊的派出所,找到這裡的所長,拿出自己情報局的證件,要求調閱關於辛元碩的資料。
在這個遠離城市的地方,沒有人知道他是紀委的官員,也只有所長一個人知道他的秘密身份。這個所長政治素質還是蠻高的,知道情報局這樣的單位不是自己能瞭解的,所以也沒有多問,就很爽快地表示一定積極配合陸炎的調查。
所長拿出來的檔案卻把陸炎嚇了一跳,關於辛元碩的檔案竟然有半米高,兩個警察捧着進來的,放在桌子上。那個所長說道:“關於辛元碩的資料,全部都在這裡了,這些年,他涉及到的案子多達二十多樁,大部分都是傷人案,檢察院前些天把這些檔案調走了,才送回來。”
“好吧。”陸炎嘆口氣說道:“這麼多,要多久才能看完啊?”
“看不完你可以帶走的。”所長倒是很大度,直接出口就解決了陸炎的大難題。
“那好吧,你給我找一個紙箱裝進去,我帶回去慢慢看。”
“可以,不過在帶走這些檔案之前,你需要給我打一個收條。”原來所長也不是無原則地幫忙,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不行,這是秘密調查,你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個字,還有,我也不能留下任何字據,這一點請你諒解。”陸炎還不知道趙慶紅的案子有多大,怎麼可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呢?一旦被趙慶紅知道自己的秘密身份,那就前功盡棄了,所以這時候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所長的要求。
那個所長猶豫了半天,才說道:“那你一定要把這些檔案還回來啊,這種檔案只此一份,再也沒有備案了。”
既然人家都已經通融了,陸炎也不是那麼不講情面的人,把兩個大紙箱搬到了汽車上,回頭對所長說道:“我很快就會拿回來的,你放心吧。”
“想不到辛元碩竟然會引起你們的注意。”所長喃喃說道,雖然不知道情報局究竟是什麼樣的機構,但是他也清楚沒有要案大案是驚動不了這些人的。
“不要亂說啊,就是一個案子涉及到了他,我查查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陸炎不想讓所長知道太多的內情,這樣反倒對他不好。
陸炎把檔案搬到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埋頭看了起來。原來這個辛元碩的確是一個劣跡累累的人,從十四歲就在大街上提刀砍人,被送進少管所。進去兩年放出來之後,作案升級了,一年裡傷害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殘廢了,他被判刑十年。其實這樣的案子這個刑期屬於輕判,很多致人殘廢的案子都被判十五年以上。
第二次出獄之後的辛元碩不再那麼衝動,憑着打出來的名聲,也已經混上了一羣混子的小頭目,好多事情也不需要親力親爲了。這些卷宗中反映辛元碩這幾年跟十幾宗傷害案子有關,但也僅僅是有關聯,而且他都有脫身的證據,有時候即使警察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但是也有人給他頂缸,而且他還總有不在場的證據,因此也一直拿他沒辦法。
也就是說,三十歲之後的辛元碩已經從一個街頭混混成長爲一個帶頭的大哥了。他不再提着刀子上街砍人,而是轉入幕後指揮。
從這些卷宗檔案中陸炎也看出,這個辛元碩跟毒品掛鉤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十年前,辛元碩由於涉及一個販毒案子,跑路離開了梧城市,據說到了香港一帶,出境了。這一點在檔案中沒有得到確認,只是在警方調查的時候,出現在別人的口供裡面。
辛元碩跑路之後就在梧城市銷聲匿跡了好幾年,再次出現在梧城市在三年前,竟然跟趙慶紅來到梧城市的時間相同。
看到這裡之後,陸炎豁然開朗,辛元碩跑路的這七年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陸炎不得而知,但是在如此巧合的情況之下,辛元碩和趙慶紅又一起出現在了梧城市,而且兩個人的關係還走的這麼近。有一種可能,就是當辛元碩再次回到梧城市的時候,已經從一個黑社會大哥再次變成了趙慶紅的僱員,說不定趙慶紅來到梧城市就跟辛元碩有着很大的關係。
從這兩個人的時間地理軌跡上能猜想出來,這就能解釋清楚趙慶紅爲什麼要把辛元碩撈出來了。而且撈不出來,就想殺掉他,這是標準的滅口手法。
陸炎思考了很久,纔想到一個辦法,他把辛元碩的這些檔案給派出所還了回去,然後給楊若梅打電話說道:“你知道有催眠師嗎?”
“你要幹嘛?”楊若梅在電話那頭很明顯對陸炎的這個問題感到吃驚。
“找一個催眠師把辛元碩實行催眠之後,讓他招供。”陸炎說得也很乾脆,既然需要楊若梅的配合,他就不打算隱瞞什麼。
“胡鬧,這樣的口供是不能作爲辦案證據的。”不出意外,楊若梅一口就回絕了陸炎。
“我不需要證據,只需要偵查方向,通過辛元碩的話看看辛元碩跟趙慶紅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什麼內幕。”陸炎趕緊解釋道。
“好,你這個思路很好,我會配合你的。”楊若梅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之後,給了陸炎一個肯定的答覆。
“你怎麼配合我?”得到了楊若梅的支持,陸炎的心裡一陣輕鬆,不過他還是想搞清楚楊若梅究竟會怎麼支持他。
“等我的電話吧。”楊若梅倒是沒有給他解釋細節,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關於催眠的逼供辦法,陸炎也是從李芷楠交給他的訓練手冊上看到的。秘密特工跟警察不一樣,特工需要的口供通常都是秘密,而且是比生命更重要的秘密,那些受過訓練的特工會僞造事實出來,如果想把這些捏造出來的東西一一證實,幾乎是一個非常困難的過程。
這就要有一個辦法來解決問題,除了用催眠的辦法之外,還有一種致人半昏迷的藥物,也是類似於催眠的原理。給人注射了這種藥物之後,問到什麼被審訊的人都會一五一十說出來,當然,這種審訊的辦法不宜推廣,只在特工這個專業裡面流行。
如果不是辛元碩差一點死了,陸炎還想不到用上這樣的辦法,畢竟這些手段都是一些超常規的手段,多用於一些超常規的人身上,辛元碩顯然還不是這一類的人。
但是趙慶紅可就是這樣一類超常規的人,陸炎需要從辛元碩的嘴裡掏出有關趙慶紅的事情來。在陸炎看來,辛元碩一旦死亡,就一點價值沒有了,對於社會來說,這個人死了充其量是少了一個害羣之馬。但是,陸炎需要的是辛元碩肚子裡的秘密,而不是殺掉這個人。
跟時間賽跑,也是跟趙慶紅的下手速度賽跑,搶在趙慶紅下一次動手之前拿下辛元碩的口供,這是陸炎的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