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那邊也不能總是讓夏秋這樣繼續休假。就在夏秋回到梧城市的第二天,人事部就給夏秋打來電話說道:“夏主任,您回來了嗎?我這邊頂着臺長的壓力,實在是十分爲難啊?臺裡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您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的,臺長至少找了您十次,我說您有事忙着呢,再不回來的話,我就坐蠟了。”
夏秋很平靜地說道:“我已經回來了,張部長,你放心吧,我這就去臺裡報道,對了,隨便說一句,你準備找一個接班人吧,我這邊有事情,沒有時間繼續工作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人事部的張部長隔着電話驚叫道。
“嗯,我這裡不方便說,你會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夏秋沒有把話說透,每當想起自己的病情來,心裡面就很難受。
張部長驚疑不定地說道:“一點都不能對我說嗎?”他完全不知道夏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需要鬧到打算找接班人的程度,要知道,做到夏秋這個職位的人,需要一個人奮鬥一輩子的時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可是,再大的事情也沒有生命更重要啊,如果不是夏秋的病情很重,她也不會急於離開崗位的,怎麼說也是正處級的幹部了。
但是級別再高,在夏秋的心目中也沒有生命更重要,也許,此時的夏秋更能體會到生命即將終結的蒼涼和不甘心。作爲不能設身處地的張部長卻還是無法想象夏秋的心情的。
放下電話之後,夏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怎麼跟臺長明說這件事情,還有,電視臺裡面的那些同事,該如何去面對。她的頭又開始痛疼起來,這幾天,腫瘤壓迫腦神經的頻率越來越緊密了,病魔露出它猙獰的爪牙來,讓夏秋痛苦不堪。每一次頭痛發作,都意味着距離死亡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她想了半天之後,還是覺得無法坦然去面對單位裡的同事,就給林曉筠打了一個電話,說道:“小筠,臺裡來電話催着我去上班,但是我不想去,你去把我的現狀跟臺長解釋一下吧,實在是不想去單位裡面了,看到那個熟悉的環境,心裡面就難受。”夏秋在電視臺工作,了一輩子的時間,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當然不會無動於衷。
林曉筠非常體諒婆婆此時的心情,說道:“好的,媽媽,我馬上去電視臺那邊解釋一下,您確定我要把您的病情和盤托出嗎?”
“想隱瞞也是隱瞞不住的,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只是我自己沒有勇氣說出來而已。”
林曉筠緊緊咬着嘴脣,心裡頓時變得難過起來,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說道:“我明白了,媽媽,您放心吧,我會把這件事情辦得圓滿的。”
放下電話之後,林曉筠就開始放聲大哭起來,這才知道,自己不是想象中那麼堅強。而且,夏秋的身後事也需要牽涉到更多的人事安排。
同事看到林曉筠哭泣的樣子,都很詫異。其中也不排除原來對林曉筠有意見的人,看到林曉筠的樣子,心中暗自揣摩,是不是林曉筠跟老公之間鬧了意見出來,打算把她給拋棄了。
林曉筠知道,在單位裡這樣傷心是很不合時宜的,她哭泣了一會兒之後,在幾個平時比較合得來的同事的勸解下止住了哭泣。她沒有解釋爲什麼會哭泣,把工作做了一下安排之後就開車離開了單位,來到電視臺。
她停下車子,看着高聳的電視塔,心裡還是非常感慨的。這裡儘管是夏秋工作的地方,林曉筠卻從來沒有來過。想一想過去的時光,好像自己對婆婆缺少了一些關心呵護。夏秋平時裡都是很嚴肅的樣子,對待工作也是一絲不苟的。林曉筠和陸炎從來都沒覺得夏秋在工作上有困難。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覺得渾身無力,還沒想好怎麼跟夏秋的領導談婆婆的病情的問題,直接說出來,不管是對誰來說都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消息,而且,在她的心底裡,還是對夏秋抱着希望奇蹟能夠出現的僥倖心理。
林曉筠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不夠堅強,她遠遠沒有陸炎那麼強硬,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的能力還有差距。既然自己無法完成這件事,就給陸炎打電話說道:“阿炎,你能來陪我一起到電視臺跟媽媽的領導談談媽媽的工作問題嗎?”
陸炎正在跟張治嫺在一起,他這幾天也無心於工作,心裡滿滿的都是夏秋的病情的問題。張治嫺正在幫助他籌劃如何給夏秋治病的事情,這些天,張治嫺也沒閒着,跟自己上學的京城醫科大學的老師聯繫過了,把夏秋的病歷傳真過去,希望醫科大的醫學泰山北斗們能夠找到延長生命的辦法。張治嫺已經不希望能夠治癒夏秋的腦瘤了,只希望夏秋的生命能延緩下去就成了。
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陸炎最想到的就是張治嫺,他一方面是尋找解決治病的辦法,同時心裡面更加需要情?婦的安慰,每當這個時候,張治嫺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接到林曉筠的電話之後,陸炎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沒問題的,我馬上來,現在你在哪裡?”
“我就在電視臺的下面了,本來我不想找你的,但是,我覺得渾身無力,阿炎,我好難受啊。”
“別擔心,我馬上就過去。”
陸炎不敢耽擱,對張治嫺說道:“送我去電視臺吧,小筠在那邊等着我呢。”
張治嫺站起來說道:“你的車停在外面嗎?”
陸炎嘆口氣說道:“我來到醫院之後就讓司機開着車子離開了,這樣吧,你的車子借給我開。辦完事情就給你送回來。”
“不要那麼着急,我不着急用車的,你拿去用吧,如果有需要,給我打一個電話來就好。”
“嗯,我會的,也不希望更多打擾你。”
“不要那麼說好不好?我們之間還用的着說打擾不打擾嗎?就跟你說的那樣,我們之間永遠不存在誰對不起誰的事情。”張治嫺看着陸炎這幾天已經明顯顯得憔悴的臉龐,心裡也很不是滋味的。自從夏秋病情公開之後,陸炎就沒有睡過一次囫圇覺,沒吃過一次安心飯。
陸炎拿着張治嫺的車鑰匙來到停車場上,他輕輕按了一下遙控器,車子的前燈忽閃了一下,警報器發出輕快的一聲歡叫,打開了車鎖。
陸炎很從容地上了車子,關上車門,正要打火起步,旁邊有一個人忽然“咦”了一聲,他瞪眼一看,是一個二十**歲的男子,穿着筆挺的西裝,正在詫異地看着自己。
陸炎還以爲遇到了熟人,一般來說,認識他的人比他認識的人多,他經常給屬下的人開會作報告,很多人他都不認識,凡是經過他主持的會議,別的人很難忘記他,畢竟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官員,陸炎卻沒必要記住每一個人,那些人來自各個崗位,他的記憶力再好也難以個個記住了。
陸炎放下車窗,對着那個男子點頭示意,那個男子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怒氣來,隔着十幾米遠,只用了幾步就跑過來,速度很快,陸炎看到他的動作之後,馬上警覺起來,完全是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肋下,那裡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東西。
他這纔想起來,自己的那把槍被楊若梅收了回去。自己的身上沒有武器了,就在外面的那個男子衝到車邊的時候,陸炎猛地打開車門,車門重重地撞在那個男子的身上。
那個滿臉怒氣的男子被車門撞到在地上,他的身體晃了晃,然後噗通一聲,倒在地面上,陸炎趁機下了車子,他首先看了一眼那個男子的手邊,沒看到任何武器,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