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發動了車悄悄跟在神秘女人的後面,距離她有三四十米遠。在這個距離上,陸炎能看到神秘女人的身影,她卻不能發現遠處的車,除非她和陸炎一樣,有着非常敏銳的嗅覺,還有着豐富的反偵查經驗。
不過顯然這個女人並不具備這些素質,對陸炎的跟梢一無所知,自顧自地來到小區5號樓的下面,神秘女人這才從第二個單元門進去。
她的身影剛剛在門口消失,陸炎立刻加油,快速走過5號樓,將車停在路邊,下車的時候他機警地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別人注意到他。
陸炎腳步很快跟上去,進了神秘女人消失的單元,他剛進到一樓的時候,就聽到了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顯然是有人正在上樓。
陸炎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兩下就上一層樓梯,很快來到三樓。接着聽到鑰匙嘩嘩響的金屬碰撞的回聲,然後是開門的聲音。
等到呯一聲,大門關上了,陸炎這纔來到四樓,四樓上面有兩個門。陸炎判斷了一下,耳朵貼在左手邊的門外聽了聽,裡面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卻沒有說話的聲音,接着是電視打開的聲音。
他等了一會兒才敲了敲門,裡面傳來那個神秘女人的問話:“你是誰啊?”
陸炎沒有說話,繼續敲門,手指上的力度控制得非常好,不輕不重的,裡面的人能聽到他敲門的聲音,卻不會吵到住在旁邊的鄰居,陸炎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曾經來到了這裡。
門打開了,躲在離開貓眼後面的陸炎斷定,屋子裡的女人一點沒有警惕性,連看一看外面是誰的興趣都沒有。這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最起碼應該看一看外面敲門的是誰吧,一般來說只要是陌生人,是不能開門的,而神秘女人卻連這個過程都省略了。
當那個女人看到是陸炎之後,滿臉驚訝地說道:“是你?”
陸炎卻不給她再有進一步動作的機會,一閃身走了進來,把那個女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張嘴說道:“你要幹嘛?”
“噓。”陸炎做了一個手勢,說道:“別吵。”
那個女人更加害怕了,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陸炎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聲說道:“我沒有惡意的,你別吵吵啊。”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答應了下來。陸炎的手指沒有鬆開,等到女人的心跳平靜了下來,這才鬆開手,這中間又經過了十幾秒鐘的時間。
陸炎靜靜地聽着四周的聲音,貼着她的耳朵說道:“我就是來問問你,那個u盤是怎麼回事。”
“u盤?”那個女人的表情慌張了一下,接着說道:“我不太清楚u盤的事情啊,你說的是那個信封嗎?是任建軍給我的,讓我給你送去。我去紀委找過你,有一個大眼睛的姑娘說你調到了文化局,我這纔去文化局找你的,當時我不認識你,問了別人,有人給我說那個就是你,我就過去了,有神秘問題嗎?”
“你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找我送這個東西啊?難道不知道任建軍死了嗎?”陸炎也很是驚訝,任建軍竟然讓一個對他的一切都毫不知情的人來傳遞這麼重要的物證,難道他就不怕出了什麼差錯嗎?而且這個女人卻是一個大心臟,這麼重要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要採取些保密措施的,正大光明地就去單位找自己送情報。
“死了?老任是怎麼死的?”那個女人吃驚地看着陸炎,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痛苦,陸炎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僞裝出來的表情。
“是的,他死了,有一個多星期了。”陸炎一直在觀察這個女人的表情,當陸炎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陸炎明顯感覺到這個女人鼻子抽了幾抽,眼圈也有點發紅了,但是倒沒有眼淚流下來。
“他,他是怎麼死的?”女人的聲音有點嘶啞,顯然是任建軍死的這個消息對她打擊也不小。
“自殺死的。”陸炎不想說更多的內幕出來,索性把警察調查的結果說了出來。然後不等這個女人發問,陸炎接着說道:“你跟任建軍是怎麼認識的?”
那個女人的臉微微一紅,說道:“他對我很好,在十幾年前就認識了的,那個時候,我和弟弟生活沒有着落,是他一直在幫助我們的,供着我弟弟上大學,給我找工作,我很感激他。”
陸炎點點頭,看樣子任建軍跟這個女人有一些超常的友誼。於是問道:“上一次,任建軍來找過你嗎?”
“沒有,我們很久沒有來往了,不過他知道我住在這裡,這房子是他幫我買的,但是自從他當了縣委書記之後,很少來我這裡了。”
這個女人的話證實了陸炎心中的猜測,看樣子任建軍那天晚上從陸炎的車裡下來之後,並沒有來找眼前的這個神秘那個人,而是從另外的地方離開了。說白了這也是當時任建軍還不能完全信任化了裝之後的陸炎。
陸炎問道:“你在什麼單位工作?”
“我沒工作,我的丈夫是跑長途的司機,我在家裡帶着孩子。我丈夫的工資不少,跑長途還有一些外快,用不着我上班,而且老任幫我找的單位掛名,就是不上班,一個月也有千把元錢的工資開的,足夠我們生活用的了。”神秘女人這時候情緒有點失控,摸了兩把眼淚,控制了一下感情說道。
陸炎點點頭,說道:“任建軍雖然死了,他身後的事情不少,你不想找麻煩的話,對任建軍的這件事情上要絕對保密,不管是誰問起你堅決不能承認認識任建軍,也不能對任何人說我來過你的家裡,更不能說任建軍交給你信封的事情聽清楚了嗎?”
“爲什麼?”女人聽到陸炎說得這麼嚴肅,心裡感覺到了害怕。
陸炎嘆口氣說道:“你不需要知道的那麼多,只要知道這是爲你好就行了。你要是不想惹了麻煩,給你們全家都帶來厄運的話就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吧。我告訴你哥電話,一旦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這個電話不能存進你的手機裡面,只能記在心裡,沒事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有事情一定要給我打,明白嗎?”
“不明白。”女人搖搖頭。
陸炎的心裡很是着急,說道:“那麼你就不要明白了,只要照着我的話去做就成了。”
“你是說,老任可能不是自殺的,現在他死了有人還想對他不利,是不是?”女人這時候反倒是聰明瞭很多,怯生生地問道。
陸炎搖搖頭說道:“你別想得那麼多,這種事情不是你能插的上手的,就連我都覺得力不從心。反正你只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成了,不要表現出反常的樣子來。”
“好吧。”女人從陸炎的話語裡感受到大禍臨頭一樣的危機感,終於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把陸炎告訴她的電話號碼記住了。
陸炎告訴她的是自己的另外一個電話號碼,這是前幾天陸炎在路邊的小攤上花了一百塊錢買的一個卡,當時並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辦這張卡的時候陸炎就想有一天或許能派上用場,到時候說出去了這個號碼也不怕別人能通過電話號碼查到自己的身份。
沒想到這張卡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陸炎告訴這個神秘女人電話號碼的用意是一旦她遇到了什麼危險的情況自己解決不了的時候樂意第一時間告訴陸炎,這樣對陸炎也是一個提醒。神秘女人有危險的時候陸炎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去救她,但是隻要她給陸炎打了電話,陸炎就能第一時間得知對方已經將觸角都伸到了這個神秘女人的身上,也好第一時間做好應對準備。
任建軍的這件事情太複雜了,中間牽扯到的權力和利益的糾葛也不是陸炎所能掌控得住的,爲了這事情任建軍已經搭上了一條命,所以陸炎也要萬分小心纔是。任建軍將這個u盤給了自己,無疑是給自己了一個炸藥包,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張國敬和唐玉山之間的這些事情,陸炎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換句話說,現在即使他想置身事外,但是有人卻不同意,再拿他滅口也未嘗沒有可能。
對於任建軍之死留下來的未解之謎還有很多,比如他被陸炎救出來之後去了什麼地方,見到了什麼人,是誰把他拋屍在河邊的,這些問題都是必須一一落實的。
陸炎既然無意於介入張國敬和唐玉山的權力之爭裡面,就不想深究下去,他目前需要做到的只是自保的問題,讓張國敬和唐玉山不至於追查到自己的頭上。
陸炎需要觀察一段時間再說,他必須學會慎重,往小裡說這是關係到他日後升遷的基礎,往大里說這還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一個不小心,這輩子就會在正處一級上停止了下來,或者是像任建軍一樣賠上小命也說不準,陸炎不是當時那個意氣用事的毛頭小子了,他可不想自己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爲了任建軍,那實在不值得。
這也許就是陸炎的一種進步吧,就是林志傑一直希望看到的陸炎的進步,也就是說,當陸炎學會思考的時候,纔是他變得圓滑的開始,這時候的他不像是剛剛踏入社會之後那麼毛手毛腳了,也不想是在谷牧立時間中那個把官場的爭鬥看得如此簡單的愣頭青了。經歷的事情多了,陸炎也在成長,從每一件事情當中汲取有益的東西,讓自己成熟和成長。
這就像是河裡的石頭一樣,剛開始都是帶着棱角的,在河水的沖刷下,不斷跟別的石頭相碰撞,傷害別的石頭的同時,自己也被傷害,只有圓滑起來,才能不被變成沙子,沉積在河底。